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病重◎
“陛下的意图何为?”
国师不解。
“近来西洲之中多有骚乱, 朕猜想必然都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然而有我尊古神殿镇守任何邪祟都无法靠近。”
棠溪衔青解释道:“朕幸得国师镇守我容朝,所以朕打算让国师能以国母的身份,替朕把守住尊古神殿的秘密。”
“原来如此。”
国师了然。
她是知道西京皇室之中有一个神秘的尊古神殿。
尊古神殿也是祖洲时代留下来的一处部落遗落的神殿。皇室则是当年看守着神殿祭司后代, 一代又一代地传承着关于神殿之内的秘密。
继承人只有在濒死之前才能将秘密告知给下一代,知晓秘密的人便是另一个继承者。
尊古神殿, 也只有正式成为了西京皇室的人才能有机会进去。
上一代的国师蛰伏在皇帝身边那么多年, 都不曾荣获此殊荣。
老皇帝虽然顽固,但最终还是没有把秘密告诉外人, 临死前还是把反目成仇的儿子叫过来, 伏在他耳边将秘密告诉了他。
棠溪衔青知道世道乱着,因为国师曾经告知过他, 仙洲之外, 仍有一线天地在。
然而这一线天地很快就要被摧毁了。
到时候,人族六洲将会陷入劫难中。
不过西洲尚且远离祸端, 不妨在祸端来到之前的先手控制周边邻国。
国师说, 混乱是一把梯子, 新的秩序必将建立在混乱之上。
对于此事, 棠溪衔青虽有别的看法,但还是支持国师大肆征讨周边小国。
国师的野心并不比任何人少。
不过近来他发现西京之中或者说整个西洲国境开始不同寻常起来。
有越来越多外洲人外国人纷纷涌入西京,连带着商会,更多的商户进驻。
虽然繁荣城中的经济和文化融合, 但是潜在的危险也还在。
棠溪衔青从密探口中也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可以得知的是, 很多人都是冲着尊古神殿而来。
是的, 城中频发怪事, 都是冲着神殿而来。
神殿之中供奉的, 那个东西。
被觊觎的宝物是守不住的。
一向如此。
为了西洲, 棠溪衔青自然也要想办法将其保住才是。
若是国师能答应成为国母……
这些年来国师这样的忠心耿耿,丝毫未有为自己谋算的准备,但正是不为自己谋算,这才叫人疑虑。
棠溪衔青心中忧虑,但听国师拒绝,心中的戒备突然放下几分。
“臣知道陛下的苦心。”
国师低头思考一阵,道:“夜风甚凉,陛下还是先行歇息罢,此事臣还需要考虑。”
她明白了棠溪衔青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何要她来做国母。
这不对。
她不做国母也一样能够辅助。
况且现下无不是对她有意见的,狮王也会败于成群结队的鬣狗手下。
“若是国师尚且有虑,不妨告知朕,朕亦能替国师摆平。”
国师再三拒绝。
棠溪衔青也不强迫她,只说自己会等国师的答复,便让国师先回去了。
*
早在新帝还未登基之前,他曾受到乌门国师的扼制打压,女人一旦想成为政治动物,那么一根枝条也能成为她们的铺路石。
乌门国师当时在容朝上只手摭天,老迈年高的先帝像是个傀儡一般被控制在那个古怪的女人手里。
她鼓动老皇帝削弱藩王的势力,远嫁有权势的公主,甚至是插手后宫之事,且以国运的由头处处针对太子。
太子棠溪衔青进退两难,私底下和大臣一起商议,但朝中大臣也多被乌门国师控制笼络,分不清楚谁忠心谁内奸。
一不小心,事情就会败露给乌门国师。
而现任的国师孟阙——就是在他被父皇训斥的极为苦闷的夜晚出现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这般冷面无情。
这个小道士一身玉金山弟子打扮,角鬓长衣,脸颊上垂着两缕长发,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寂寥。
她推开门,月光之下,影子被拉得瘦长。
“太子殿下。”
小道士先是给他行礼,极为恭敬。
“何事?”
