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遣人送来的热汤,说是夫人顿了好几个时辰,您一日滴水不沾了,就多少喝一点吧。”青石对着自家主人苦劝道。
刘恭听见是夫人亲手所做,脸上难得有了些笑模样,摇头无奈言道:“说让她莫要再入灶间,这几年她身子越发不好了,可总也是不能听。”
青石瞧见自家主人难得露出笑言,也跟着附和道:“夫人那是关心你,若非是听灶上说您今日不曾用膳,夫人也不用劳烦亲自下厨了。”
刘恭听自家心腹这话中有话的说辞,抬手笑着点点他道:“你啊,这嘴越发的会说了。”
青石自是知晓点到为止,只是低头憨笑了两声。
刘恭自是对心腹仆从很是信任,虽然有些话说不得,可是有些话还是忍不住叹息言说出口,道:“我又何尝愿意如此,谁知道那公子凌竟是如此心狠,嫣儿对他一片痴情,就算他一直言说不愿早早成亲,咱们刘家也是没有硬逼,可谁知晓等到最后,竟等来退婚!”
说到这个刘恭就忍不住气恼,就是因为公子凌这一退婚,把他多年的心血和计划,尽数都打破了。
接连的事情发生,不说姜王对他的信赖还剩几分,能保住如今的位子,已经是不容易了。
后又来了舍宜臼前来搅乱,若非是他泄露身份,本是派系不同竟然大摇大摆找上门,才会引起姜齐和丽华夫人怀疑。
这一桩桩的事情,全部都堆积在一块儿,就算刘恭有三头六臂,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万全的法子。
况且舍宜臼本就是张狂之人,这些年在姜国又养尊处优惯了,虽是能将他早早推出来解决掉,他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
但是没了一个舍宜臼,丽华夫人阴差阳错,竟然将禹国的细作给了他。
这些年他本就对禹国传讯不多,恐怕那人会前来,也是顺水推舟罢了。
但是这样被监视着,刘恭这么多年身居高位的人,心里早就已经火冒三丈。
若不是还有理智残存,恐怕真的会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青石瞧见主人脸色骤变,知晓他真的是怀恨在心,但还是只能开口劝道:“可公子凌在姜国地位不可动摇,您想要与丽华夫人做交易,难道真的不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恭苦笑一声,他哪里是真心愿意的,若非是有把柄被人攥在手中,他又何至于如此。
“丽华夫人这次吩咐的事情,我必须相帮,若是能好生解决,恐怕也能摆脱掉她。”刘恭眼中的厉色一闪,语气冷硬道。
青石能这么多年跟在刘恭身边服侍,还能成为他的心腹,知晓许多的事情,就是因为他该说的说,不该问就装作未曾听见。
这明显不是他该接的话,他自然就垂头恭敬的待在一边。
刘恭低头又思量了片刻,待看到长案上还热气腾腾的汤时。
终是私心胜了一筹,提笔在长案长的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等着将书信写好,这才对着青石吩咐道:“去将白柳唤来。”
“诺。”青石干脆利落的应声。
对于这个白柳,青石可是知晓他乃是丽华夫人的人,对于这么一个人在府里,他自然最是有安置的权利,近了不安,远了唯恐人嫌弃怠慢,自然只能将其安置与他一同住着。
平日也跟着在书房伺候,青石他总归日日在书房候着,也不怕盯不住白柳。
青石住着的地方,离着书房并不甚远,所以没一会儿就把人叫了来。
把人让进屋里,不用刘恭多吩咐,青石就去门外候着。
“见过教人。”白柳一进门就恭敬叩拜道。
刘恭听他如此称呼,眉头不由得一皱,冷声训斥道:“这是姜国,并非实在禹国,你如此叫恐被人听了去,那谁都知晓我二人身份不对,日后再如何行事。”
白柳虽未被叫起,但也自己坐直身子,低头恭敬的听完刘恭训斥,轻声带着些许阴柔回道:“日后柳定当牢记,只是主上让柳也提醒教人一句,身在姜国却也不要忘了禹国还有惦念您的人。”
刘恭看着低头一派恭敬,但是说话却字字诛心的白柳。
哪怕知晓他是传话的,可是听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杀意骤起。
但也只是一刹那间,刘恭就恢复平静,对着白柳沉声言语道:“这些还请主上放心,我刘恭再如何,也知晓身上留着的是禹国的血。”
白柳复又俯身叩拜,并未再言说挑衅的话。
刘恭见他这般识趣,并未多说不该说的话,虽然心里隐忍怒火,却也只能作罢。
