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蚕(1 / 1)

明末之七海为王 君威 1860 字 8个月前

咣当。

钟楼的门被打开,田大典从**翻过身体,却也不睁眼,问:“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今天没有咸鱼吧。”

田大典的日子并不好过,钟楼每日敲钟,让他不得长时间安睡,而他的家里人也知道了他出事了,原以为是商社故意针对,但眼见钟诚及一干学徒都被优待,干活也是热火朝天,田家人把责任都归到了田大典的身上。

他的老婆本就是泼辣人,连着三天上门,进门之后就是一阵痛骂,田大典但凡还嘴,哪怕就是解释说明,也会被老婆一阵劈头盖脸的打。

现在兵工厂的铁范铸炮还没成功,田大典的结局却已经决定了。

在他老婆的命令下,不论输赢,田大典都必须要到李肇基那里磕头谢罪,想尽一切办法留在铸炮作坊,哪怕是身份降一等,哪怕薪水减一些,也是无妨,要是做不到......。

“吃吃吃,就知道吃,等你死了,就不觉得饿了。”田大典的老婆掐腰站在了门口,她骂咧咧说道。

田大典的老婆是妻大姐,比他还大四五岁,在田家虽然总是压田大典一头,但没有说她的坏,田大典父母在的时候,她孝顺父母,尤其是田大典母亲死前瘫痪多年,都是田家娘子照顾的。

还给田大典生了三儿三女,就算平日里管他严,田大典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哎哟,大姐来了。”田大典立刻站起身,老实的站好,虽然二人夫妻四十多年,但田大典还是习惯叫着小时候的称谓。

田大典一边收拾着钟楼里的尿罐,一边说道:“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照办吗?”

“照办,照办......。”田大典嘴上应承着,却是没有一点诚意,他被关进来半个月了,虽然铸炮车间那边热火朝天,但铸炮却还未进行,拖得越久,田大典越觉得自己赢的概率大,明明有机会赢,他怎么会愿意现在就答应去给李肇基磕头认错?

田家娘子哪里不知道田大典的脾气,直接捏着他的耳朵把田大典提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是不是又欠打,我告诉你,我可听人说了,今天就要铸炮,不论输赢,你都给我把这件事给圆过去。

保住你的差事和薪水,你若是保不住,我跟你没完!”

“是是是......。”田大典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田家娘子却说:“你知道不知道,就因为你闹了这么一回,咱家小三子吃了多少气,在学堂里,人家说你敢顶撞大掌柜,那些人都不跟他玩了,还有那些势利眼,都说你要倒霉,害的我上街买菜都要吃闲气。”

“大姐,至少活的不顺气,咱走就是,吃什么闲气。”田大典还是不甘心,说道。

啪的一声,田家娘子一巴掌抽在他的膀子上,声音很响,却也不多疼:“你以为这几个月你攒下几个钱,就不用生闲气了,你以为家里还有钱吗,你忘了小三子上学堂是怎么上的吗?”

田大典虽然名义上一家之主,其实根本不管家里事,被老婆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这几个月薪水是照额发的,加上当初在澳门给的钱,还完了旧账,还攒了四五十两,但到了淡水,却发现淡水办了一所学堂,孩子不超过十二岁都能进。

田家老三就卡着这个年纪,而且学堂不收钱,但需要开地产证明,非得要在淡水拥有三十亩地才能免费入学,田大典的老婆最疼老三,立刻买地给儿子办了入学,现在若是田大典不干了,是没法拍拍屁股跑的。

“大姐,可....可我要是输了,要把这桌子吃下去。”田大典说。

“这也是你自找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是你自己嚷嚷的。李大掌柜什么人,人家会和你一般见识,到时候你磕头,他那样的善心人,会和你一般见识吗?”田家娘子大声说道。

啪啪。

拍打手掌的声音从钟楼下一层传来,往楼梯口一看,唐沐坐在楼梯口,拍打着手掌,脚下全是瓜子皮。他显然来了一会了,但以往的经历告诉他,田家娘子只要在,准有一场名叫‘妻管严’的好戏看,于是就在楼梯口听,好不自在。

“哟,唐小爷来了。”田家娘子连忙行礼,她本就是个大嗓门,喜欢嚷嚷。

唐沐说:“田大娘,收拾好了么,今天铸炮,也是定输赢的日子,田师傅要去一趟。”

田家娘子立刻上前,把一沓子卷烟纸塞进去了唐沐的手里,又把烟草捧起来,说道:“唐小爷,慌什么,来,卷烟抽。”

唐沐笑嘻嘻的卷了烟,田家娘子在一旁说道:“老田这个不成器的,在作坊里惹了大掌柜,您帮着说和说和,他已经知道错了,这次去,是要跟大掌柜请罪的。”

“这我可说和不了,大掌柜一言九鼎,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的随扈能左右的。”唐沐连连摇头。

“帮帮忙,出出主意。”田家娘子恳求说,又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唐沐脸一正:“当真,可不能骗我。”

“绝不骗你,这事我和你姐夫说过了,只要他没意见,那我家铁定乐意。”田家娘子说。

田大典虽然没听到二人嘀咕了什么,但也很快明白了,估计自己老婆把家里最小的闺女许给了唐沐。

唐沐笑嘻嘻的说:“那我就出两个主意。”

