纳兰素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对巩依依做了什么。不要说眼前不过是红云，就算是凌天耀本人站在眼前质问她，她也不会开口认账。

红云并没有生气，她只是用那双大眼看着纳兰素，眼中的表情竟然是怜悯。

纳兰素曾几何时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自小骄傲非常，能够跟大皇子凌天耀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怎么都轮不到别人这样看她。纳兰素心头怒意大盛，加上之前刻意冻饿积累的倦怠和怨恨，纳兰素毫不犹豫地从身边一个侍卫腰间抽出钢鞭，一鞭便抽向红云。

红云当然没有躲，她也根本躲不开，但是她来之前就已经观察过了，千玺就在附近，而只要他看见，就不可能不管她。

果然，纳兰素挥出的钢鞭停在了半空，千玺一手持鞭，黑着脸冷冷地道：“纳兰小姐这是想做什么？在我们主子的地方，您好像没有任何可以处置人的权力吧！”

千玺因为古乐的忽然死去，心中充满不解和悲伤。紧接着自己主子和巩依依之间又陆续发生了这些事，已经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而巩依依中断和纳兰素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丝毫证据，但是千玺已经在心中跟纳兰素挂上了钩，早先看她一身薄衣在风雪中装可怜，他还在像要不要跟主子黑一下这个女人。

结果主子根本没理她就策马走了，千玺虽然不知道纳兰素到底人品如何，但早已经对她起了警惕心，红云一来他就已经开始注意纳兰素的举动，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她的鞭打。

“你想做什么？我大师兄的地盘自然是我的地盘！难道我连处置一个婢女都不行？”

纳兰素狂怒地拉动鞭子，千玺看着这个疯癫的女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不要以为师兄妹能代表什么，主子这次是出来执行军务，按照主子大皇子的身份，你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你最好不要做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红云在千玺身后看着纳兰素，忽然她竟然微笑起来，字正腔圆地道：“不是你的，就算处心积虑又能如何？欺人心善者，不要忘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

红云抬头看天，口中悠悠地道：“人在做，天在看，没有什么真相可以完全地被掩盖得住。”

纳兰素听着红云的话，心头忽然觉得很冷很冷……她握紧了冰冷的拳头，怒视着那个傲然的女人。

可恶！可恶的女人，可恶的巩依依。不过她可以等，巩依依不可能还活着，那种毒不可能有救，就算凌天耀找到巩依依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那又怎么样？不过是让凌天耀亲眼看着她去死而已。

“呵呵——”纳兰素一面想一面笑了爱起来。

带着红云走入帐中的千玺听到身后的笑声，不由皱起了眉头。如果巩依依不能平安归来，看来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得到凌天耀身边那个位置。

秦霜颜挑开帘子走进屋来，琴歌见他来了，连忙站起行礼。

“琴歌姑娘不必多礼，要说来我还要多谢你才是，若不是令妹施针，只怕依依的情况早已恶化了。”

秦霜颜十分有礼地说着，原本就绝伦的美丽姿容，因为这样显得更加如玉一般温润，淡去了那种过分的艳丽。

琴歌看着秦霜颜，有些出神，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一个未婚女子盯着男人看，不由有些面红，却十分勇敢地迎着秦霜颜的目光道：“秦先生不必这样说，我妹妹既然学的是医道，治病救人是应该的。”

琴歌这样说的时候琴书刚好进来听见，她性格开朗，于是笑道：“我这姐姐最擅长卖自家妹子了！真怕有朝一日，她瞧上了哪个杰出男子，就把我这个妹妹拿去换人家回来当郎君。”

琴书这调侃当着秦霜颜的面，琴歌顿时老大不好意思，啐道：“就知道胡说。”

秦霜颜却没大在意琴书话语中意有所指的地方，看见琴书进来，反而急切地道：“琴书姑娘来得正好，我想问问，药王那面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那人飘忽无踪，原本不是好找的。不过我自有一些法子，已经找到了他数日之前的蛛丝马迹，想来很便能寻到。”

听琴书这么说，秦霜颜顿时放心了许多。靠着龙蛋碎片，虽然知道巩依依应该保得住性命，他却还是忍不住要担忧。

琴歌知道秦霜颜心中有事，很快带着琴歌告退。走到屋外，琴书对琴歌道：“姐姐不好奇吗？秦先生对那位姐姐似友非友呢！”

