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城门口与打官兵打得难解难分,城楼上突然点着了火把,更多当值的官兵赶了过来,一见有人在城门口闹事,立刻采取行动,将城门打开,一小队人马冲了出来,个个整装待发,从头到脚都武装了起来,铠甲也只露出两个眼睛。一个领头的叫道:“什么人闹事!赶紧给我拿下!”说完,其他官兵一拥而上,向秦武发起了进攻。
秦武一见不好,这事自己处理不当,造成了这种局面真是不妙。对方不仅人多,而且个个兵器尖利铠甲坚固,自己决不可恋战,再说,他本来没有敌意,只因为误会而导致这种结果。要是他在不由分说地与这些人打作一团,岂不是更加混乱?于是秦武急忙大叫:“别打了!我投降!”说完便跳出圈子,索性将大刀仍到了一边,两手高高举起,以示自己的确没有攻击之心。
领队狐疑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武,道:“你是什么人?”
不等秦武说话,刚才那大胖黑汉嚷道:“老大,这小子说他是中庭派来的使者!”话音刚落,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秦武想起刚才那黑汉子将自己父亲的玉佩摔碎,心里又是一阵愤恨。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那黑胖子见识了秦武的功夫,知道远胜于自己,见他怒目相向,心里一阵瑟缩。
领队一声大喝:“不许笑!”笑声戛然而止,他走到秦武面前,道:“你说,你是什么人?”
秦武道:“我真是卞国的使者。”
周围的人又憋不住一阵笑,不过慑于头领的威风,不敢放肆。
“卞国的使者?”领队皱起眉头,“可你为何是如此打扮?”
秦武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确,几天的劳顿让他显得风尘仆仆,完全就是一个过往的旅者,毫无使者的风光。
“中庭大乱,我也是秘密前来,不敢声张,一路上也遇到过敌人派来阻挠的杀手。所以打扮成普通人家,以掩人耳目。”
领队沉默了一会儿,此话也不无道理。接着又问:“就算你为了掩人耳目,不宜张扬,可作为使臣,你也总该有些信物吧?”
秦武斜眼瞟向那黑汉子,狠狠瞪他一眼道:“原本有一枚玉佩和一封书信,可玉佩被那黑厮给砸了,只留这信件。”
领队道:“你给我看看。”
使臣所带信件,本是只有皇帝才能亲启,可如今为验明自己身份,秦武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了,便取出书信交予他。
领队展开信,皱眉读着,脸色愈发凝重起来,旁边的官兵不敢大意,只觉得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又不敢出声,只静静观察着。
领队突然抬起脸来,急道:“那玉佩在何处?可有碎片可查?”
秦武耸耸肩,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一小堆碎石,道:“就在那里。”
领队连忙跑过去,从一个官兵手里夺过火把,蹲下,细细查看着。用一只手捻起了一小块的破碎玉石,一脸惊异道:“快!快迎使臣进城!”
经过一番周折,终于进入了皇城,卞国的皇城并不如中庭气派堂皇,规格似乎小了不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秦武静等着那领队把消息禀报给了柳皓轩,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人来报,皇帝要在寝殿接见他。
秦武吃了一惊,虽说现在是深夜,但也不至于这么随便就在寝殿接见他吧。这柳皓轩,可真不拿他当外人。不过一方面也说明,柳皓轩的确与妹妹罗敷情深,否则也不会如此信赖他。想必,妹妹在此处的生活应该是舒心的。想起曾经父亲为了与宫家结盟,把妹妹嫁给那个放浪形骸的浪荡子,实在是苦了他年幼的妹妹。好在她如今也终于苦尽甘来了。
他进了内殿,人虽少却还是有些宫女在旁矗立。能进到皇帝后宫的人,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再无其他任何男性,有的也只有太监而已,或许在某些特殊时刻,一些获得特许的皇亲国戚可以进入,而如今皇帝在此处接见秦武,实在是十二分的信任。
旁边的宫女也是少见此情景,看见除皇帝外的其他男性实在有些小小的意外和激动,在一旁窃窃私语,还夹杂着嬉笑声。秦武莫名其妙,扭脸去看,这些宫女们却又绝不与他目光相接,一看他在看她们,一个个又红着脸躲开了。
秦武似乎也发觉了什么,感到不自在,便扭脸不再看她们,只一个人别扭地坐着,静等着柳皓轩的到来。
秦武默默等着,几乎陷入沉思中,突然听得一个难掩激动的嗓音道:“哥!”
