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太后以天下来让良怡做个选择,良怡当时只顾着惊诧,并未表态,太后倒也应允良怡回去想想。
“陆斌,你和先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如太后说的,要我去帮阜国统一天下吗?”良怡看着跪在跟前的陆斌,又是恼怨,又是疑虑。
陆斌也得知了良怡在太后房内的事情,也很是感激良怡能在过后第二天才唤自己来问话,而不是当下就拿自己来出气。这时的良怡已经理智了很多,也意味着良怡愿意让陆斌在自己跟前解释。
陆斌道:“或者在初封郡主的时候,先生就料到了公主会进宫。但陆先生给奴才兵书,仅仅是要奴才教导公主,缘由一概没说。奴才猜着,应该是希望公主能稍微调和,让皇上不再猜忌将军,而这其中肯定涉及了兵家道理……”
良怡坐在椅上,手搭着椅子的扶手,身体略有前倾,直直地看向陆斌。
陆斌侃侃而谈,所说的个个都猜中了良怡所疑惑的地方,也都很巧妙地圆了过去,要么是推给陆先生,要么是说奴才也不甚详解。
一番话下来,陆斌说得无比圆润,无一处有矛盾错落,但就因为这样,良怡更是恼怨陆斌,口气也越发显得冷漠:“陆斌,什么攻心策,什么战家谋,你都比我懂,我不愿和你争辩什么。陆斌,我该信你吗?”
这是良怡第二次问陆斌,该不该信他。
初入宫内,陆斌就出现在了良怡面前,教导良怡兵法,良怡便问:“在宫里候我多时,又恰好分到岚华宫里,先生给我的书,你也能教我。陆斌,你信吗?”
结果,是良怡选择了相信陆先生,也相信了陆斌。
这一次,却正正因为信了陆斌,学习了兵法,才遭到了宫里的猜忌,才让太后对良怡说出了天下的格局。
“陆斌,我要信你吗?”良怡见陆斌只跪在地上,不曾回话,又再问了一遍。
陆斌抬起头,却是脸带笑意道:“公主不该信我,但要相信一个将死之人的话。”
良怡听到“死”字,突兀地就站起身来,指着陆斌怒道:“你不要说这些混话!谁都不会死的!”
“奴才若不会死,公主又怎会如此动怒?”
良怡听到这话,收回手,紧咬着下唇。心内却是无比清楚,太后愿意放过自己,不代表愿意放过陆斌。口头上是说,只有自己做到最好,就能免除所有人的责罚,但这件事,总需要有人来背。明面上,可能是遣送出宫,但转眼间,也就是尸抛荒野。
良怡看着陆斌脸上的笑意,终究还是坐回了椅子上,也笑了起来,竟无端地添了股孤寂感:“本宫再信你一次,也再信先生一次,但本宫也相信自己,陆斌,你真以为你会死吗?你骗不了本宫的。”
陆斌听到良怡自称本宫以及口中的话,就知道良怡长大了,也不枉自己入宫的年岁。
次日,良怡求见太后,而陆斌,也消失在了宫内,一同也将这莲花抄尾的事情带走,除却唐世庭那似乎总不合时宜的嘴外,宫内真的将这件事忘却了。
唐世庭在肃心院外,拦着良怡,又让良怡遣走了随从的宫人们。
良怡虽然也真按着他的话打发了宫人,但却是扭过冷哼,不愿理睬唐世庭。
“我听说你宫里走了个太监……”
不等唐世庭说完,良怡就插口道:“太傅府上的二公子,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连徽国来求亲你都知道!”
原本总带着羞笑的唐世庭,现在听到良怡的话,憋得一脸通红,偏又不敢撩狠话,只对着良怡道:“你怎的不讲道理?现在你没事,陈将军也没事,不是正好吗?怎么又对我耍起了脾气?”
