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便这么毫无知觉地任由那匹黑马拉着,也不知道拉到何地去了,真正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伸了个懒腰,车厢里男子装扮的欧阳若镜终于睡饱了回笼觉,睁眸间但见厢内似镀了一层金光,惊觉马车似乎处于静止状态,心下一突,抬帘一看,果然已是夕阳西下了,且那桃花开得美不胜收。
等等!桃花?!
一把推开厢门,似有重物被推倒,蓦地传来一声惊呼。
“哎哟”土豆那厮揉着额头,颤巍巍地爬了上来,一脸哀怨,“若若,你丫的,你怎么就想不到你土豆哥哥我还在赶车呢?一把就推开了,出手这么重。疼死我了!”
“哟嗬!‘土豆哥哥’!!您老人家可真敬业啊!瞧这哈喇子流的,一条条的,看来马鞭儿都挥到脸上了。”哂哂一笑,顿了顿,“土豆,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劲?”土豆擦了擦嘴角,茫然道,“很对劲啊。”
“…………简直对牛弹琴!”若镜一脚将土豆踹下地,自己也跳了下去,土豆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嗷嗷直叫唤。
环顾四周,眸眼所及之处皆是大片妖娆怒放的嫣红桃花,在夕阳的斜照下,美的夺人心魄,而那该死的引路的大黑马正甩着尾巴边扫苍蝇蚊子边惬意地吃着鲜草。欧阳若镜正色道:“土豆,方才我们俩算是大意了,睡得这么沉,万一遇上劫匪,老早就翘了辫子了。如今连身在何方都不自知了,下次万万不可如此轻率才好。”
土豆见欧阳若镜面有凝色,心下一突,急忙站起,一瘸一拐地审视了一圈,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绘的地图,查看了半天,对若镜摇摇头。眼看天就要黑了,这前面能不能进去还是一个问题,而后退似乎也不可能,因为根本没有路能进得来。真不知道这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土豆,现在开始,不要叫我若若,出门在外,一切得小心谨慎,现在,我叫欧阳敬,是个商贾家的少爷,咱们是家道中落,去投奔亲戚的,如今是迷了路,可明白?”
“是的,少爷。”土豆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很好,现在我们得尽快出了这桃花林才好。”欧阳若镜皱眉道。
不寻常啊,太不寻常了,如今是七月,怎会有桃花盛开。细瞧之下,竟还是名贵之至的**桃,所谓**桃,顾名思义,以花型貌似**而得名。原本四月开花,如今却开得娇艳非常,甚是诡异。
从腰间抽出软剑,跟土豆打了个眼色。多年的相伴亦培养了十足的默契,土豆轻轻抖了抖马鞭。
“咳,土豆,你看,咱俩都打了个盹儿,情况就变成这样了。咱们这算不算出师未捷?”若镜笑道。
“不会!我就不信了,咱们第一次闯荡江湖就能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土豆,我看这桃花不一般,似有什么阵法,你且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若若你,我们一起去!!”土豆咬牙道。
“不行!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况且,我会阵法你会嚒?莫再意气用事。”
“…………”土豆气滞,只能认命待在马车边。
若镜看了看日头,已经申时,找了个方位,直接入林。
转了两圈,又来到了刚进林子的地方,果然有阵法!
欧阳若镜捡起一块石头,在边上的树干上刻上标记,每走过九颗桃树,便又刻上标记,一圈下来,若镜扬眉,果然如此,竟是书上记载的九宫格。
若镜微微一笑,提气,这里一跳,那里一点,不多时,前面豁然开朗,鸟语花香,碧波荡漾,一座凉亭落在碧潭边。若镜欣喜,待到近前,名曰“揽月亭”。
继续朝前,是一条精巧花径,边上都是石斛兰。心跳一滞,石斛兰?脑中不由浮现出金线绣出的石斛兰,还有,那双妖异的桃花眼。不会的,肯定不是他!
良久,前面出现了一座阁楼,上书“揽月阁”,若镜轻叩精致的木门:“有人嚒??有人嚒??”久未听到回音,眼看夕阳将落,便也就壮着胆子推开了房门。里面干净整洁,无丝毫华贵装饰的俗气,亦无故作的高雅,简简单单、大大方方,那是一片归于自然的宁静和清新。若镜瞬间便喜欢上了这里,尽管外面是诡异的红桃,可内里却那么的朴实无华,若镜对这间揽月阁的主人充满了好奇。
忽然间,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引起了若镜极大的注意,一名美貌出尘的女子正在桃树下吹笛,落英缤纷,散落在女子的头上,手臂上,这副画面非常唯美,然引起若镜注意的却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笛子,连玉穗儿都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朱师父的翠烟笛!
为何这名女子会有这翠烟笛?到底她和师父有什么关系?
“何人擅闯揽月阁?!”伴着一声嘶哑的呵斥,一名老者出现在门前。面色暗沉,双目赤红。
“对不起老人家,我们迷了路,见到此处似有人烟,便冒昧寻来,望老人家海涵。”
“揽月阁不是善堂,不留客人。请回!”
