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衙役们一时的慌乱,成德,许明芜带着魏东亭冲出了层层了包围的大牢。
来到了墙角,许明芜和成德扶着魏东亭,轻轻一跃,就跃到了墙外。
“表哥……”
在马车上等待的西林瑾跳出了马车:“魏大哥……”
“快扶魏东亭上车,他们马上就会从正门追来。带他们走。”
许明芜冷静的吩咐道。
程期把魏东亭扶上了车,驾马而去。留下了成德和许明芜站在另外的岔路口,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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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哥……”
被扶到车上的魏东亭斜靠在西林瑾的身上,好久,才将将的缓过了力气。
马车的座位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西林瑾用手绢帮魏东亭擦拭着脸上的血污,一脸的不忍。
这一刻,魏东亭才感觉,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瑾儿……”
“魏大哥,怎么了?碰疼你了?”
西林瑾问道,手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魏东亭的力气仍旧是很虚弱。
“我们回漕帮,许帮主已经安排好了大夫帮你治伤,再坚持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西林瑾拉住魏东亭的袖子,安抚的说道。
“恩……”
沿着苏州城的路七拐八拐,途径了好几个路口,经过了好几辆事先安排的相同样子的马车,程期才把马车停在了漕帮的院落里。
门口,成德和许明芜临风而立,在等着他们。
“东亭……我背你下来。”
魏东亭点点头,眼中,尽是感激。
成德跳上了马车,让魏东亭靠在自己的背上,缓慢的背着魏东亭下来。
“大夫在我的房间……”
许明芜道。
“等一下……”魏东亭示意着成德,成德连忙住了脚步:“怎么?”
“我先去见三爷吧……”
魏东亭声音虚弱。
成德愣了一下,略微迟疑,旁边的西林瑾皱着眉头:
“魏大哥,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三爷担心的。我去回禀三爷,你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
西林瑾说的在理,魏东亭也只得应下。
漕帮的大夫准备了治疗伤的药,用心的帮魏东亭包扎了伤口。西林瑾找来了魏东亭干净的衣服。魏东亭这边伤口刚刚包扎好,许明芜便吩咐上饭菜。
“不,许帮主,我要见我家三爷……一会儿再吃吧。”
魏东亭道。
“那也好。一会儿我送到你房间里去。”
许明芜道。
在一边站着的西林瑾和成德面面相觑,他们,也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康熙。
扶着魏东亭从房间里走出来,西林瑾迈着细碎而缓慢的步子。
“东亭,我们去救你并没有获得三爷的准许。他并不知情……”
成德坦言相告。
“成德……”
魏东亭大惊,不由得皱紧眉头:
“这样的事儿,你们怎么能自作主张。你们,太大胆了……”
“可是,你受这样的痛苦,我们不能不管,何况,还有许帮主帮忙……许帮主都可以冒险去劫狱,我们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为你做这些,并不算什么的。”
西林瑾道:
“就算是三爷怪罪,也不觉得后悔的。”
西林瑾的目光明亮,她抬眼看着魏东亭,眼神中都是坚定。
眼前的男子,曾经为了她的幸福险些丧命,他们又有什么可以胆怯的。
“瑾儿,成德……”
东亭叹道。
“走吧,三爷在里面,不要拖拖拉拉的啦……”
说着,西林瑾就敲开了康熙的房门。
江江已经离去,难以入眠的康熙一个人挑灯夜读。
“三爷!”
三个人进去齐齐跪在了地上。
“东亭……”
康熙把书放在了桌子上,两步走到了他们的近前,微微弯腰:
“东亭,快快起来,让朕看看,你可好?”
康熙的声音里因为激动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虽然是主仆,可是,自幼一起长大,多年的情义如兄弟般亲密,是难以掩饰的。
听到康熙真情流露的话,魏东亭也甚是感动。
“爷,奴才没事儿……奴才办事不力,让主子担心了。”
“起来……”
康熙伸手拉起了魏东亭,上下打量着他,他的脸颊肿胀着,看得出来是受过刑;惊心怵目的是一双手,夸张的肿胀着,虽然已经清洗过涂上了药,却仍旧是显出狰狞的青紫。
“你的手?”
康熙拉着魏东亭的手腕,问道。
“大夫说了,没事儿,没有伤到骨头,等过几天就自如了。”
魏东亭解释道。
康熙欣慰的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康熙放下了魏东亭的手,抬眼看了看西林瑾和成德,目光中尽是疑问。
成德和西林瑾复又跪倒在地。
“奴才死罪!”
魏东亭也连忙跪下:
“爷,他们这么做,也是因为救我。是奴才无能,才会引出这样的事儿。如果爷要治罪,就治奴才的罪吧!”
