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上茶!”陆湘雪心有余悸的斜睨了一眼沈客,捂着胸口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是!”门外候着的一名婢女盈盈福身,缓缓退了出去,另一旁的灵儿没好气的低身冷哼一声斜着白眼瞪了一眼离去的纤云!
片刻的功夫,匆匆离去的纤云就端来了两盏茶,恭敬的送到了陆湘雪的面前!
“这婢女倒是眼生得很!”沈客接过了茶,双眼正好就对上了纤云那一双凤眼。
“是前日才买进府的,见着机灵,就留在了这里!还等着夫君点头呢!”陆湘雪呷了一口茶,斜睨了一眼沈客,见他居然没有异色,也就放下了心!
“府里走了几个婢女,你这也是缺几个人!就留下来吧!”沈客放下了茶盏,收回了目光。
“一切听夫君的!”陆湘雪抿唇一笑,给纤云使了一个眼神,纤云领会,躬身退了出去。
“你也要小心些,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混了进来,婢女哪有老妈子会做事,还是多请几个老妈子吧!”
“府里冷清,还是要些婢女热闹热闹的,都是老妈子,都是死气沉沉了!”陆湘雪只沈客这话中的意思,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是欢喜得紧:“这几个婢女我都认真的查过,背景绝对是干净的,夫君尽管放心!”
“还是小心为上,上次府上为此就清除了大批的下人。”
上次沈府大力清洗,除了一些不能动的人之外,其他一些心怀不轨的人都被赶了出去,要不是如此,现在沈客也不会随意的与陆湘雪说一些不能说的话,沈府现在是别人的眼中之钉,不小心谨慎,有可能连身边枕边的都人是别人的探子,这叫沈客如何不小心提防!
“嗯!”陆湘雪莞尔一笑,身子往沈客怀里一倒,笑着握起了他的手。
“真是想不到,这么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沈客寒门出身,无父无母,却能有今日的成就,这远不是陆湘雪能够想象的,正是无法想象,所以才会生出崇敬敬畏之心。
“我的生活,是你想象不到的!”沈客怔忡的望了一眼怀里的陆湘雪,目光突然的就变得茫然了起来。
他的生活,是没有人可以想象的到的,他如何杀了第一个人,如何在军中摸爬滚打,如何建功立业,如何扬名立万,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
男儿虽有报国志,可谁又有愿意小小年纪就沾满鲜血?
他看着光鲜的一生,年轻有为,少年得志,又何尝不是苦难的一生?
皇上要把他当做砍杀十大功勋世家的一把刀,可他………………
………………
杜依依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躺了两个月,困在沈府一个月,出逃过一次,却连京城都没离开,这一次好不容易逃离了京城,却也是一波三折,如今还不容易到了官道上,可半个时辰都快过去了,还没能等到一辆马车经过!
可偏偏,本是情郎明媚的天,却突然的乌云密布,轰隆隆的就下起了雨。
黄土官道,被一会儿就被雨水冲刷的泥泞难以前行。
杜依依一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淋湿,襦裙更是沾满了黄泥巴沉重又难受的贴在大腿上,可就是如此,她还是紧紧的护着怀里的银票,艰难的走在泥泞官道上。
“天要亡我啊!”
一声声高亢悲呼,换来的也只是颜行禄一声声哀叹。
“哎…………出门不利,先是碰上了车夫打劫,又碰上了大雨!哎…………”
“时不利我,时不待我!你唉声叹气也没用,搭不上马车,走也要走到艾城去!”
“这什么鬼地方,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颜行禄咽呜吐槽着,跟着杜依依以前一走的走着。
“还想避雨,再避雨人就要追来了!”杜依依没好气的喝了一声,咬着牙继续前行。
“哎…………”又是一声叹,颜行禄奋力追赶上了前头的杜依依。
这一场大雨,对宁致远来说下得很不不及时,他们骑着马,大雨瓢泼,速度大大下降,再说宁致远的身体也根本不允许他淋这么一场雨,所以就算宁致远十分坚持,秦淮还是将宁致远拉着进了一家客栈。
追杜依依是重要,可秦淮出来之时常流也是下了命令的,这要是宁致远去姚州出了意外发了病,可就真是回天无术了。
这一场雨,那头杜依依在泥泞中前行,这头的宁致远却是直接被拦住了去路无法动身,这对杜依依来说倒是一场及时的雨。
一头是杜依依大呼苍天不公,一头是宁致远焦心苦恼,被杜依依颜行禄捆在了荒郊野地里的车夫,却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场雨,再次拉开了杜依依与宁致远之间的距离。
宁致远再次动身,已经是在雨停了之后的第二天大早,道路早被雨水冲刷的泥泞坑洼,加上这路上从来是车马不断,更是被碾压出了许多水坑!
就因为一场雨而白白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宁致远对秦淮是咬牙切齿,秦淮一路任宁致远说骂都是讨好赔笑着,搞得宁致远就是想骂也骂不出难听的话来!