琴歌柳眉微扬，看着琴书骨碌转的眸子，浅笑着打了她一记：“你打趣姐姐也就罢了！那位依依姑娘生死关头，秦公子一看便是她亲近的人，她的毒不解，怎么会有心思想别的事？况且之前闯入那位，看起来倒是跟她更加亲近才是。”

琴书和琴歌姐妹之间没有秘密，当着巩依依不便说，但是凌天耀闯进来的事琴书还是告诉了琴歌。

“不知那是个什么人，不过我能肯定，那是个负心人！”琴书翻翻眼，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琴歌微笑道：“你刚认识那个依依姑娘，能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要是他不是负心人，那位姑娘为什么不留下他？为什么让他走？我是年纪小没错，不过就算是小孩子也知道，喜欢一个人，自然是希望他时刻都在身边。就像姐姐你，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秦先生。”

琴书话音未落，琴歌就一把拧在她腰上，琴书连忙脆笑着跑开了去。

听着外面传来银铃似的笑声，巩依依无力的身子倚在床头，涩涩地牵起唇角，她多少听到了一点她们的话，负心人三个字，令她胸口又掀起阵阵钝痛。

“怎么样？还是一点东西都不想吃？”秦霜颜拿了个垫子垫在巩依依身后，担心问道。

巩依依摇了摇头，忽然笑了起来。

“我以为他看见女人就想吐，只是故作姿态。女人对男人来说，不就像吃的东西对人吗？就算不好吃，也不至于看到就想吐吧！可是现在你给我山珍海味我也能吐出来，我才明白他不是装的。”

秦霜颜当然知道这个他是指凌天耀，忍不住劝道：“这种时候，就不要想太多。”

“我也不愿想，”巩依依叹了口气，“我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根本不愿意想这些，可是他偏偏不放过我，要跑进我的脑子里来。”

秦霜颜无语地看着巩依依，她真的试着动了动手指，也真的抬不起来。

“怎么办，听说人要死之前想得很多，那么我是不是会死？”巩依依说。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死去，有龙蛋在身，而且神女是没有那么容易死掉的。但是她就是很想这么说，她知道这很任性，但是她忍不住。

秦霜颜伸手摸了摸巩依依的头，沉声道：“他回去会查清楚的，纳兰素对你下毒的事，他很快就会明白，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会放过她。”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巩依依望着秦霜颜，她并没有哭，但是看起来比哭还要可怜。

秦霜颜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在巩依依出现之前他和凌天耀就已经是朋友关系了。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他是最了解凌天耀的人，关于他母亲的那些过去，还有凌天耀和皇帝的那些事，包括他心中想要的那些。

他不会怀疑凌天耀对巩依依的心意，但是秦霜颜也不知道，现在对凌天耀而言，到底能够为巩依依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他没有办法开口，他只能默默地注视着巩依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行，但是如果他说出来的凌天耀办不到呢？

比如巩依依中毒快死的时候，他就没能及时地到她身边来。

秦霜颜无法代替凌天耀辩解，这种话只能等他自己来说。

巩依依继续说下去：“霜颜，我发现我很累，但是我很痛，痛得睡不着。”

巩依依显然说的不只是中毒的事，她说自己痛的时候，秦霜颜感到心口一阵子一阵子地抽搐。

他在床边说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巩依依看看秦霜颜，发现他美丽的脸微微地皱着，眉头扭结在了一起。

秦霜颜心头抽搐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的心也在抽痛。

凌天耀发狂一般地抽着马臀，马儿之前就在风雪中奔驰了很远的距离，虽然是千里马，也开始发出粗重的呼吸。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军帐，凌天耀似对马儿的情况浑然不觉，抽马的动作越来越快。

凌天耀头上脸上身上都积满了雪，马儿狂嘶着冲进驻地。凌天耀勒马停下，脚尖点在马镫，飞身旋落在地。

纳兰素一直等在营帐前，虽然天气很冷，她已经快要冻僵了，但是她还是在等。希望凌天耀发现她对他的真情。

就这一点来说，纳兰素对自己绝对有信心，她已经等了凌天耀那么多年，她不在乎再等他一段时间。

但是凌天耀真如闪电一般飞驰回来腾身落马，纳兰素却感到了一阵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