良怡被唐世庭这么一说,也愣是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心里就是难受得紧,更是打心底里地恼怨唐世庭,就要转身离开。
唐世庭见良怡要走,竟一手拉住良怡的手臂,急着道:“你别突然就走,怎么也得说清楚。”
良怡被这么一拉,脸色也有些尴尬,忙挣脱了,冲唐世庭喊道:“说我宫里的狗奴才死了,还是说我要嫁去徽国?”
话一出口,良怡又更觉得尴尬,自己和唐世庭虽以兄妹相称,但也不至于到肆意发怒,撒蛮横的程度。良怡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低头尴尬着。
唐世庭却是舒了口气,也似是不曾留意良怡的神情,一如平日般对良怡说:“愿和我说话就是好的。你听我说,第一个是你宫里的太监走了。原本我还以为你多少会受些责难,现在你和陈府都没事,你心里衡量着,哪个合算?第二个……”
良怡不等唐世庭说到和亲,就忙着开口:“你别说这个,我不乐意听。”
“你不乐意听,为兄也得说。”唐世庭见良怡拿眼瞪他,暗叹了口气,还是温和着说:“即使你一直不愿和我聊徽国的事,但过些日子,徽国使臣就要来了,你总得做些准备……”
“再怎么准备也是要去嫁的。世庭兄,你还是别再说了,我当真不乐意听到。”良怡这回不再理会唐世庭,话一说完,提起裙摆就往岚华宫内跑去。随在远处的宫人见状,也赶着快步随在后头。
唐世庭站在原地,看着良怡远去,却不是往常那内向羞涩的模样,反倒负手而立,独自叹息。
……
良怡刚回到岚华宫,却见云闲端着瓜果入了房,心下疑惑,便拉了个宫女问:“房里可是来了人?”
那宫女见着有些眼生,听良怡问话,也是端端正正施礼后,才说是尤姑姑到了良怡房内。
良怡先是一惊,以为自己和唐世庭说话的事被太后晓得了,随后又觉得自己太过愚钝,总不该是自己刚说完,这头就知道了,何况自己还没和唐世庭说什么。但还是略有疑惑地让人挑开帘子,进了里头。
本坐在门边的尤姑姑见良怡进了,忙起身施礼,笑着说:“公主姿容越发出众了。”
良怡忙笑着寒暄了几句。这尤姑姑向来都是个爱笑的,可良怡也就是厌恶其莫名的笑意,但总归是太后跟前的人,良怡也不敢板着个脸。
尤姑姑约莫也知道良怡在敷衍自己,便不再多说其他:“公主及笄之时,理应再回一次陈府,谢过父母恩德。”
良怡刚听完,神情陡然一扫敷衍之态,急着追问道:“尤姑姑,你也别哄我,免得我天天数着日子来过!能回多久?以后都可以在陈府了吗?”
刚说完以后能在陈府的话,良怡忙敛了笑意,一手捂着嘴,略有惊慌地看着尤姑姑。
尤姑姑倒是依旧笑着,似乎并没留意良怡口中的话,而是说:“奴婢自然不敢哄骗公主,只是过了及笄之礼,能在府上睡上几天,就是不错的了。”话语间,分明说了良怡那久留陈府的话是混账话。
良怡也不敢拿着时间来追问,只好站着听尤姑姑的话。
果不其然,尤姑姑话锋一转,就说:“门口来了几个宫女,都是伺候过太后的,今日调遣来公主房内,希望公主能理解太后的苦心,多加用功。”
“多加用功?现在也没人能再给我说些什么兵法的了,还需要用功什么?梁老师能交的,我自然能学,梁大人教不到的,难不成几个宫女能教到?”良怡听到这苦心、用功,心里难免不乐意,便略有不善地朝尤姑姑说道。
尤姑姑听到良怡话,倒也不敢做些逾越的举动,只欠身道:“太后传话下来,是希望公主能理解理解。至于其中含义,奴婢卑贱,不敢妄自猜测。”
良怡也不再多加纠缠,便让尤姑姑退了出去。
欲知后事端详,且听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