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吃了饭我们就离开吧!”
本是一腔喜悦,现在听了这样一件惨案,杜依依也只觉得心情沉重,比之酒馆之外天空的那一团乌云更是沉重。
迟迟没有落下来的雨,却是突然的落了下来了。
淅淅沥沥,并没有了昨日的滂沱瓢泼,夹着寒风,带着一股子腥味吹进了酒馆。
大风细雨之后,一队官兵整齐有序的跑了过去,后头还有几个没来得及寻到避雨之处的百姓跑进了酒馆。
“这又是怎么了?”
有了那件命案,艾城的百姓早都是心惊胆颤,眼见这么一大队的官兵冒雨前行,一个个都是慌了起来。
“说是朝廷已经派了两位钦差来,为了防止凶手逃脱,要封锁城门,这些官兵就是去传令的!”那些后进入酒馆的百姓抖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衫,有钱的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没钱的则是自觉的站在了一旁,也不打扰老板做生意。
“封锁城门?早不封锁现在才封锁,那凶手要逃早就逃了,还在这里等着?”有几人不满的冷哼了一声。
“这是钦差的吩咐,知州大人也就是照办了!这件案子要破了才好!要是破不了,谁能安心啊!”
屋外寒风吹斜雨,屋内诸人共嘘唏,这件案子带来的恐慌随着城门封锁的命令渐渐散播了开来,杜依依听着饭客酒客茶客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那些话,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走不了了!”杜依依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给自己到了一碗茶!城门封锁,他们要是硬要离城,只怕只会被误会是杀人凶手!
“什么钦差,人还没到就下这样的命令,这不是害死人么!”颜行禄愤愤的丢下手里的筷子。
“我们寻家客栈住几天,只要不露面,相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也就只能如此了,好端端的出了这样轰动的命案,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再开城门!”颜行禄哎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用太过悲观,没人知道我们来了艾城,就算他找了来,相信也不会知道我们还在城中。”
“也是!”颜行禄点了点头。
“油纸伞,油纸伞~~”
下雨,就是卖油纸伞小贩最活跃的时候了,雨才下了没一会儿,外头就开始有了贩卖油纸伞的小贩。
“走了,买把伞寻个地方先落脚!”
有了上次露猜遭殃的事情,杜依依已经吸取了教育,钱袋子依旧是放在最安全的怀里,一般的开支则是放在了衣袖的暗囊里!与小二结了饭钱之后,她又叫住了外头贩卖油纸伞的小贩买了两把伞!
在饭馆这条街上就有客栈,但是这是艾城人来人往最热闹的街道,一来房钱贵,二来难得安静,所以杜依依舍近求远的绕过了两条街找到了一间僻静的客栈。
自己与颜行禄这一身衣裳都满是黄泥巴,所以杜依依也托了小二去买了两身男装换上了,连着两天两夜都没能好好休息,一清闲的坐下来,杜依依就有些打起了瞌睡,与颜行禄闲扯了两句支撑不住就回房去睡了!
艾城命案轰动于世,钦差未至,城门封锁,艾城知州马观在此举已然造成了艾城百姓的恐慌,杜依依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中午时分的绵绵细雨终于停止,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多是水坑湿漉,乌云散去,虽不见漫天晚霞,但也总算看到了夕阳落西山。
这一处客栈位处偏僻,但因为房钱便宜,也吸引了一些过往艾城的贩夫走卒贫民百姓前来入住,今日艾城城门在无通知的情况下紧急关闭,那些穿梭艾城的商客旅客根本来不及出城都如同杜依依一般被困在城中,加上近日看样子又是阴雨绵绵,所以大多人在城门一封锁大雨一停止之后大多人就在艾城寻了客栈,身上银两充裕的,自然就寻了热闹条件好的客栈,身上盘缠拮据的书生贫民小贩,就会穿街走巷价比三家寻便宜一些的客栈,先前杜依依投宿之时这客栈只有一间客房住了人,现在一觉醒来,却是热闹了起来。
艾城命案,就是艾城的百姓都说不出里头的玄虚所以然,这些原本只是打艾城而过的百姓书生又岂会知晓,心中惶恐之下,就有了各种流言蜚语,杜依依换上了一身利索较宽大的男装,半披散的秀发也用一个木簪子盘在了头顶,也算是遮掩了自己的女子的身份。
浥雨轻寒,虽说天边夕阳金灿,随风吹进客栈的风却是一条条滑不溜秋的蛇一般钻入了她宽大的衣衫,引得她手脚发凉。
薄茶半盏,倚窗睥睨,半响的功夫,杜依依已经在这喧嚣繁杂的议论声中探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为了安抚百姓的恐慌,艾城知州马观在已经在两处城门贴了榜文,待十日之后,便可开辟出一条通道让百姓出城进城。
十日的时间,不少的贫民小贩对此恼怒不已,那些本就是一路游玩而来的书生却是心平气静,更有甚者是在客栈里交结起了朋友,商议着明日一同去圣祖遗迹处一游!
