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知道纳兰素的野心和骄傲，所以让她在山上修炼，不要太早地涉足别的事情，所以可以说，从纳兰素突然出现开始，凌天耀就觉得有些奇怪。

况且，纳兰素这么骄傲的人竟然会好像失心疯一样给巩依依下毒，在凌天耀看来，更是相当的不可思议。

这种龌龊的手段，纳兰素是不屑一用的。他会知道朝夕这种毒，还是当初在山上纳兰素自己告诉他的，当时她说，她要赢就堂堂正正的赢，没想到这却变成了他确定下毒者就是她的证据。

想起过去的纳兰素，就算是凌天耀也不由有些动容，但是他很清楚，他已经是轻饶纳兰素了。她对他的女人出手，根本就不应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怀疑一切都有人操控，按照师父的意思，小师妹现在应该在山门中认真修炼。她一贯很听师父的话。所以她忽然下山，又用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下毒，我觉得，着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乱的结果。”

“那会是什么人呢？”千玺喃喃地说着。

凌天耀这次没有回答，因为千玺的问题，也正是他的问题。

什么人敢在剑仙的眼皮下面策动他的徒弟，什么人敢对他的女人下手？不管是什么人，都肯定不是个轻易能对付的对象。

凌天耀让千玺拉出自己那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他纵身一跃而上，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宝马如一根红色的利箭飞射出去，破开银色的地面，奔向远方。

千玺站在那里看着，很快他看见几个黑影飞速地跟上了凌天耀，知道那是暗影，于是放心地转身回去。

他一回头，就看见红云站在那里，这个女子低垂着纤细的眉眼，似乎正准备离开。

千玺叫住了红云：“主子一定会把依依小姐救回来的。”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红云淡淡地说着，从前一天开始，这个侍女在千玺眼中就已经有了变化。

从在三皇子那就跟着巩依依的红云，日常给人一种美丽善良的和煦之感，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寻常的侍女。只是她对巩依依有着非常坚定的忠诚这一点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当初这件事也让千玺觉得奇怪，巩依依进三皇子府的时候，凌天齐只是跟皇帝要求下旨娶她，但巩依依的身份却非常的不值一提。

因为凌天耀一直让千玺盯着巩依依的事，千玺当然知道，那时候的巩依依在三皇子府里受到的排挤和陷害。

红云那时候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丫头，还是后来巩依依坚持带她在身边，才级别越来越高。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作为一个寻常丫头，她为什么要站在大家的对立面，对巩依依那么好，那么忠心呢？

凌天耀和千玺一度觉得，这不过是红云想借着巩依依上位。

可是随着时光流逝，红云也证明了她的忠诚，不管跟着巩依依遇到过多少危险，她都一直陪在她身边。

而这一次，巩依依被秦霜颜带走之后，红云就像变了一个人，她直接找到千玺，给他看那块被她小心藏起的碎布，甚至还给他指出方向，告诉他人可以死，但是话不会死的道理，让他去询问哪些死人在军中的亲友，他才会知道纳兰素进过巩依依的营帐。

不管她是谁，她都不可能是一个真的侍女丫头，但是她也是真心真意地在维护巩依依。

“不，我要跟你解释。因为你和依依小姐的关系很亲，甚至可以说，主子之外，你是和她最亲密的人之一。所以我希望如果依依小姐回来，你能说几句真话。”

“你想让我美言几句？有必要吗？你应该知道她不是那种别人能够轻易左右的人。或许在你和你的主子眼中看来，她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被你们摆布，要送给三王爷也好，还是让她入宫成为贵妃也好，她甚至都没有真正地反抗过。但是她是个心里很有主见的人。她亲眼看到自己要死的时候，你主子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那么我说什么，你觉得有用？”

红云简单利落地分析着，这种分析非常的精准，连跟随在凌天耀身边的千玺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虽然这样，还是要麻烦你。”千玺抬起手来，认真地对红云拱手行礼。

远处有看守的卫兵看见了，知道千玺是逍遥王近卫首领，看见他对一个侍女这样尊敬，不由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主子回来之后我已经了解过，他当时在东陵叛军帐中谈判，虽然听到了报警声，东陵叛军却只是告诉他是外面发生了一些事而已。主子不是故意无视依依小姐的，况且现在他连自己嫡亲的小师妹都已经严刑处置，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补救得力了吧！”