“老人家,我们真是迷了路,并非有心冒犯,恳求老人家行个方便,借宿一宿,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若镜急道。
“明日一早定会离开?”老者似有松动。
“在下以性命担保。”
“随我来。”老者转身带路,若镜急忙跟上,却忽视了老者赤红双眸一闪而过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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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
土豆被老者引进房内,见若镜童鞋喝茶水的姿势甚是高雅,白了一眼,正待坐下灌几口茶水,忽见若镜瞟向自己的眼神,凉凉的,带着警告,貌似在说:“记住自己的身份,我是少爷,你是书童,怎能和我同桌吃饭喝水?!”
土豆瞬间内牛满面,为何自己不说是欧阳若镜的兄弟!为何自己偏偏跟人说是书童仆人,自作孽,不可活啊~~~
用完晚膳,若镜跟老者道了谢,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而土豆就睡在外间的榻上。
半夜,若镜忽觉有人靠近,自从下午的事情出现后,若镜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正待给土豆报信,却已然来不及,那人似乎已经贴墙而行。若镜相信,只要自己一出声,那人必定拼死相搏。
欧阳若镜突起兴趣,想看看那人到底想干什么。遂重新闭上眼睛,也小心的闭了气,只凭着敏锐的耳朵来感觉那人的动作。
“噗”,那是纸窗被捅破的微小的声音,嗖嗖地伸进一物,“呼~~~”
有迷药!可耻的贼人,竟然使用这下三滥的手段。若镜堪堪压住自己的火气。良久以后,也不见那人进门来,只听到那人又摸摸索索地走了。
若镜知道房内有迷烟,不敢呼吸,偷偷闪到窗边,微微打开一丝缝隙,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瞪了一眼睡死过去的土豆,该死的,不是跟他说要小心谨慎了么!有人来了!若镜急忙缩回**。
“公子,就是他们!擅闯揽月阁,刚才已经给他们下了迷药,现在睡的跟死猪一样的。”
原来是那阴沉的老者!若镜身体一僵,若是阁楼主人使诈,自己此行唯恐凶多吉少了……
“孟伯,下次再不可自作主张,万事等我回来再说!再有一次,绝不轻饶!”冷得似冰的语气,若镜几乎要打寒战,……那人……那竟是人妖男宫清逸的声音!!
“是,老奴知错。”
“……哦?你竟给他们下了七日醉?看来不睡上七天是不会醒的了。”
宫清逸竟是这揽月阁的主人?!
“罢了罢了,孟伯,把那个人扔到药室左边的木桶里。”
“是,公子。那这个,我也一并拖了去吧。”孟伯憨憨一笑,早已没有了刚才的精干模样。
“好。”妖男平静道,闪到一边。
老者轻缓的脚步声让若镜大惊,装不下去了!一个转身,闪身避过老者的手,同时双手出掌,招招凌厉。
“你竟没有中迷药!!”老者顿觉老脸无光,沉着气,压着无名火,连忙接上。
老者武功果然不是盖的,内功相当醇厚,眼看一掌就要击上若镜胸口。
若镜大骇,惊道:“人妖救我!”
宫清逸怔愣片刻,眸光一闪,轻轻挥手,瞬间便止住了老者的攻势,“住手。”
“公子!”老者在宫大神医的冰冻三尺神功攻势下焉儿了声。
若镜总算是被保住了性命。
“怎会是你?”宫清逸上下打量了一下男装的欧阳若镜,“你怎会在此?!”
“我也不知道,我迷路了。”若镜冷汗连连,弱弱回答。
宫清逸皱眉,迷路竟能迷到偏僻的揽月阁。
“那个,刚才似乎有在说要将我的同伴扔药桶里??”
“不错”
“为何?万一……,土豆这辈子不就完了?!”
“对。”
“那你为何还……?!”
“很多药材需要通过试药才知道是否有用,动物和人不一样。”
“卑鄙无耻!你怎不去掳些乡绅恶霸来?!掳我这样的俊美少年试药,你就不怕我化作厉鬼跟你纠缠不清嚒?!”欧阳若镜气的面红耳赤,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竟也如此草菅人命!
“呵呵”宫清逸低低一笑,“我不信鬼神之说,你就不要费心了。”
“你不信,却是真真存在的!你若敢伤我……我必千万倍奉还!”突然脑间灵光一闪,“宫清逸!你不会是想把我杀了以后,你就不用还我的翠烟笛了吧!!”
“孟伯,将她毒哑。”宫清逸面无表情,阴阴说道。
“是!公子!”孟老头子眼中闪过赞赏,老早就好毒哑她的,缓缓走近,阴测测扬起嘴角。
“不要不要!宫清逸!好歹我们也有不见不散的约定不是!”
“你不是说我杀人越货嚒?索性坐实了就是。”凉凉的声音如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