“这次唤你前来,是想让你传话回禹国,询问主上舍宜臼已经暴露,是舍还是保?”刘恭实在不愿多看白柳一眼,直接了当的言说。
白柳本就在丽华夫人身边服侍,虽然时日并不算长,但是也算得上其心腹,自然知晓舍宜臼之事,就连刘恭也隐有暴露的事情,他也是知晓的。
不然丽华夫人怎么会吩咐他前来,一自是为了传话,二也是为了找到机会,多寻些证据在手上,如此才能长长久久利用刘恭。
知晓这些的白柳,也并不需要开口多问,直接回道:“诺。”
“下去吧。”刘恭听了白柳应了声,就挥手让人退下。
白柳俯身作揖,就安静的退出房外。
不知过了多久,怕是白柳该出院子门外,刘恭满脸愤然抬手将长案上的竹简卷册,尽数都退扫开来。
只听见屋内“叮当砰呛”的声音,过了很一会儿才消失。
青石在外又等了片刻,这才小心安静的进了房内,瞧见自家主子一脸颓然的跪坐长案后。
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轻手轻脚不惊扰到人的收拾起屋内的狼藉。
如今府上有了外人,自然许多事情都不能传出去,这些杂物只能青石一人料理。
“青石,你说我刘恭,是不是就该被人指使操控?”刘恭讽刺一笑,低声言语问道。
青石听主人这般说,真是心中一惊,忙丢开手中的东西,跪下回话道:“主人,您这话从何说起。”
“哼,从何说起?从很早很早就是这样,听命这个听命那个,一点自在都没有,如
今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人指使的跟狗一般!”刘恭愤愤道。
青石用力摇头,对着主人一脸恳切的言道:“不是的,主人有治世之才,姜王不止一次称赞过您,如今的境遇也只是暂时,您总是会恢复以前荣光的。”
刘恭真的是迷茫了,他知晓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姜王给予他的,不论是如今的地位,还是这个富丽堂皇的府邸,再还有家中的贤妻和子女。
“对!央儿,快快着我手书,去寻央儿回来。”刘恭猛然想起亲子,欢喜扬声吩咐道。
之前许多事情,他竟然把跟公子凌是好友,如今在京城做学问的亲子给忘了。
青石听见主人提起小主人,也是一脸喜不自胜,忙连连应声称是。
刘恭抬手想要书写家书,却瞧见空空荡荡的长案,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青石忙寻了得用的送上去,焦急的眼瞧着自家主人将家书写好,不等墨迹干透,就急忙抢了过来,用嘴不轻不重的吹起来。
刘恭瞧着自家心腹仆从的模样,好笑的同时也觉得高兴,谁不希望自己看重的子嗣,也被旁人看重。
公子凌那边可以让自家儿子去言说,可是舍宜臼、丽华夫人和禹国那边,就需要刘恭加紧出手清理干净。
只是想起远在禹国的家中亲眷,比较这些年一直在身边的权势和家人,刘恭取舍起来也并非多难。
自从被收进教所,训练细作该会的诸多事情,刘恭的心就越发的冷硬,世上没有什么事不可以被利用的。
区别在于利用过后,得到的是不是值得罢了。
白柳也没让刘恭等太久,入夜三更时分,他就前来禀报,轻声细语的言道:“主人,主上言说你如今地位不凡,以后能否笼络住姜国,还需要你的内应帮衬,若是实在无可奈何,就舍了舍宜臼,但是,姜国一定要是禹国的,还请您记得。”
刘恭实在是听不惯,有人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但是如今只能隐忍下来。
微微点头应下,匆忙手书一封信,让白柳想办法尽快送去给王宫里的丽华夫人。
递上书信的时候,刘恭也不忘了安白柳和他背后之人的心,正色言道:“还请告诉主上,刘恭所应得事,自然不会是妄言,还请善待禹国家人。”
白柳忙回了叩拜之礼,言道:“这些还请主人放心。”
白柳说完瞧见刘恭对他挥手让退下,就带着放于怀中的书信,急急出去书房外。
刘恭瞧见能解决舍宜臼这个心腹大患,对白柳离开的方向,眼神也是晦涩带着些许杀意。
“主人,夫人遣人来问您,今日可是要宿在书房?”青石远远瞧见白柳离开,这才上前对着自家主人询问。
刘恭难得想到解此困局的主意,如今心情甚好的他,自是不会一人孤身留宿书房,就对着青石吩咐道:“让人告诉夫人,说我片刻就回去。”
“诺。”青石听见自家主人这般说,也知晓他心情好了不少,青石的脸上也露出欢喜的笑,语气轻快的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