他吃了一惊,立刻站起来,转向门口,看见的正是自己几年未见的妹妹秦罗敷!早知妹妹美貌,可却不见如今这番风韵。曾经秦武所见的罗敷,最美也不过是在她出嫁那天,凤冠霞帔,脸蛋红得像一朵祥云,那时秦武已然觉得妹妹美若天仙。可如今一比,当初的美,也不过是罗敷容貌不俗,天生丽质。而如今这一见,真正是爱意滋养心间而带来的幸福浇灌出的可人儿!
秦武激动难耐,连忙向妹妹走去。可还不忘理解,躬身向妹妹行礼。
罗敷连忙拉住:“你我兄妹,何时也要这般拘谨了?”
秦武抬起头,一双虎目含情,望着妹妹道:“如今你是卞国皇后,我不过是中庭区区一个使者,又怎能对你不敬?”
罗敷取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哥哥不必如此,我身份再高贵,也永远都是秦家的女儿。”说着,把兄长拉到桌边,坐下,吩咐随侍的丫鬟都退下,和哥哥叙话。
“妹妹跟随柳皓轩以来,日子过得可好?”
罗敷脸色一红,低头笑道:“他待我是很好的。”
“那就好,”秦武吁出了一口气,“当年把你嫁到宫家,可是委屈你了。”
罗敷脸色一沉:“都过去了,哥哥休要再提。”
不一会儿,罗敷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宫家的人都怎样了?”
秦武一听这话,脸色沉了下了,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
“没错,都死了。”秦武简洁的回答道。
罗敷有些不忍,毕竟,待她不好的是宫家掌管者们,与那些无辜的下人没有关系,可因为主子的缘故,却全都死于非命了。
秦武看出了妹妹的心思,便温和的开导道:“你呀,就是心肠太好了,宫家人那么待你,你却还想着那些无辜的下人。”
罗敷叹口气:“下人又没有错,都是宫……宫染夜父子的不是。”
秦武轻哼一声:“那些下人也未必都是好的,要是宫家父子指使他们欺负你,还指不定做出什么恶毒的事来呢。只不过那些人没有都欺负你罢了。若是主子有令,你看他们敢不敢。”
罗敷争不过哥哥,只得闷头不说话了。
“哥,你今日好不容易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秦武立刻严肃起来,谈到正事,便丝毫不能懈怠了。“如今罗载玉已死,皇族后宫,大大小小所有人都已经被杀光,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罗敷心肠慈悲,想起此事便觉得有愧。虽然知道罗载玉对柳皓轩欺辱得狠,但柳皓轩杀了罗载玉全家不说,连后宫的宫女太监也没有放过。罗敷也不是没有向他提及,只是没有用处罢了。
秦武继续道:“所以,现在中庭只剩下栾家和我们秦家,国中大乱自然不用说,栾家和秦家势均力敌,谁也无法一统江山,父亲不愿拆分国土,只盼着能与柳公子携手共进,一起击退共同的敌人啊。”
罗敷点点头:“父亲向来是个有抱负的人。”
“是啊,”秦武赞同的说道,“只是当年不该将你送去宫家,害你苦了好多年。”
一提及这事,两人都觉得无限惆怅。罗敷强笑道:“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再说,若没有我从宫家逃出,又怎么能与柳君相遇?”
秦武也笑了,不过略有凄凉,谁都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说辞。
“那柳公子可愿意与我秦家一起合作?”
罗敷思索片刻,道:“想来是没有问题,秦柳两家一起联手,对付的是栾家。皇上虽与栾家无仇,但是栾家父子向来是罗载玉的股肱之臣,皇上杀了罗载玉,灭了他的子嗣,此一来,也等于与栾家接下仇怨,不要说还有栾家与秦家对立的纠纷,就算你今日不来,皇上也容不得栾家。”
秦武笑道:“妹妹说的是,栾家本就是罗载玉的走狗,如此一来,岂能不将他们斩草除根?柳公子想必也是很愿意与我秦家合作了!”
“说什么呢?兄妹俩聊得畅快,朕看着都觉得热闹。”一个愉悦而爽朗的声音响起,秦武微微吃了一惊,这还是记忆中那个阴沉不定的琦玉公子吗?只见他服饰华美,而身着豪服又满不在乎,便愈发显得风度翩翩了。
秦武和罗敷站起来施礼。罗敷笑道:“皇上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柳皓轩走近她,一只手温柔地将她拉起来,仿佛无视了秦武的存在。“不是说了可以免礼的吗?”这般情深意重,真是羡煞旁人。秦武也为妹妹感到由衷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