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盛楼后院,鲍一刀随罗老板在回廊里走着,直奔丰盛楼的库房。鲍一刀边走边四下张望着说,这是干什么呀,搞得神神秘秘的。
罗老板诡秘地笑着说,现在不要问,跟我来吧。
罗老板打开库房的门,一副金丝楠木大棺材展现在他们眼前。鲍一刀倒吸了一口气。罗老板得意的说,这就是特意为你打造的金丝楠木寿材。
鲍一刀不知说什么好,缓缓上前抚摸着。罗老板说,打开看看吧。
鲍一刀推开棺材盖,只见里面躺着一个人,那人突然坐起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吓得鲍一刀妈呀一声怪叫,倒退几步。
罗老板扶着他说,不用害怕,让鲍师傅受惊了。说着上前从棺材里的人手中拿下那张纸,展开给鲍一刀看,接着说,这是合约,你只要答应到我丰盛楼来,你不是无儿无女么,我店里的伙计都是你的徒子徒孙,你老人家百年后,连我一同给你披麻戴孝,送你回伏岭老家。这一条我已经写进合约里了,你看我想得周到不?
鲍一刀接过合约发愣,叠起来放进口袋。
罗老板微笑着说,你只要把合约签了,随时欢迎你入主丰盛楼。
鲍一刀回到鸿运楼,只见大厅里挤满了人,生意很兴隆。他匆匆走进后厨。
朱老板走进大厅,对一位刚进来的客人拱拱手说,漆园兄,好久不见,到哪里发财去了啊?
许漆园也拱着手说,发什么财啊,不比你朱大掌柜,有大名鼎鼎的**鲍撑着门面,独霸三江口,馆子做得风生水起,那才叫火呀!我刚从广州回来,挣了几个小钱,就想来吃你的葡萄鱼了。
一直跟在朱老板身后的小跑堂,机灵地高喊一声,老客,葡萄鱼!
后厅回应道,老客,葡萄鱼!
后厨,小伙计们纷纷往外走,鲍玉岩最后一个走出来,反过身来关上了后厨的门。鲍一刀一个人在里面做葡萄鱼,正往烧热的锅里倒油。接着就听见卡哒一声,鲍一刀从里面把门闩上了。
王金锁和鲍玉岩并排站着,两人都面无表情。王金锁说,也没让你伺候?
鲍玉岩摇摇头说,师傅有师傅的规矩。
王金锁恨恨地说,该死的规矩。
鲍一刀用炒勺撩起锅里的油,弯下身去观看火候。突然他觉得心口疼,他用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伸出去想抓住什么,还没来得及抓着,就一头歪倒在地上。他倒下去的时候,带翻了炒勺,油泼在明火上,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听见厨房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鲍玉岩疑惑地说,怎么了?
浓烟顺着门缝滚滚而出,周围立刻弥满了呛人的烟气。王金锁大声说,不好!
鲍玉岩惊骇地看了他一眼,退后一步,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王金锁跟着冲了进来,拎起一桶水就要往火上浇。鲍玉岩冷静地
说,别浇水,油火是浇不灭的,用菜。嘴里说着,就在浓烟中划拉到一大篮子洗好的青菜,一下子盖到了火口上,火一下熄灭了。屋里还是弥满着呛人的烟气,王金锁啪啪啪将窗户全部打开。
鲍玉岩抱起鲍一刀说,师傅,你醒醒,你醒醒啊!
鲍一刀长出一口气,终于缓过劲来,看见屋里的混乱局面,大吃一惊,挣开鲍玉岩就要站起来,惊奇地说,这是怎么啦?快扶我起来。
鲍玉岩扶他到板凳上坐下说,现在没事了,我扶你因房。
鲍一刀说,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回去,我的葡萄鱼还没做呢。
王金锁说,师傅你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就是一场大火,要真烧起来,别说葡萄鱼了,整个鸿运楼都能烧得片瓦不留。
鲍一刀吃惊地睁大眼睛。
鲍玉岩扶着鲍一刀往外走,迎头撞上了忙得焦头烂额的朱老板。朱老板望着鲍一刀说,鲍师傅,你这是怎么啦?
鲍一刀似乎很痛苦,说,我心口疼又犯了。
朱老板关心地问,重不重啊?
王金锁没好气地说,不重能摔倒吗?
