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不等袁城主点头,就见尤满微微摇头道:“娘子不会收的。”
“为何,你不是说余娘子师门先贤曾言,有教无类,难道都是哄骗人的不成?”魏成眉头紧皱的跟尤满争辩道。
尤满见魏成这么说余娘子,脸上也有些不太好看,只是唯恐给余娘子惹麻烦,没有把不好的习性带出来。
“你也记得是娘子先贤所言,不说余娘子如今没有多少的闲的时候,她自认为年幼,门中儒家一派尚且好些,其他的若是被心怀不正的人学去,为祸一方,余娘子自问百死也难赎其罪。”
尤满想起娘子当年说起此话的样子,好想还近在眼前一般。
瞧见尤满满眼回忆,魏成还是有些不甘的继续说:“可就似是这水利之事,就算被歹人学去又能为祸什么,我瞧余娘子那话,也不过就是唬人的罢了。”
“哼,你又知晓什么,你说水利之事娘子不教,那我又是从何处知晓的,这些利国利民之事,你不拜师也一样能学,就像开蒙礼义廉耻等学问,我这个糟老头子,不也是都尽学到了,只是其它的就要经过考验,探其心性余娘子才敢教导。”
袁城主在旁听两人争论,却也知晓余娘子果然是大义大德之人。
怪不得只是一个普通蜀西百姓,也胆敢在他面前如此毫不见惧意。
“照你如此说,那若是前去求教儒家学问,娘子可是会尽数教授?”袁城主在心中反复诵读记下的几句三字经,越读越是觉得其中颇具深意。
真的是让人难以放下。
尤满见袁城主说话如此自谦,心下也是欢喜非常,对其拱手作揖有礼回道:“自是会的,不过也不用去劳烦娘子了,很快姜国四处都能得见三字经、千字文等幼学开蒙之物了?”
“哦,这是为何?”袁城主又听不懂了。
尤满感叹一声,看着袁城主浅笑解惑道:“因为余娘子的几个弟子,在蜀西建了一处书楼,还要在姜国四处兜售开蒙书册。”
“售卖?这……。”袁城主不好说后面难听的话,学问哪里是可以用钱帛计算的。
魏成更是气红了脸,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尤满又继续道:“你们怕是觉得兜售学问不好吧?”
“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魏成不客气的嗤鼻道。
尤满这次却不和魏成横眉冷对,哈哈大笑过后,才神情肃然道:“学问是不能用钱帛衡量,可是你们士族权贵敝帚自珍,余娘子只不过想要更多人知晓礼义廉耻为何物,只是收了纸张些许的钱财,到底是谁有辱斯文!”
袁城主和魏成听了一时都不知如何说话。
若真是如同尤满所言,那余玉就不止是大才大德,若说前无古人也是应当。
“可纸张也不便宜,普通百姓也买不起的。”魏成虽是士族出身,可是家中败落后,他也是知晓人情冷暖,自然对百姓疾苦也深有体会。
尤满却只是微微摇头,越发自傲道:“公子凌将得到的造纸之术,尽数都告知了余娘子,其又根据门中先贤提及的话,经过改良之后,其弟子们制出来的书册,
售卖普通百姓人家也能买得起,虽说已经都学过,可待书册出来,我自是还要尽数都买几套。”
袁城主和魏成听了这话,脸上的惊骇再也遮掩不住。
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庆幸。
若他们真的动了旁的心思,哪怕真的得手杀了余娘子,待这些书册出世,盛名之下姜王定然对其死,不会轻易的罢手。
到时候他们一样会被挫骨扬灰,不定还会遗臭万年。
袁城主忙尴尬一笑,对尤满也丝毫不敢小看,拱了拱手笑道:“真是要多谢你解惑,这余娘子是我姜国之幸。”
尤满虽然说话不卑不亢,可规矩礼节可是知之甚详,忙作长揖回礼,赞叹回道:“也是我们百姓之幸。”
“对对,前面就是城主府,不知这建水渠需要何物和多少人手?”袁城主抬眼看到城主府近在眼前,忙对着尤满问道。
现在他也是迫切想看看,这让蜀西大变模样的水利改造,到底是何模样。
尤满一听说起正事,这个他可是对余娘子立下军令状的,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这需用何物我待会儿尽数写下,只是还请袁城主遣个人带我前去上河村,这烧至青砖需要砖窑,需的我亲自前去。”
看着尤满一脸肃容,袁城主自然也不敢怠慢,忙让车夫快马加鞭,待一回城主府,就叫人送纸笔前来。