“好,好,就知道你有主意。”田家娘子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唐沐说:“大娘听过负荆请罪么,就是身上捆上荆条去请罪,大掌柜见了,就知道田师傅的意思了。”

田家娘子说:“这好办,我待会就去砍荆条,放心,找最粗的,带刺的。”

唐沐点头:“另外一个主意,可不是我出的了,需要着落在您身上。”

“我,我一个女人,能干什么?”田家娘子挠头。

唐沐说:“嘿,大娘可别瞧不起自己,田师傅能不能被原谅,能不能保住职差,还就看您了。”

一刻钟后,田大典光着膀子,背着一捆荆条出现在了铸炮车间。

今日就要铸炮,化铁炉子支了起来,铸炮车间的炮工忙的不可开交,刚刚准备妥当,李肇基让人送来加了冰糖的绿豆水,喝了解热,歇息后再正式开始,大家歇息着,田大典来了,俨然成了铸炮车间的一个节目。

田大典到了李肇基跟前,不由分说,跪在了地上,磕头之后说:“大掌柜,我田大典给您请罪来了,全都是我的不是,是我猪油蒙了心,那天不该顶撞您。”

说完,他又咚咚磕头。

车间里那些个与田大典关系不好的立刻开始嘲讽。

“田师傅这是怕吃桌子吧。”

“那当然,大掌柜是墨子重生,鲁班在世,咱们手艺人这点道道,大掌柜全都知道。那冶铁炉子,佛山人用了几百年了,大掌柜一出手,镇住了所有人。

马师傅,在佛山镇有名的炉头,差点跪下拜大掌柜为师。”

“是啊,冶铁炉都能改进,这铸炮的技术也必然成功,老田,你算是栽了。”

“说吧,老田,你那桌子准备怎么吃?也是有腿的,白切还是生腌,我帮你做。”

众人哈哈大笑,田大典最好面子,不然也不会和李肇基顶牛,此时他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肇基问:“田师傅是不想赌了吗?这赌,可不是你不想赌就不赌的。”

唐沐带着田家大娘到了李肇基跟前,说道:“大掌柜,这是田师傅的夫人,田氏。”

田氏性格泼辣,在众人面前一点不露怯,到了李肇基跟前,说道:“大掌柜,我就是田大典的老婆,他的事,我都听说了,都是他的错,随便您打,随便您罚,他都受着。”

李肇基可没想到被女人求到面前来,对田大典说:“田师傅,你有个好妻子啊。”

唐沐则是说:“大掌柜,田大娘来,可不是给田师傅求情的,她是来向您讨赏钱的。”

“你还要钱!”何良焘站出来,怒道:“胡说个什么,田大典犯了大错,不杀他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清楚。”

钟诚也站出来说:“大家伙说说,咱们来了几个月了,虽说没铸炮成功,但大掌柜何时短了咱们工钱?田家嫂嫂,你还来讨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田氏掐着腰,对着钟诚怒目而视,旁人也就罢了,李肇基是主家,何良焘是主事的,说自己也就罢了,哪里有钟诚这个家伙跳的份。她怒斥钟诚:“姓钟的,你少在这里卖乖,当初是你和我家老田一起闹的,你把老田推出去顶缸,你在这里讨好,老娘没找你算账,是给你面子了。

你再敢胡咧咧,老娘敲碎你的脑袋。”

钟诚平日就怕田氏,被这一骂,躲在了何良焘后面。

压住了场面,田氏笑嘻嘻的对李肇基说:“我求的不是工钱,是赏钱。大掌柜,上个月您不是悬赏,谁能在淡水养出蚕,缫出丝,便赏给五十亩桑林或者五十两银子么。”

李肇基眼睛一亮:“这么说,你成功了。”

李肇基一直在淡水推广种植经济作物,甘蔗和桑树是两个最重要的,本地引入了大员一带的甘蔗,长势很旺,不仅开种,还有人办了糖庄,市面上有了本地的糖。’

但养蚕缫丝一直不成功,从广东带来的蚕种大规模死亡,李肇基觉得是不是淡水比较冷的缘故,让商人从福建和浙江又进了一批,结果存活率也是不高,倒是桑树林长势很好,可没有蚕,种桑树做什么呢?

因此,李肇基对此一直很忧心,可这不是他和他身边人能解决的,毕竟养蚕缫丝是女人们做的。

田氏重重点头:“差不多成功了。”

“什么叫差不多成功了。”李肇基原本听到消息很兴奋,田氏模棱两可的说法又让他从云端坠落。

田氏说:“蚕是养起来了,可是还有些时日才到结蚕茧,不出蚕茧,我也不敢说必然成功。”

唐沐见她说不到重点,立刻说道:“大掌柜,田家的蚕我见过,已经到了四龄了。”

李肇基一听这话,长出一口气,对田氏说:“那你还说快成功了,这不就是成功了嘛!”

蚕从卵到结茧有六个阶段,分别是蚕卵孵化,一到五龄期,从岛外引入的蚕,往往一龄期都过不去,而田氏能养到四龄,显然是渡过了最大的危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