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躲在草堆后面看着一个混身是血的人被众村民围在一起踢打,那些人一边踢打着,一边口中大骂。
“他是魔君夜殇的走狗,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沉重的拳脚落在那人的身上,然而那人却如地上的烂泥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鲜血流遍了全身,一双浑浊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众人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已经死了,咒骂了几句便离开了。小孩等村民们离开后,战战兢兢地走到那人的面前,见他半睁着眼,眼中没有神色,不知是死是活。小孩迟疑了一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他狠狠砸去,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澜浑浊的目光动了一动,嘴角边牵起一丝模糊的苦笑。自己已经成了过街的耗子,人人喊打啊。
头顶阳光一暗,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啧啧,堂堂魔界护法,竟落到如此田地,真是可惜啊。”漓掰开澜紧握着的手,从里面拿出一块五彩石取至阳光下看了看,说到:“原来是因为偷了女娲石啊,我说夜殇怎么舍得这样对你这个得力爱将呢。不过我倒是奇怪,你偷女娲石究竟是要救谁呢?湘,还是涟?”
澜的目光猛地一震,抬起眼来狠狠地瞪着漓。
“哟,你瞪我做什么呀?我说错了吗?不说以你的灵力启动不了这女娲石,就算能启动吧,顶多也只能救活一个人。湘是你最爱的女人,而涟是你妹妹,被你害死的亲妹妹!”
漓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澜全身颤抖起来,他忍不住用嘶哑的声音叫到:“你胡说!”
“我胡说?”漓猛地掐住了澜的下巴,恨声道:“若不是对涟说如果拿不到卫长卿身上的炼妖壶就要杀了他,涟又怎么会去偷他的炼妖壶?她又怎么会回去找卫长卿,命丧蜀山?是你,是你害死了好不容易才回到我们身边的涟!”
澜完全呆住了,透明的**从他的眼角垂落,滴落在地上,瞬间变成雪亮的珍珠。他不想的啊,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涟是他的亲妹妹啊!
漓一把将澜从地上提了起来,像提一只散了架的木偶。他没有感情地对他说到:“夜殇派来的人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我绝不会让你死在别人的手上,我的好哥哥!”
一阵蓝烟升起,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躲在草堆后的小孩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忽然闻到一阵芬芳,然后慢慢地垂下了眼睑。一双柔软的手接住了他幼小的身子,女子将他安放在草垛旁,而后化作一道绿光跟上了离开的那两人。
池莲衣走进璎珞的房间,看了眼躺在**熟睡的璎珞,她极轻地叹了口气,将汤药放在桌上后准备离开。
“你们在我的药里下了东西。”
池莲衣一惊,转过头来看着她。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上方。
“我知道是掌门吩咐这样做的,因为怕我跑出去惹麻烦。所以你们就不管温染了么?”
“不是这样的师姐。”池莲衣忙解释到,“师傅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昆仑派的戴掌门也在积极地帮助我们呢,温师兄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璎珞苦笑,与虎狼相谋,温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回来?她忽然转头看向池莲衣,开口道:“池师妹,我可以相信你吗?”
夜殇从重华回到魔宫后,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当他终于走出屋子时,才发现澜并不在宫中,于是向莫子竹询问。
“回禀君上,您去重华的那几天,蘅若来过这里,她将澜劫走了。”
夜殇愣了一愣,“哦”了一声便走开了,弄得莫子竹十分地疑惑。夜殇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交待就走了?他这次去重华是否已经想起了什么?无奈时间太短,莫子竹无法从夜殇的眼里看出什么,但他觉得夜殇回来之后的反常定能说明什么。既然他现在无心与人交谈,那么自己借他的名义假装追捕澜的事情就稍后再禀报给他吧。
幽暗的地牢中,两条粗重的铁链穿过澜的琵琶骨,他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具死尸。
“难怪说‘蛇蝎美人’,像你这样漂亮的人,手段却如此狠毒。”戴天行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你不懂,他本事可大得很呢,不这样锁着他,你我都不能安心的。”漓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同胞兄弟。
“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兄弟,你对他都能下如此重的手?”
漓冷笑着走近澜,低下身子在他耳边阴冷地说到:“是啊,亲兄弟也能下如此重的手,我从前也是不知道的呢。”他突然一把提起澜,恶狠狠地说到:“当年你剔去我尾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也会有人来割掉你的尾鳍!”
戴天行闻言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漓变成蛟人的样子,原来是因为他的尾鳍已经不在了!蛟人没有了尾鳍,如同飞鸟没有了翅膀,他永远都不可能在水下畅游了,这对一只蛟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与悲哀!