朱老板叹口气说,快扶鲍师傅进屋里,把药吃上。
鲍一刀说,老毛病,过一会就好了。
朱老板面露难色的说,那,那许漆园要的葡萄鱼谁给做啊?
鲍一刀想了想说,老板去和他商量,看能不能换一个菜?
朱老板沮丧地说,这,这不是砸我的牌子吗!说完就奔厨房去了。他看到厨房里混乱的情景,大发雷霆:怎么搞成这样,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王金锁跟进来说,鲍师傅做葡萄鱼,一向是不让人留在灶间的。这个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
朱老板一想也是,这个鲍一刀是太保守了,就说,行了,这个回头再说,先把客人要的菜做出来,客人等急了。
王金锁双手一摊说,等急了也没办法,葡萄鱼只有鲍师傅一个人会做,让客人换菜吧。
朱老板眼一瞪说,胡说,怎么能让客人换菜呢?你来烧好了。
王金锁笑着说,老板,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来烧?我会烧吗?别砸了鸿运楼的牌子,我可担当不起啊。
这时,鲍玉岩喘着气走进来。朱老板眼珠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说,玉岩,葡萄鱼,你来做怎么样?
鲍玉岩以为自己听错了,就问,什么,让我来做?
朱老板肯定地说,就你。
鲍玉岩谦虚地说,我不行,让王师傅做吧。
王金锁说,玉岩,你也别为难我了,我什么时候做过葡萄鱼啊?
朱老板不容置疑地说,玉岩,就你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鲍玉岩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就试试吧。周围的伙计们都看着他,他望了一眼伙计们说,
你们都出去吧。
大伙纷纷走出去,王金锁不屑的眼神。鲍玉岩一边做着一边思考,终于一道葡萄鱼让他做出来了。他高兴地喊着,葡萄鱼,上菜!
前厅包厢里,许漆园正拍着桌子对小伙计发脾气,怎么回事啊,都小半天功夫了,一个葡萄鱼还没端上来,你们倒底做不做生意啊?
小伙计点头哈腰,一个劲地给他倒茶,陪着笑脸说,许先生,你别生气,稍等稍等,你老人家先喝茶。
许漆园说,喝什么喝,我是来吃葡萄鱼的,不是来喝茶的。
正在这时,后厨小伙计大声喊,好嘞,许先生的葡萄鱼来啦!
鲍玉岩端着葡萄鱼,在朱老板亲自陪同下往包厢送。朱老板抢先一步,推开了包厢的门,笑着说,漆园兄,不好意思,让我久等了。
许漆园余怒未消地说,我说朱掌柜,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别说是烧一个葡萄鱼了,就是去新安江撒网,也要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朱老板依然笑着说,对不起,还真让漆园兄说着了,后厨没有鱼了,现去三江口渔船上买的。要不,怎么也不会用这么长时间啊。
许漆园冷笑着说,朱老板,你以为这话我能信吗?快放下吧,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鲍玉岩把葡萄鱼放到桌子上,许漆园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品尝。朱老板紧张地看着他问,漆园兄,怎么样啊?
许漆园放下筷子,搓搓手,一副难以言说的样子。停了片刻说,哎呀呀,鲍师傅真是宝刀不老,宝刀不老啊!
朱老板擦去脸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说,漆园兄,你慢慢品尝吧,我还得去忙着呢。
许漆园一挥手说,去吧去吧。
当天傍晚,伙计们都在后堂擦桌子扫地,朱老板走进来说,停一下,停一下。今天后堂间出了一点事,鲍师傅病倒了。从今天起,客人点鲍师傅的菜,就由鲍玉岩来掌勺,都听清楚了吗?
伙计们回答,听清楚了。
事情来得有点突然,鲍玉岩一下怔住了,望着朱老板说,朱老板,这……
王金锁在一旁说,还不谢谢朱老板。
鲍玉岩回过神来说,谢谢老板。
二赖子说,那鲍师傅呢,鲍师傅干什么?
朱老板瞪了他一眼说,鲍师傅干什么,用得着你操心吗?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行了!
二赖子招呼王金锁,二人溜了出去。
他俩悄悄溜进后厢房宿舍,二赖子来到鲍玉岩床前,一阵翻腾,找出了鲍玉岩记事的
小本子,交给王金锁。王金锁翻了翻,勃然变色说,你怎么发现的?
二赖子说,我早就发现了,他天天在小本子上写,端完菜就写,还尝盘子里的剩菜,我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写些什么?
王金锁说,这事不要告诉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