千玺当然知道凌天耀理亏，但是不论如何，他都会替凌天耀说话。在他的心中，在跟随凌天耀的人们心中，他就是天。

红云看了看千玺坚定的眼神，道：“你倒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就回到了巩依依住过的那间帐篷，千玺耳边随风飘来红云的话：“如果小姐能活着回来，我会告诉她的。”

千玺不由转头去看凌天耀奔驰而去的那个方向，那里早就没有了汗血宝马红色的身影，甚至连蹄印都被大雪掩埋。

“她会活着吧！”千玺说，“不是说她是神女吗？”

边陲小城中，城里的人已经扫去了路上的积雪，雪已经停下，窗棂上的雪开始化开，雪水滴滴答答地落下，让空气变得更加寒冷。

秦霜颜端着药碗从房中走出，看着端坐在酸枝椅上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肯见我？”凌天耀坐在那里，浑身紧绷，高贵的气势遮掩不去他眉心深深的疲惫之意。他黑色的长袍满是雪水融化之后的斑斑痕迹，可以想得见他顶风冒雪飞奔而来的一路颠簸。

“颜，你有没有把我如何处置纳兰素的事告诉她？”

秦霜颜走到他身边，放下剩了大半的药碗，坐下来叹了口气.

他有些不爽地眯起优美的凤眸，质问凌天耀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觉得你拜托我的事，我会瞒着不跟她说吗？”

“那么她为什么还是不肯见我？”凌天耀面色冷静，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已经非常烦躁。

听出他话语中带着的噼啪火花，秦霜颜有些头疼地扶起额角。

外人觉得凌天耀这个大皇子是极好的，温厚和善，性格端方。虽然被自己的父皇扔到芙香城这等犄角旮旯的地方，仍然保持着皇家得体的为人处世。

虽然大家都认为，凌天耀这么不得皇帝的心，肯定也没有问鼎皇位的指望，却相对的是几个皇子中最为可靠的人。

这种认知完全只是表面，秦霜颜这种至交才知道，凌天耀因为幼年经历过的种种，才会平素表现得大方豁达。

那根本是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情感，才会一概而论地按照别人眼中的“皇子应有的形象”经营好不好。

这不是，一牵扯到巩依依，他这个好友连没有加冠的少年还不如，完全是阵脚大乱。

“虽然你已经处置了你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师妹，但那只是这件事情本身有了结果啊！对依依来说，这还不够。”

“我已经给她一个交代，这还不够？难道要我把阿雪找来给她解毒才行？那我去就是，阿雪要什么代价都行，我都给她。”

“怎么会牵扯上阿雪……”秦霜颜的头又疼了几分。雪医虽然是个女子，却是江湖传闻中最奇妙的一人，要她救人，必然要用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换，哪怕是皇帝也不能免掉这个规矩。

“不然如何？她病发时我并非故意不在，而是出使谈判。国事在前，况且对方有意隐瞒。纳兰素对她行凶，我也已经追讨了，她到底在别扭什么？”凌天耀大怒，她还要他怎么样？

“我不得不说，耀，你某些方面真是欠缺。所以我可以做天下第一间的老板，你却做不了。”秦霜颜苦笑着摇摇头。

“不行，我一定要见她。”凌天耀起身直冲到门口，伸手就捞起帘子，“我要亲自问她，她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凌天耀说着话一愣，他掀起的帘子对面站着个穿了鹅黄褙子瓜子脸的年幼少女，她正用一双骨碌的灵动大眼看着他。

那少女看了看他，忽然开口道：“我也觉得你应该亲自去问，不然就算药王明天就到，她现在心事郁结，对拔毒也很不好。”

“你是谁？”凌天耀上次闯进去，巩依依拒绝见他之后，只是跟秦霜颜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他当然不知道琴书是谁，只是觉得很脸熟。

“我叫琴书，依依小姐这些天吃得药扎的针都是我的手笔，你说我是谁？”琴书和琴歌不同，她师父药王也不是拘泥人间各种规矩的人，琴书虽然感觉得到凌天耀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势，却并没有在他面前低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