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来了。”苏红在申氏旁侧附耳轻说。
申氏将目光从对面那三父子身上移开,对上门口进来的几个丫头身后的红绸仔细看了一眼,不一会儿便满意的点点头。
“这位是小女红绸。”聂延骄傲的语气显露无疑。
宝安好立刻给宝玉言使了个眼色,命令其主动些,宝玉言无奈之极,耷拉着身子向红绸行了个礼,红绸立刻回礼,心中暗想,怎么是他?
申氏满眼笑意“玉言今年多大了?”
宝安好见儿子心不在焉的,一个巴掌就下来了,宝玉言捂了捂被拍成内伤的背,脸上依旧要做出平静如水的样子,道“冠岁。”
申氏与聂延对看一眼,二十岁了,倒是和红绸很相配,都是刚刚成年。
宝丰心领神会的很,立刻向红绸发问“小姐可到婚配年龄?”
红绸有些不高兴,哪有人这般唐突发问,不过碍着父母亲都在不好说什么,装作没听到,朝宝玉言看了一眼,宝玉言也朝她看过去,无奈一笑,表示自己也受不了他那堂兄。
宝丰是宝玉言的堂兄,这次过来不过是跟着叔叔来蹭顿饭的,但一见红绸这副模样顿时心口一热,若是宝玉言不喜欢,换上他也行。
由此可见,宝玉言此次来是来相亲的,红绸事先也是猜到这事的,不过,没想到对方是宝玉言罢了。
饭席吃到一半,申氏突然拉着红绸离席,给了个说辞,离开了。
其实,谁不晓得,他们现在离开是去干嘛?无非是商量讨论,男方是否入眼,女儿对宝玉言可有兴趣种种。
申氏将红绸拉到里屋,并让苏红关上门出去,拉着坐下来,欢喜的说道“如何?那位公子俊俏否,能否入我们女儿眼呢?”
除了唐笑,母亲还是头一次这般看得上其他男儿的,为了不让母亲扫兴,红绸应和道“确实不错,玉面郎君。”
“那就好,为娘也瞧着不错,虽说他家是个商户,嫁过去委屈了你,但为娘见那公子谈吐得体,一定是家里教导有方,想来也是个讲礼法的家族。”
“是啊。”红绸撑着下巴说“他父亲可是出了名的虎父,别看宝家公子都是二十的人了,前几天还听唐笑说过那公子又被他父亲打了一顿,那伤势可是骇人呢。”
“怎会?”申氏不太相信的说“你父亲与宝安好倒是有些来往,不说你父亲,我也是见过他几面的,为人忠厚老实,且不贪图钱财,虽只是个商户,但德行不一般,从前苹安闹过饥荒也是他慷慨解囊,是个难得的善人。”
真这么好?红绸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疑问“宝伯父再好也是他人善,母亲怎么敢肯定宝公子也是这样的人?”
“这…”申氏显露犹豫之色。
红绸得意一笑,接着说“就说那宝家外戚吧,怎么就是个这样的人呢。”一看就是小人嘴脸。
申氏眉头一皱,大致是想起宝丰那副模样不太舒服“再好说的儿郎到了你嘴里都是不入流的。”申氏难得用这么重的字眼,许是被红绸这些话气的。
红绸赶紧安抚母亲“母亲不要着急,若是女儿有喜欢的人定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不必这么着急。”
“你啊。”申氏拍了拍红绸的手“出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宝丰坐在宝玉言身边,双腿一伸就触到宝玉言的腿了,一时灵光一闪,下流想法又出来了,看到申氏和红绸慢步过来的身影,立刻将身子往下坐了些,宝玉言不舒服的往旁侧坐了些,他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登徒浪子,记得有一回他在窈翠楼与李斯喝酒,酒喝得正上瘾,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再一看原来是姨妈的儿子宝丰,这次不仅是宝丰一人丢人,连带上自己没了脸。
宝丰被两个壮汉没命的往死里揍,宝玉言既然知晓他是亲戚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况且窈翠楼又是李斯的地方,让李斯帮忙从中调停,最后才总算是将人救下了,后来宝玉言才知晓,宝丰那晚上吃醉了酒调戏了被人包去的姑娘,别人让他赔钱,他不给反而不要脸面的说自己是宝安好的侄子,他有的是钱,就是不想给。这不是打自己脸吗?宝玉言平时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好面子,面子对他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这事到现在还有人拿出来笑话他,说是宝玉言有个王八哥哥,王八的亲戚是什么?虽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但他也不能不拿这当回事吧。
