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座落在城西,四周旗帜鲜明地围着很空旷的一大块,容纳万人也完全没有问题。
吕曼儿他们赶到的时候,各营军士们已经肃穆地集结在一起,枪林戟阵,精神抖擞,好不威风;唐英站在高台上,赤甲白缨,长剑在腰,丰神俊朗中尤显得稳重成熟。
吕曼儿停了下来,跳下了马,随着那几个军士在外场边走边看,场边这时也围着不少的市民,尤其以青年男女居多。其中女子中议论众多的是唐英,都称赞他是神一般防守一流的奇男子,是一个最适合守护爱情与家族的男子;而男子中却是大多数在挺瞎子歌,赞叹他应该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霸气枪法,鬼神莫测的行军策略,而戒骄戒躁,倨功不傲,谦恭有礼,更是难得之中的难得。
吕曼儿听了不由一阵瞠目结舌。这两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拥趸了?这可是连她也意料不到,不过,其中有些有道理的说法倒给了她不少的参考,让她也可以从其他人的口中更加地了解这两个人。
她举目远看场中,却看不见瞎子歌的影子,便想他恐怕是被湮没在众多军士当中。
“为了防止强虏从两路攻来,为了防止再陷入杨真将军被困城中的两难局面!我决定派出两路人马到岐路和主路三十里处设下山寨,以牵引住敌人,与敌军展开他们不习惯的山地战。”
这时,唐英铿锵有力的训话开始在场中响起,那些场外的青年女子顿时大呼小叫起来。纷纷赞赏他为了他们,巩固了这个大利县城,让大家更加的安居乐业;吕曼儿听了,也觉得挺有道理。这样做的话,就是在大利县城的安全上加多了一层保护,更有效地得到敌人的情报,更多一点时间去运筹谋策,把敌人歼灭在野外,而不用连累到县城。
唐英又振臂一呼说:“此从南门去焦城一路为支路,由王参军和郭小东林千总率领三千兵马去驻守;此从北门去焦城一路为主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台下众人,才接着说:“因为此行,我现在就升‘唐营敢死军’林百总为千总,他将和黄副将一起率领大家前往主路去扎寨,与支路互为犄角之势,大家互相呼应,置两路紧急通报,遇到有五千以上强虏来袭,可通报县城,县城自然会派出支援之军。”
他话音未落,军士中一阵**,敢死军那边的军士都开始起哄着,呼起了林歌的名字;吕曼儿听见了‘千总’一词,更是激动地四处寻找着瞎子歌的影子。
才不到一天的时间,瞎子歌由近卫升为百总,由百总升为千总,这也应该是本营中升得最快,最高的一个军士了吧?拥护瞎子歌的场外男子,也顿时欢呼起来,一边大赞瞎子歌天下无双,一边要求他马上出来与大家见面。
这小子,这下子真的光耀门楣,可以衣锦还乡了。吕曼儿心想,这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幸亏被自己赶来遇上了,不然,还真的错过了这么个光荣的场面。
此时,王参军与黄副将从唐英背后双双走向了台前,齐齐向台下招了招手,瞎子歌和那个千夫长才在众人的千呼万唤当中,一起走上了台。吕曼儿定眼看去,才知道那个叫郭小东的千夫长,原来就是原敢死军那老百夫长的名字。
随着他们分左右两边一站,敢死军的兄弟都不等唐英说话,纷纷地挤到了林歌的面前,口里还赞叹着他的神勇;先锋营的旧兵则冲着黄副将而来,不一会儿,二千多的旧兵,主路这一营就已经集合了一千多,再按三营兵马,从其他营中加入了支援的新兵;而王参军那边,则有郭千总带领的长枪兵营五千余人中,分出了一千,在其他营中,各自抽出了一千,重新组成了一个三千兵马的新营。
竟然有一千多的旧兵在拥护瞎子歌?在一旁冷眼看着的唐英心里又是满不是滋味。
蓦然间,他看到了瞎子歌这一营的前面,隐约有着吕曼儿的影子,他以为自己眼花,不由惊讶地揉清了眼眸,再定眼看去,却发现吕曼儿果然噙着笑意地站在前面。
“吕姑娘!”他连忙气急败坏地快步走到台前,向下疾呼过去,“你不可以加入两营。”
“为什么呀?我也是唐营的人。”吕曼儿就是这样认为自己和他们一路走来,也应该加入他们,为大家出一分力,而两营之中,她便理所当然地站到瞎子歌的营中,支持瞎子歌。
“因为,”唐英轻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当场耐心地解释起来:“你是全营唯一的马郎中,这里还有很多马需要你的照顾和医治,你去了,这里怎么办?”