澜闻言终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漓,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漓猛地起身跃至戴天行身旁,抽出了他腰中的佩剑,然后一步步朝澜走来。冷漠顽强的蛟王终于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比之去掉他的尾鳍,他宁愿他杀了他。
外面忽然传来了“失火”的急呼声,戴天行闻声离开了地牢,漓的目光颤了颤,突然挥手向澜劈去,但长剑只劈在了澜身旁的地面上。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扔下剑,转身离开了地牢。
蘅若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她走向漓弃下的那把剑,拾起后用它斩断了澜身上的铁锁,将他带离了地牢。
来到安全的地方,蘅若运用灵力替澜治好了身上的伤。澜开口到:“为什么这么快?我们还没有找到噬天。”
“你还嫌快么?难道真的要等你被砍断尾鳍?”
澜闻言沉默了。
“我不知道你们兄弟之间有什么样的恩怨,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火是我放的,但那把剑却是漓留给你的。”
澜身子一颤,眼中顿时复杂无比。他很快收敛了神色,问到:“没有找到噬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已经知道他将要去哪里了。”
澜眼中一亮:“哪里?”
“昆仑山。”蘅若道,“刚才我探听到昆仑派那几个跟着戴天行一起投靠噬天的弟子的谈话,他们要在仙剑大会上暗算仙派人士,到时噬天便会现身吸取那些修仙之人的灵力,以弥补他在燕州受到的创伤。”
“好,我立刻回去禀报魔君。”
“对不起,你不能去。”蘅若说着迅速念了个咒语,用藤蔓将澜绑了起来。
“你这是?!”
“噬天还占着温染的身体,我不能让你回去告诉夜殇噬天的行踪,他为了除掉噬天会连温染一起伤害的。我会在你身上贴一道隐身符,不会有人发现你的,等仙剑大会结束后,这些藤蔓就会自行解开。”
蘅若说着在澜的身上贴了张隐身符,然后走出了这间废弃的屋子。她在屋外伫足思索了片刻,而后化出一只符纸鹤,让它往南彊飞去了。
蘅若离去后,澜几次试着挣脱身上的藤蔓,却都是无用之功。他身上的伤虽然都已被蘅若治好,可身体里的灵力并未恢复,再加上这些藤蔓都是被蘅若施过法的,光靠蛮力也挣脱不了。正在沮丧懊恼之际,他听到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干爹太不给面子了,我好说歹说他也不肯去参加今年的仙剑大会,害得我没完成蘅若姐姐交给我的任务,这叫我司徒女侠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司徒小鱼!”
司徒小鱼一惊,她朝四周望了望,没看见人啊?
“我在屋子里!”
司徒小鱼闻声望向身旁的这座破旧的屋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开了门。然而她将这间不大的屋子瞧了个遍,也没看到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东西。
“我身上有一张隐身符,你把它揭下来。”
“澜?”司徒小鱼终于听出了澜的声音。
“是我,你打开天眼就可以看到我身上的符了。”
“啊?什么天眼?我没有啊。”
澜气岔。“你不是降妖除魔吗?怎么连天眼都不会开?你走到床前来,我指挥你。”
司徒小鱼闻言走近了床边,听着澜“上下左右”的指挥,终于摸到了他头上的隐身符。她将那纸符扯了下来,澜的身形便显现了出来。
“咦?谁把你绑在这里了?”
澜刚想开口,忽然想到这丫头对蘅若极是崇拜,如果说是蘅若将他绑在这里的,她定不会救他了。于是,他开口到:“是漓把我绑在这里的。别说那么多了,你快帮我把这些藤蔓割断。”
“那不行,你是坏人,把你放了的话,你出去害人怎么办?”
澜黑着脸说到:“既然我是坏人,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魔宫?”
司徒小鱼想了想,说到:“也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坏。”说着她拔出自己的佩剑,开始在那些藤蔓上磨,可是看起来并不粗壮的绿藤上却连一点划痕都没有出现!
“这样不行,用火烧。”
“什么?!”司徒小鱼惊道,“那岂不是连你也给烧了?”
“无妨,我性属水,普通的火烧不到我。”
司徒小鱼想了想,埋头从包袱里找出了两块打火石。澜见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司徒小鱼竟然用这么……原始的方法。
司徒小鱼很快点燃了藤蔓,那些绿藤遇火之后很快被烧成了灰烬,但澜的身上却没有一点被灼伤的痕迹。他脱身之后便起身夺门而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魔宫通知夜殇噬天的动向。一旁的司徒小鱼见状连忙大喊:“喂,你过河拆桥啊!”
澜无奈地折回,提起司徒小鱼飞上了空中。司徒小鱼双脚突然离地,吓得抱住了澜的脖子,大声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你不就是想去仙剑大会吗?”澜厌恶地想要挣开她扣住他脖子的手。
“嘻嘻,你把我送到那儿就好了,我就当你报答完我刚才的救命之恩了。”
司徒小鱼话音刚落,却感觉澜忽然间停了下来,她扭过头去一看,见前方空中有一行御剑之人正对着他们,为首的那人正是蜀山掌门卫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