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2(1 / 1)

入夜时,罗敷来到柳皓轩的寝宫,守夜的太监见皇后娘娘来了,忙要进去禀报,罗敷制止住了,道:“陛下这时候已经睡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不要打扰陛下休息。”说完径自走进了寝宫里。

柳皓轩正在卧榻上熟睡,此时已经很晚了,书桌上还摊开了各种奏折,毛笔搁在砚台旁边。罗敷见他如此辛苦,不禁有些心疼,走进一看,柳皓轩虽在睡梦中却眉头紧锁,似有什么不快,罗敷心想:他白天为国事操劳,夜里还要为这些未解决的事情烦恼,不得安宁,实在辛苦。便不由自主地伸手去为他掖了掖被角。

柳皓轩本来就睡得不深,罗敷轻轻一个动作,便将其惊醒。柳皓轩脸色略显惊恐,还以为又是午夜梦回,凝烟来找他,可睁眼一看,却是罗敷,不禁松了一口气。

罗敷温婉地问道:“公子为何如此惊讶?”

柳皓轩忙掩饰道:“并非如此,只是梦中惊醒,有些讶然罢了。”

罗敷点点头,也上了卧榻,准备一同就寝。柳皓轩突然问道:“敷儿与国舅谈得可好?”

罗敷含笑道:“今夜与哥哥相聚很是欢乐,多谢公子的安排。”又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假作毫不在意的问道:“公子,臣妾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应允?”

柳皓轩向来宠着她,而罗敷又守规矩得很,从不曾越礼冒犯,因此柳皓轩几乎想都没想便应道:“当然了,敷儿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罗敷天真无邪地笑了,宛若一个受宠的孩子:“那太好了!臣妾想去离皇宫不愿的翠灵山为臣妾肚里的孩子祈福,愿我们的小太子一生福祉绵绵,幸福安康。”

未曾料到罗敷竟然有这样的要求,柳皓轩陡然变色道:“不可,这是我不能答应。”

罗敷也急了,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公子怎可如此!天子一言九鼎,竟然出尔反尔。”

柳皓轩也无奈,既不能向她说明不能放她离宫的原因,又不能放她出去。可见她如此误会,心里又急又气,连声哀叹。罗敷撒娇撒痴,就是要他答应。

柳皓轩只得哄道:“敷儿,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下次陪你一同前往,你看如何?”

罗敷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这个提议,不是不想同柳皓轩前往,而是若两人一同去的话,必定会让柳凝烟碍于他而不肯出面,这样必然达不到最初的目的。因此一定要用自己作饵,来吸引柳凝烟,再在周围部下埋伏,一举歼灭。

柳皓轩见说不动她,只得搬出了杀手锏:“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要为小太子祈福,我能理解,可为何不等孩子百天之时再去?那时岂不是更有意义?何况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万一出了一点差错,那岂不是要了我俩的命?”

罗敷怔了怔,有了一瞬间的沉默。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有风险,这风险不是别的,就是她的孩子。若是冒着她自己的生命危险,她是没有丝毫犹豫害怕的,可是要赌上这个孩子,她真的愿意吗?只有片刻的软弱,若是有这个孩子,而让柳皓轩被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纠缠,也让她痛苦不堪。孩子虽然幼弱,可毕竟还在她腹中,她走到哪儿,就能带到哪儿,她能保护这个孩子。不会有那么多意外,她告诉自己,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罗敷软磨硬泡,只说孩子不会有事,自己又不是没分寸的人,只不过上山祈福,一路上都有随从,丫鬟,轿夫跟随,不会有任何危险。又磨缠了好一会儿,最后搬出哥哥秦武也会跟随,要实在不放心,就请上佛光寺的大师,一方面大师的法力也许增添些祈福的效力,另一方面也可起到保护作用。

见罗敷态度坚决,又有秦武和大师的保护,柳皓轩不同意也得同意了。虽然心里仍是不安,但也无可奈何。

翌日罗敷便开始准备这次旅程,和秦武早已安排妥当,秦武再去佛光寺把此时告诉大师和以静言为代表的年轻僧人,大家都义不容辞的答应了。

翠灵山风光无限,钟灵毓秀,是游览踏青的好去处。这是罗敷第一次上山,虽然是初次,却没有兴趣踏青观赏,一路上也只是闷闷沉思,想着要怎样办好这一件大事。

翠灵山虽然幽静,但白天仍然鸟鸣啁啾,夏蝉聒噪,响个不停。白天与各位一番部署后,决定晚上来实施这个计划。在不安与躁动中,终于夜幕降临。夜风刮过,寒意习习。罗敷咬咬牙,离开卧房,来到了山间最大的一间庙堂里。这庙堂年久失修,大虽大,也不过是个空壳,没有多么豪华,连庙堂正前方的观音像都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毫无威严可言。这样的菩萨怎能镇得住妖孽?