自此,宝玉言发誓日后见到宝丰便装作与他不认识的样子,哪里知道,不由大叹一声,这人脸皮厚道这副田地了,自己和父亲出来吃个饭,他还要跟着。
“呀,什么东西。”红绸做出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众人皆朝着桌子往下看,宝丰见势不妙,准备缩回腿,一个不留心,凳子一划,整个人就这样躺了下去。
这回便不攻自破了,红绸与众人一般朝着桌底下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一跳,宝丰两脚都脱了鞋子,这会儿正搭在聂延的腿上,红绸从坐下时就看到宝丰那双大脚朝着自己这边来,立刻将腿一缩,没料那人却走偏了方向,朝着父亲那里去了。
红绸咬了咬下唇,等着父亲那张铁青的脸爆发成大红色,余角看见母亲手儿一伸,一把按住了父亲的手,朝父亲点点头,让他顾忌下身份,不可现在发怒。
另一边,宝家父子尴尬不说,连宝丰那厮也吓得不轻,糟了糟了,自己这回闯事了。
宝安好瞧了儿子一眼,宝玉言赶紧起立给聂延敬酒“晚生给王爷敬一杯。”
聂延没有站起身,神色依旧不太好看,申氏见此,又偷偷的拍了拍聂延的大腿,聂延双目炯炯,看的宝玉言与宝丰怔了一下。
“请。”宝玉言望了聂延空置的酒杯,赶紧提着酒壶给聂延添酒“王爷随意,晚生先喝一杯。”宝玉言很讨好的说着,将空杯给聂延看了一眼。
聂延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宝丰这样的人,最听得的就是宝玉言这样的话,这叫什么话,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吗?聂延将酒杯里的酒朝地上一洒,道“去换几个大杯来!”
红绸对宝玉言挑挑眉,这回你倒霉了。
宝玉言不解,自己刚才的举动莫非得罪聂延了?
百思不得其解时,就有丫头送来两只碗口大的酒杯,宝玉言双眼瞪得老大,这是酒杯吗?
宝丰也吓得直拍胸脯,宝玉言那小子不过是说了句让聂延听着不舒服的话,便有这样的下场,那自己呢,眼神不由往下看,看了看自己那双腿,不会要把自己剁了吧。
“如何?莫是嫌这杯子太小了。”聂延看着宝玉言痴呆的样子,大手一挥“来人给宝公子再换个杯子。”
宝安好怕局势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忙开始为儿子说情“王爷,小儿年轻不懂事,若是这些酒喝下去恐怕明日就动弹不得了。”
既然宝安好都出来了,聂延自然不好再为难小辈,桌子一拍,道“宝安好,那咱兄弟两个喝一杯。”
“好!”宝安好也是个痛快人,对身后的丫头说“去拿两坛酒来,这么小的杯子喝着不尽兴。”
“那红绸便带着两位公子去园子里逛逛吧。”申氏看着场面,估计两人这酒一喝是不通宵不作数了。
“是。”红绸乖巧的坐起身,绕过宝丰朝着宝玉言走去“宝公子请。”
宝玉言见红绸这么温柔,十分受用道“小姐,请。”宝丰两眼冒心,轻飘飘的要跟着去,谁知,宝安好大掌一拍,愣是把他按在了原地,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宝丰只能默默垂泪。
黑灯瞎火的去什么花园,红绸暗自嘟囔,让小竹在前面掌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宝玉言道“小姐府里真是别致,不过小生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池塘吧。”红绸指了指一块布着杂草的地方“这边,原来就是鱼池,后来让人填了。”
“为何?”宝玉言大惑不解“园林之中怎能少得了水。”
“我就喜欢和别的地方不同,行吗?”红绸无奈的说,难道要自己告诉他,是因为家里死了人,所以才填了的,若是这样说,他恐怕还要寻根到底下去。
“这…”宝玉言耸耸肩“当然,这是你家园子。”
你知道便好,红绸冷不丁的说出一句“前面是鬼宅。”
宝玉言背后吓出一身冷汗“怎么会?”
“你想去也行,一个人去好了。”红绸作势转身,那鬼宅便是聂媚生前居住的地方,她去过一次便毛骨悚然了,再去一次的话。
宝玉言无趣之极,反对一直在后边跟着的小兰说话“你们家小姐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小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好久,才道“那边确实闹鬼,夜深了,公子最好相信的好。”说完,转过身又回到宝玉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