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中年男子读祭文的时候,老族长率领全体族人跪拜奉香。
此刻祠堂外面传来急骤的脚步声,正在跪拜的老族长警觉地直起身来。大队清兵蜂拥而至,呼啸着冲进祠堂。所有人都惊呆了,进行到一半的仪式停了下来。传菜肴的女人们被清兵吓得僵在那里,一个托着大盘子的女人吓得双腿发抖,托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徽州知府快步走了进来,祠堂里众人交头接耳,老族长阅事颇多,镇定的站在原地,心里在想,这些清兵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知府大人走到老族长身边拱手说,老宗长,冒昧造访,惊扰了。
祠堂内寂静无声,清兵与鲍氏族人对峙着,气氛很紧张。老周头悄悄溜了进来,站在最后面。
老族长稳住神说,府台大人,我歙县鲍氏,自东晋太兴年间定住堂越村以来,至今已有千余载。我鲍氏族人诗书为本,耕读传家,循规蹈矩,恪守法纪,从无作奸犯科之人。
知府大人点头说,这我知道,你们鲍家祖上也有过官位。
老族长接着说,春祭乃宗族大事,惊扰了我倒不要紧,惊扰了天地神灵,祖宗怪罪下来,我可是担当不起啊!
知府大人知道鲍家在徽州府的份量,所以对老族长还是比较客气的,温和地说,老宗长言重了,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请老宗长看过了,再责备本官也不迟。说完就刷地一声展开了海捕文书,威严地念道:乱党武汉新军管带鲍德明之子鲍玉岩负案在逃,其年龄19岁,武昌人氏,身高中等,眉清目秀,身着蓝布长衫。刑部通缉,缉拿归案……
老族长只向那海捕文书望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站立不稳。鲍玉堂连忙扶着爹爹说,爹,你没事吧。
老族长再一次稳稳神说,你不用扶我,我在族土上立着呢。
副祭主鲍文远瞟了一眼海捕文书,悄悄来到老周头身边小声说了两句,老周头听了十分紧张,匆匆从后门溜了出去。
老族长压抑着内心的慌乱,他知道现在一百多族人正看着他,他这个主帅不能乱了阵脚,便沉稳地说,祠
堂乃祭祀祖先之地,有我歙县鲍氏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是请府台大人到仪门前大堂就坐。
知府大人扫了一眼鲍氏族人,摇头说,不必了,下官这样站着就很好了。
老族长坚持说,我鲍氏族人绵延百代,奉先有祠,起居有堂,一切凶吉燕集,送迎往来都是在仪门进行,所以,还是请府台大人到仪门就坐。
知府大人威胁说,老宗长,你是非要逼下官动手才肯罢休吗?
老族长气愤地说,你,你也太不把我们鲍家当回事了吧。
知府大人说,老宗长,我是给足了你面子,我劝你还是把鲍玉岩乖乖地交出来,免得下官大动干戈,撕破脸皮。
老族长沉住气说,府台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承演公后人定居武昌,至今已有五十余载,早已在侨住地别建宗祠,祠名五思堂。自鲍德明起,武昌承演公一支就不再回乡祭祖了,大人现在让我交人,不是强人所难吗?
知府大人冷笑着说,老宗长,下官知道你是会祭有万丁之祠,宗佑有百世之谱的徽州大族,不必向下官炫耀。只是鲍德明一案系谋反大案,朝庭要严办,可别自作聪明,连累一族人跟着遭殃。
老族长说,此次祭祖,武昌鲍氏他们确实没人回来。
知府大人盯着他的眼睛问,鲍德明之子鲍玉岩,真的没有回来?
老族长躲避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知府大人沉着脸站在鲍氏族众的对面,冷冷地注视着人群。捕头带着兵进来说,大人,都查过了,没有反贼鲍玉岩。
知府知府大人眼珠一转说,到村子里去,给我一家一家地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一捕头带着一总分清兵进村去了,知府大人对着鲍氏族众说,我一个一个地问,一个一个地查,我就不信他会上天入地。
知府大人指挥着手下人,对祠堂内的人一个一个开始盘查。另一个捕头问了数十个人,有点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怎么都姓鲍?
老族长冷笑一声说,我徽州鲍氏,聚族而居,一姓相传,历数百载,衍千万丁,不
姓鲍姓什么?
捕头不屑一顾地说,老东西,少给我他妈的卖弄。
知府大人,不得无礼。
找不到人,知府大人便让清兵把鲍氏十八岁以上的男丁全部绑了,然后对老族长说,老宗长,你鲍氏男丁一共九十六人,找不到鲍玉岩,我只好把他们带走了。
老族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鲍玉堂看了父亲一眼,想往前站,老族长连忙用目光制止他。但是鲍玉堂双目炯炯有神,信心渐渐坚定不移。
知府大人欲擒地说,鲍德明犯的是滔天大罪,按大清律要株连九族的,如果抓不着他的儿子,只好拿你们这些抵罪了。什么时候你们老族长把乱党贼子送来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人。
鲍玉堂仇视地看着知府,一捕头凶狠地说,你看什么看!
众清兵押着鲍氏男丁往外祠堂外推,祠堂内拉着孩子的妇女哭成一片。
鲍玉堂挺身站出来说,慢!
老族长与众人惊愕地张大了嘴马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鲍玉堂走到知府大人面前说,我就是鲍德明之子鲍玉岩,与旁系族人无关,请给他们松绑。
知府大人疑惑地说,你就是鲍玉岩?
鲍玉堂镇定地说,我就是鲍玉岩。
知府大人目光狡猾,接着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站出来?
鲍玉堂说,刚才我害怕。
知府大人问,现在就不害怕了?
鲍玉堂大义凌然地说,不害怕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知府大人相信了他的话,揶揄地说,哼,小小年纪口气不小,还真是个乱党的坯子。好,我成全你,来人呀,把这个乱党贼子带走,其他人全放了。
老族长看着儿子被清兵带走,眼前一黑晕倒了。鲍文远抢步上前扶住他说,老族长,家族遇难,你可不能倒下啊。
鲍玉岩兴冲冲地走进绩溪县城,来到学宫前摆设的擂台边。擂台上的南拳北腿比武正在进行,台下已是人山人海。台上打得热闹,台下喝彩声不断。一连上去的几个人,都被台上的年轻人打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