尤满将需找的东西,都尽数一一写下。
袁城主瞧见这么简单的东西,脸上有些不敢相信。
“城主无需怀疑,我蜀西修建和水渠和提坝,都是用了这几物烧至的青砖制成,再说我可是跟娘子许诺过,自是不敢戏耍你们。”
尤满好笑的看着袁城主说。
别说袁城主不信,就是他们这些当日帮忙的蜀西百姓,若非是亲眼看到,就这些土沙等物烧至一番,出来的青砖竟是那般的坚韧。
袁城主只能苦笑摇头,对着尤满说道:“我现在就命人搜罗东西前去上河村。”
“那不知谁与我同去,我一身粗麻,怕是没人会听我的。”尤满也是无奈一笑道。
袁城主不用想也知晓尤满说的不错,看向一旁的魏成道:“那就劳烦先生陪尤满走着一遭了。”
“袁城主客气,定当不负您所托。”魏成躬身作揖道。
“请。”瞧见袁城主浅笑点头,魏成就客套的对尤满伸手请人先行。
尤满对魏成刚刚之言,心中多少还有些不舒服,但也知晓魏成是袁城主心腹,此行也还要劳烦他大驾,也只能退后一步,摇摇头笑道:“不敢,魏先生先请。”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客套了,再磨下去怕是天就要黑了。”袁城主看两人较真,好笑的出声打断。
袁城主开口了,尤满和魏成也不好再谦让,就齐齐对与袁城主告辞,一同离开。
出门的时候,尤满没忘了劳烦魏成,吩咐一名城主府的仆从,去他此行来寻亲的人家告知一声。
这个忙魏成自然不会不帮。
等上了马车后,魏成还是有些
放不下,对着尤满问道:“余娘子真的不能收徒了?”
尤满轻轻摇摇头,知晓他们这些做学问的人,对这个师徒之名很是看重,虽说怕还有别的,但看他如此坚持,还是忍不住回道:“这个我也不知,但余娘子一直言说愧对弟子们,一直没能好生教导他们。”
魏成这就不懂了,对尤满求问道:“连你们都能教导开蒙,为何对弟子不能好生教导?”
“要我说,余娘子就是太过自谦,她如今一共六个弟子,已经算得上当时大才,余娘子虽是自从收了他们,就不曾闲下来片刻,但哪怕是不眠不休,也将所知所学尽数书写下来,得空就对弟子们用心教授。”
“这,我更是不懂了。”
魏成听的一头雾水,若是教授弟子都需要不眠不休,那他们是如何学得这些学问的。
“我们是余娘子三个总角之龄的女弟子所教授,原本她们教授只是蜀西的幼小孩童,但若有旁人想要听,她们也会用心教授,大人前去的越来越多,更因为有余娘子家中的仆从,和公子凌领田的村民,都会在歇息的时候,自动自觉的前去学习,咱们几次跟随下来,也就学了不少。”
魏成听见余娘子府上的仆从,和公子凌领田的村民,说村民还是好听的,他们就是没有多少价值的奴隶。
可就连他们都如此自觉的前去学习,魏成不知不觉将心思说了出来:“胆敢前去学,怕也是被人要求前去的。”
“对,听闻若想要在余娘子家中做活,识字是一定要的,若月余还是只言片语都不懂,就给些钱银让人离开。”
尤满说道这个的时候,脸上满是羡慕。
能在余娘子府上伺候,就算不能日日聆听教诲,能见到也让人欢喜。
“可公子凌领田的奴隶,他们又是因为何,能得赦令前去学文识字?”魏成不解问道。
尤满听见这个,赞叹的轻轻摇头,笑着继续给魏成解惑道:“那是因为余娘子最小的弟子琼羽,原本就是公子凌领田的奴隶之女。”
“余娘子竟是连奴隶都收,我听闻其他弟子出身都不差,难道他们就不曾拒绝?”魏成真是越听越讶异。
尤满无语的白了魏成一眼,轻哼道:“你以为余娘子收徒,为何那么难,就是因为她不止看人学问,更多的是查看其品行,既然是能被余娘子收徒的,他们怎么会因为身份瞧不起人。”
“可是,良贱不婚自古就有。”魏成不知如何辩解才好,只能寻到这话由头道。
“就你说出这话,我肯定余娘子定然是不会收你的,余娘子最小的弟子,如今才不过虚六岁,一身过耳不忘的本事,传闻是最可能继承余娘子全部衣钵的人。”尤满见多了不低看他们的贵人,看着魏成不过城主的心腹,就这样百般挑衅瞧不起人,真是很不想理会他。
魏成还行要问什么,可看到尤满一脸不耐,想到他刚刚口无遮拦,一心想要辨别的话,确实有些太过伤人。
听了余娘子这么多事,魏成真的是心中自愧不如,有如此多学问的大才能者,竟然也能全然做到礼贤下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