康熙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他沉默着,打量着齐齐跪在地上的人,神色沉肃,良久都没有说话。
沉默,静寂,让屋里的气氛分外紧张。
跪在地上的人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屋里静的只听到心跳。
“你们还是去劫狱了。胆子不小啊……你们都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敢作敢为了……”
康熙淡淡的说道,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没有回答。
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错,谁都没有办法预料,是不是哪句话,就会激怒康熙。
等着康熙发作,可是,康熙仍旧只是看着他们,之后,缓缓的走回了座位。
“你们本事很高,人回来了就好。去吧,折腾一夜了,你们也该休息了……东亭回来了,我也睡个安稳觉。”
“三爷……”
西林瑾不可置信的看着康熙。
康熙嘴角泛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苦笑。
“那,奴才跪安!”
虽然,捉摸不清康熙的意思,但是,至少,此刻是过关了。三个人行礼,迅速的转身离去。
夜风微凉,西林瑾擦了擦额头,刚才在屋里,已经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好三爷没说什么……魏大哥,走吧,你去吃点东西再休息吧。你身上有伤,又经过这样的一番磨难,都能看得出来,你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辛苦你们了。”
魏东亭由衷的说道。
西林瑾连连摇头:
“没有了。你不必想啦。何况,现在三爷都没有说什么……”
西林瑾嘴角泛出一个笑容,乖巧的虚扶着魏东亭回房间。
魏东亭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顺从的跟着西林瑾回到了房间。
许明芜已经在魏东亭的房间里等待,她换了一身明艳的紫色衣衫,重新梳洗过,格外的美丽照人。
“许帮主……”
魏东亭道。
许明芜眉毛一扬:
“不是说好了,叫我明芜。怎么,在山中就可以叫我明芜,到了这里就这么客套了……”
魏东亭被许明芜一诘责,一时语噎。
“明芜……”
“快点坐吧。大家都没有吃晚饭,一起吃点吧……东亭回来了,可以放心的好好吃一顿饭了……”
许明芜招呼大家,一边说着,一边帮大家盛好了粥。
魏东亭坐下,一边是许明芜,一边是西林瑾。
“我来喂你……”
一句话,两个声音,西林瑾和许明芜对望着,异常的尴尬。
因为是意识到,魏东亭的手上有伤,若是他自己吃饭,肯定会多添痛楚,是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是情理之中,可是,面面相觑的两个姑娘,一时都低下了头。
“我自己来,没事儿的……”
魏东亭强忍着痛,拿起了筷子,可是,一不小心,筷子却掉在了桌子上。
“我来……”
许明芜帮他捡起了筷子,不由分说的拿起了调羹。
魏东亭瞬间脸色通红。
“江湖儿女,何必这么多礼数计较……你不要这样了。”
许明芜笑道。
西林瑾和成德互相看看,却都是低着头,飞快的吃饭,一句话不说。
许明芜的目光坚定,魏东亭也只能听由许明芜的安排,由她用调羹喂他吃饭。
平时里,一向都是细嚼慢咽,慢悠悠的西林瑾这一日吃饭尤其快,两个人囫囵吞枣的吃完饭,就匆匆告退。只留下笑容温和的许明芜和略带拘谨的魏东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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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没有想到,魏大哥经这样的劫难,会有这样的缘分啊……”
西林瑾拉了成德在房中说话,刚一开口,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成德也淡淡一笑:
“这大概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西林瑾点点头:
“希望着,这一回,魏大哥会真的很有福气,很幸福吧……”
成德把西林瑾拢在怀里,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定会的。吉人天相,再说了,还有你这样真诚的为他祈福呢……”
“但愿吧。”西林瑾重重点头,思索着,又不免多了些忧虑:“他们,真的可以吗?心中,许明芜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也这样的看重魏大哥呢?魏大哥的身份,真的可以和一个江湖女子在一起吗?都觉得好不可思议……”
“你想太多了。还远着呢……”
成德道。
许明芜对魏东亭的情义,他们自然是看在眼里。但是,这情义多重,他们实在是说不清楚,何况,那么遥远而艰难的未来。
西林瑾点点头。
“表哥,我还是有点担心。今天三爷的反应,太平静了。我们毕竟是做了这么大事儿,这样的忤逆他了,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西林瑾抓着成德的手有些紧,看得出来的担心。
“我记得入宫的时候,舅舅曾经告诉我一句话。他说,在宫里头,在皇上身边,一定要谨言慎行,今日的一句玩笑话,明日都可能变成死罪的证据。所谓君心难测……三爷今天没有说什么,却不是真的没有想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