这里的人从四海各州郡而来,所说的事情也都千奇百怪,杜依依侧耳聆听,也在几个操着京城口音的书生嘴里看到了现在京城的大事!
难怪自己逃离宁致远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宁致远居然桃代李僵的将此事蒙混了过去!
她当然知道宁致远并不可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去灵隐寺还愿,他既然李代桃僵掩人耳目,去灵隐寺,指不定也只是掩人耳目便于行事,那个睿王妃是假的,那个睿王,指不定也是假的,自己在姚州之外寻偏径到艾城的决定实在是明智!若是去了姚州,宁致远追来肯定是无处逃身的了,他这是铁了心的要追自己回去了!连假王妃都用上了…………
就算你有良计,这也只能解一时之忧困,宁致远,你对自己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困于艾城,无计可施,除了安闲得过且过这十日也没别的法子,听人说起着圣祖遗迹,颜行禄倒是来了心思。
颜行禄流水般说着圣祖当初在艾城一战的丰功伟绩,杜依依却听到了别人口中的另一些消息!
“颜太尉也曾就职大理寺?”杜依依顿生疑惑!
“是!他老人家曾就职大理寺卿,因破获临安侯一案立下大功得以提升,成坐上了太尉之职!”杜依依听到了的东西,颜行禄当然也听到了。
“那随大理寺卿饶肃一同前来侦查此案倒是合乎情理了!你贸然离家,家里肯定是担心得紧,可为何却不见你有一丝的担忧?”杜依依这一路就觉得奇怪了,虽说太尉是个闲职虚职手中无实权,可颜柳丢了唯一的宝贝儿子总不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吧!而且这一路颜行禄一句家里人的话也没提过,看样子是对此并不担忧!艾城命案轰动一时派两位钦差来说明朝廷重视,但颜柳此次前来,她总觉得这里头有些猫腻!
“那!我实话与你说!你可不得丢下我!”颜行禄讪讪放下手中茶盏,顾盼四周。
“说!”颜行禄如此鬼鬼祟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杜依依心里的猜想已经坐实了大半!
“我离京之前,曾命人送信给爹,告诉他我与朋友离京游玩,让他无需担忧!”
抬眼瞥见杜依依怒气汹涌的目光,颜行禄不禁缩了一缩脖子,端正的做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可有告诉颜太尉你去了何处?”
难怪颜柳一点也不心急这个儿子的贸然离京,难怪这一路都听不见半点风声!杜依依咬牙切齿的揪着眉头,真是恨不得将颜行禄暴打一顿。
“我只是与他说,去姚州…………”颜行禄讪讪咽了咽口水,目光闪烁。
“好啊!姚州!幸好没去姚州,不然这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杜依依猛的一拍酒桌,愤而起身。
“你…………你别动怒,有事慢慢说,慢慢说!”颜行禄一歪身子,藏到了酒桌角落。
“我不与你计较,等你爹来了,你跟他回京,要常识没常识要胆子没胆子要能耐没能耐除了死读书一无是处的人,跟着我真是累赘!”
杜依依一起身,喧嚣的客栈大堂就静了下来,看颜行禄又是如此畏惧杜依依说话如此恶毒,四周的人都没少拿斜眼鄙夷的望了一眼两人,此事已经如此,就算将颜行禄打一顿也无济于事,此事在客栈闹事太过显眼,所以杜依依也只是提了提颜行禄坐着的凳子,就转身出了客栈!
抱头的颜行禄听着脚步声小心睁开了眼,眼前却已经没了杜依依的身影,颜行禄起身探窗而望左右搜寻,才在小巷子的外头看到了杜依依的身影,窗户不高,心急如焚的颜行禄本是要一跳而出,可想来又有失大雅收回了脚走了正门跟了上去。
虽说杜依依的声音听着有些娘娘腔,但出言恶毒,根本就没人把她往女子的身份上想,看颜行禄如此畏惧却又形影不离,很明显这就是一个爱男色的主,两人一走,客栈大堂里的诸人都是鄙夷的吐了吐口水,骂了一声变态。
“喂喂喂…………”
颜行禄几步狂奔,一脚踏落溅起无数水花,杜依依双手环胸走在前头,根本就懒得搭理!要不是她来了艾城而是去了姚州,现在肯定就是让宁致远包饺子了!死颜行禄,让自己白白背上私奔的名声,却还要在这里拖了自己的大腿!实在是不可饶恕!
跑路带着拖油瓶,这可能就是她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你消消火,其实我海贼都是已经计算好了的,将我爹与睿王殿下的人引去姚州,我们去别的地方不久安全了?现在虽说我爹要来艾城,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这里,只要我不露面……喂,你听我解释啊!”
颜行禄好不容易追上了杜依依苦心掏肺的说了一通话,杜依依却是懒得理睬直接绕开了他大步前行,后有追兵,她现在却被困在艾城不得进退,颜行禄为她离家出走,现在他老子到了艾城,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若真是与颜行禄一同被抓回了京城,那她一世的英名可就都毁了!最起码现在在别人看来,自己已经是睿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