宁致远被耽误的这一夜,杜依依却终于是盼来了自己的福音,在半夜的时候碰到了一辆马车,死皮赖脸的搭了顺风车。
雨过,天却未晴,阴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看着就心慌,好在这一路倒杜依依抵达艾城这一场雨都没落下来。
艾城,不如姚州繁华,但风景秀丽,可圈可点的古迹非常多,所以平日到这里来的游客很多,杜依依对艾城的认识,也是基于李国公的侵地案,一代公侯,功勋世家,李国公的倒下很多人觉得可悲可叹,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李国公的死,杜依依看到的是君王的冷漠无情!
李国公而今已经流放边关,李府也已经败落得不成了样子,侵地案已经告一段落,艾城!依旧是艾城!
“曾听怀瑾说过,艾城留有圣祖遗迹,得先皇圣明,对平明百姓开放,可谓是倒艾城不可不去的去处”
站在艾城城脚下,颜行禄抖着襟摆上的泥土,看杜依依正是认真的盯着那艾城两个字看,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那是什么?”杜依依一低头,就看到了城墙上贴着的一张榜文!榜文下头已经吸引了不少旅客的围观,杜依依走进了几步,仰着头看了起来。
“写的什么?”颜行禄才一走到杜依依身后,就被一人挤到了一旁。
“写的是一桩命案,十三户被灭口,死了五十多个人…………”杜依依眯着眼打看着。
“五十多个人…………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颜行禄顿时为之动容。
“不知道,凶手还没找到。”杜依依摸了摸有些僵硬的脖子。
“如此穷凶极恶,看来艾城也是不能呆啊!不然小心性命不保!”颜行禄随着杜依依走出了人群。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走走走,几天没吃饭了,先去吃饭,艾城这么大,宁致远总没本事将艾城翻个遍!看看我们两个,跟乞丐有什么区别!”
“终于是有饭吃了!”颜行禄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比杜依依还要心急的进了城!
进了城,杜依依随便找了一家酒馆,叫了饭菜之后就开始吃了起来,反正这里已经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吃相难看也无伤大雅,再说旁人只要一看他们这一声的泥巴就该知道他们的落魄了,所以两人在饭菜一端上来之后,就风卷云残的开动了。
“听说此事知州大人已经呈了折子请皇上派人前来侦查了,也不知那钦差现在到了哪里!”
“还查什么查,很明显就是李家的人恶意报复嘛!那些人也真是可怜,现在尸体还摆在衙门里,案子没定下来也不让埋,一家人都死绝了,到时候也没人去收尸!我就说,没钱没势的,就不要去跟那些权贵去斗嘛!现在到倒好,连着性命都搭了进去!”
“哎…………我兄弟是在衙门当差的,五十一具尸体,整天看着都心寒啊!大贺多久没出这样的案子了!也亏得李家的人下得了手!本来就是自作孽,要怪也只能怪皇上心太狠,却偏偏要来为难我们这些老百姓!难怪皇上会如此狠心将李家男丁流放边关,这些人留下来也只是祸害!”
“小心着点,不然李家的人来报复,你就哭吧!”
“啧啧啧…………可惜啊!朝廷才给我们加了田地,这些人,是没福气啰!”
“就是就是,皇上真是英明之君,我家五个人,每人多两分地,那就是一亩,今年总算是有余粮了!”
“我家亏点,才三口人!不过也够吃了!”
“………………”
从悲叹哀呼到欢喜开怀,这也不过是在他们的一谈一笑间。
分配土地之事可谓艾城这段时日最轰动的事情,虽说这里头也有些人因为分地土质差等一些原因而不喜闹事,但大多数的人对皇上这一决策是欢喜拥护的,而那些人的死,对他们来说,也只能是叹一声可惜道一声可怜!
“原来这些人的死与李国公有关!”颜行禄听着这些人的话,已然没了动嘴动筷的心情。
“也就是表面看着有关了,李国公已经被流放边关,一干旧部也已经投闲置散,李府如今的穷困潦倒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哪里还有能力动用人手杀这么多人!”
颜行禄不摆手,说出了自己的见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国公一族好歹也是近百年的功勋世家了!在军中威望又是极高,就算旧部都被投闲置散,要动用些人手还是容易的,可就算是怀恨在心,如此作风也断不是李国公会做得出来的,李家的太夫人也是一个贤淑心善的主,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赃嫁祸!”
“那到底是谁要栽赃嫁祸给一个已经失势的功勋世家?”杜依依夹起一片青菜叶子送进了口中。
“李国公权大势大,往昔得罪的人肯定是有的,仇人蓄意报复也说不准,如此狠毒,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了!这么大的命案,朝廷肯定会重视,我猜这次绝对是不单单会派大理寺卿来!”颜行禄唉唉的摇了摇头,一手撑着头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