吕曼儿微微一笑,“那我把马儿都赶过去,在那里照顾和医治也是一样的。”
“不行!”唐英坚决地说:“他们那里是在前线,危险的很,你还是留在这里,等他们把受伤的马换回来,你再把健壮的马送上去。”
吕曼儿拗他不过,只好悻悻地出队,被他喝着赶上了台。而瞎子歌则依然拄着枪迎风伫立,静默不语。待她走上了台,才走到了唐英面前,朝他抱拳施礼,沉静地说:“将军,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将军再三考虑,另选贤能。”
他此话一出,不由得黄副将等人微微一怔。这瞎子歌怎么了,这千总之位虽然比不上什么将军元帅,可也是前线上中上之位,一呼千应,多少人就是谋求一辈子也许还谋不到半个衣角。他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吕曼儿也惊讶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没有了,”唐英脸色一沉,叹息地说:“这兵营里,没有第五个比你更加适合的人才了。”
“据说,长枪营、弓箭营的百夫长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我想,他们会比我更加合适。”瞎子歌还是一推再推。
这千总之职虽然贵不可言,荣可还乡,他本来也毫无异议;但是,他发现了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刚才唐英见吕曼儿加入他的兵营,他就竭斯底里地阻止她,要求她留下来,这不是明摆着逼使他和她分开两地,少有来往吗?这是他心里最不想要的局面。
他还知道唐英喜欢吕曼儿,在他走后,唐英会对吕曼儿做一些什么,他一点也看不到了。待他有日重返的时候,也许吕曼儿已经是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了,这种情景最是让他的心痛得滴血。
“要真说是有的话,那就是吕曼儿吕姑娘了,”唐英的脸一阴再阴,差点儿就滴出水来,“她忠肝义胆,驭马一流,如果你不来当,我可以委任她当的。”
“这……”瞎子歌望不见唐英此刻的神情,但他想不到,唐英会用上“狸猫换太子”一招,变着戏法似的,用另外一种方式还是把他和吕曼儿始终分开了。此时,他若再不答应下来的话,唐英可能真的会把吕曼儿委任为千总,然后,找个理由,让他留在城中,唐英便可以经常去探访她。他这一招“棒打鸳鸯”不可谓不毒辣呀。
逼于他的滥用强权,瞎子歌的心里此刻也微叹一声,再次抱拳说:“吕姑娘毕竟是一女流之辈,不适宜此等冲锋陷阵的场合,还是让卑职代其履行吧。”
至此,唐英的心里也不由冷笑一声。你这瞎子歌倒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可是,跟我玩心计,你还少了一个将军的权力,今天,你就乖乖地离开大利县城,我管得你是否应付得了强虏,总之别在我和吕姑娘中间,碍手碍脚就是了。
但他嘴里还是好言相慰,“好,既然你深明大义,本将暂且饶你刚才渎职之罪。”
瞎子歌谢过他之后,转过头朝吕曼儿微微一笑,安慰她说:“那你就听将军的话,留在这里就好了,等我们赶走了强虏,再回来接你吧!”
吕曼儿见瞎子歌一时要说不做这个千总,心里也纳闷得很,在唐英巧妙地把她说出来后,瞎子歌又情愿代替自己再次履行千总之职,心里很是感激,同时也泛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迷雾。
此时,听了瞎子歌的话,心中才有所醒觉。瞎子歌这话藏着了他们从此各分天涯,少有来往的意思,要是强虏数年都没有赶走,那么,他们不就没有相逢的一日?
想着,吕曼儿眼神一黯,心里却更加的郁闷。本来瞎子歌升了千总,是一个件多么值得喜庆的大事,她还想着掺到他的队伍中,一睹他带兵打仗的风采。但现在经他们两人一说,她的希望顿时落了空,成了泡影,待会儿,他们还会天涯海角,分隔两地呢。
想到这里,她心里泛起了分离的忧伤,痴痴地望着冷峻在一旁的瞎子歌。
“好!”唐英等其他人自由站队,分配了大半天,见吕曼儿也走了上来,便再次吼声,“现在回去收拾自己的包袱,半个时辰后,两营人马在两门外集合!”
三军一听,顿时有序地解散而去。
唐英说完,也要转身离去,顺便邀上吕曼儿,“吕姑娘,你也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