罗敷咯吱一声推开门,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此时她已经感到无边的凉意,可她绝不想后退,便走了进去。听见庙里似乎还有吱吱响的声音,想必是她的到来惊动了这里的老鼠,连忙想躲藏起来。连梁上的蝙蝠,也扑着翅膀发出簌簌的声响,甚至有大片灰尘,因为翅膀的拍打而落了下来。罗敷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唯一的人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罗敷走到离菩萨像只有五步远的地方,虽然地面肮脏但她还是想也没想便跪了下来。她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对着菩萨说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娘娘,小妾乃是卞国皇上柳皓轩之妻,秦罗敷。小妾现如今怀有柳家的龙种,卞国的太子。这是小妾与夫君唯一的孩子,望菩萨保佑这孩子福祉绵绵,平安康健,保佑柳氏的血脉源远流长。”说完,便在庙前给观音娘娘磕下了三个头。

罗敷刚把头抬起来,便听到一个幽幽的笑声传来,似乎由远及近,随着一阵寒风飘了进来。罗敷只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冒起了寒意,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想不顾体面地尖声惨叫,她想站起来拔腿就跑。可她还是做不到,尽管她的身子已经控制不住地在发抖。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离开。因为她心里清楚,那个女人已经来了,她已经成功了一半,她不能半途而废,何况,她现在即便想跑也跑不了了。她怕自己会被吓得疯了,唯一支持她神经正常的是她知道,哥哥和佛光寺的大师都隐藏在附近。只要这个女人一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她就会立刻遭到攻击。

柳凝烟来了,她进了庙堂。罗敷知道自己牙齿在打颤,她死死咬住嘴唇,免得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甚至感觉嘴唇都咬出了血。她强忍着转过身来,尽管有着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这个艳若桃李、但身体已呈半透明状的女人吓得快昏了过去。

“我方才听你说,”这个女人开始说话了,她动了动嘴唇,也似乎没有动,一个女鬼说话仿佛不需要用嘴,罗敷吓得无法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尽管她死死的盯着这个女人,却根本看不清她。柳凝烟继续说着,声音平和温婉,却透着股股凉意,让人毛骨悚然:“你说要为轩儿诞育儿子是吗?”

“哎,你真幸运啊。”她幽幽叹一口气,“你有福,你和他没有血缘之亲,不需要顾及这许多,你就能为他生儿育女。可我呢,就因为我是他的姐姐,我和他是一个娘胎里出来了,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似乎在自说自话,讲述着一个哀怨的故事,仿佛这个故事与罗敷毫不相关。

可说完话后,她有突然把头转向了罗敷,用她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说,我是应该感谢你为他生儿育女呢,还是恨你抢走我的爱人呢?”罗敷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连嗓子也被卡住了似的,话也说不出来。浑身血液冰冷,就跟在三伏天似的流汗。

“哎,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机会呢?”柳凝烟又把头转开,仿佛十分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我本不想伤害你,因为你死了轩儿会伤心。可你为什么要孤身一人到这个远离轩儿的僻静地方来呢?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是上天对我这个可怜人的福赐?”

罗敷摊到在地上,喘息着,竭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喊出来,喊出来,可她的声音仿佛被堵住了,完全失去了控制自身的能力。

柳凝烟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看着她:“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美,可现在呢?你怎么不瞅瞅你这幅摸样?浑身抖得好似筛糠,丑态毕露,我有那么可怕吗?从前在卞国的时候,轩儿总是说我美。”

她轻盈的身子飘在空中,还自在地转了一个圈,声音尖利地笑了起来:“你说,是你美还是我美?”

罗敷心里一丝钝痛掠过,公子……公子曾经也惊艳于这个女人的美貌吗?尽管她是他的姐姐,可这个姐姐心怀不轨,还是让罗敷感到一阵嫉妒。也许女人的本性受到了刺激,让罗敷多少恢复了一点勇气,她突然能说话了,虽然嗓子仍是哑的:“哪怕你是天下至美,又有何用?你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注定了你和公子今生无缘了。”

“住口!你这个贱人!”一直对罗敷犹如把老鼠玩弄于鼓掌中的猫一样的柳凝烟,突然凄厉的叫了起来,更可怖的是从两只眼里流了下两行血泪,“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说我不能和轩儿在一起!不知死活的下作小蹄子!我要让你尝尝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