“贫道知道太子殿下在为何事烦扰,在此可助你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要封贫道为国师。”
两人初次见面第二句话便是这等野心勃勃的内容。
话很轻,刚出口就散了,但落在棠溪衔青心里可是分量不小。
他再次打量这个突然闯入的小道士,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胆量和语气能说出这种话来。但从她身上的装束来看,她也是那个可恶女人的弟子。
玉金山的角鬓如此显眼。
容朝之中的国教就是乌门国师带来的。
“本宫凭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只有贫道能帮你。”
小道士看着他,眼珠似乎倒映着月光,“贫道知道国师的弱点和密谋,只有贫道比其他人了解国师,也能帮你设计国师大人,叫她身败名裂。”
“而容朝,也会重新回到你的手里。”
小道士说:“贫道保证,只要太子殿下足够信任贫道,容朝还是落在太子殿下手里。”
“哦?”
棠溪衔青来了兴趣,可还是不解:“国师应该是你的师父,你要背叛师门投奔本宫,为什么?”
“因为她坐在国师这个位子上太久了,逐渐变得昏庸,是时候该有更合适的人取代她。”
小道士说,“所以,为了西洲,为了容朝,她必须下台,由贫道——胜任国师。”
那个夜晚,有很多事情被改变了。
包括朝中的势力,包括稳固的国师之位。
棠溪衔青和国师座下弟子的结盟,以何为联结以何稳固,没有有人知道。
西京只知道,另一个更加残暴更加有手段的国师凭空登场。
容朝从另一个女人落到了另一个女人手上。
政权也更加稳固。
*
心事重重的国师回到黄金台。
乌衣侍者为国师更衣,呈托盘上来妥善处置其身上携带的物品时,她并未将手里的葫芦交上托盘,而是问:“小公子呢?”
“小公子尚未归来。”
边知夜突然之间匆匆离去,若不是要紧的事情,定然不会在外逗留,此番也许有事发生。
“知道了,若是他回来了,告知本座。”
“是,国师大人。”
又有乌衣侍者问道:“在长街之上抓获的修士如何处置?”
“现下关于何处?”
“都在诏狱之中。”
“先关着。”
国师点点头,“宫外可有别的消息?”
“听探子回报,桑将军已然做好连夜进京的准备,但被人拦下便不再有动静。其余的便是金光洞、青鸾阙、云崖洞的修士听闻消息后,纷纷聚集在西京城内,想必是要状告训诫堂令他们和皇朝交涉,逼迫我们放人。”
“此外还有探子在皇城大门处又捉了两人,一人是青鸾阙修士,名为姜雨善,一人是仙林宫修士,名为白珊。”
乌衣侍者提起这两人就生气:“叫姜雨善的修士打了我们好几个守门的将士,大声辱骂我西洲容朝……国师,这两人极其恶劣,但又是修士,该如何处理?”
在城门出捉住的这两人气性大得很。
“都一并抓起来了么?”
国师扶额。
把仙林宫的人也卷进来了。
这可不妙。
“抓起来了,就等国师大人发落。”
“将消息呈报陛下暂听处置。”
“是。”乌衣侍者作揖,又说:“药已经送来,还望国师按时服用。”
“本座明了。”
国师张开手任由侍女穿衣,说:“本座觉得疲乏,再有任何事情,先交于念齐处理。假若是小公子回来了,也告知他不准惊扰本座。”
念齐是国师座下新收的得力弟子,若是国师不在,照例把事情先由她过目。
“是。”
交代完事情,国师便径直回房。
不过回的不是她的寝室,而是一处结着三色绳索的道场之中。
国师入内,房中的烛火瞬间点起,照亮屋内的阵法。
她将手中拿着不放的葫芦安置于地下,在葫芦面前盘腿而坐,拂尘一甩,闭上眼睛开始念咒。
*
葫芦内部是一个小型的洞天,被光牢束缚的晏琼池就关在洞天之中。
六道光仗化为缚住四肢的软绳,将他的手脚捆绑,迫使他跪在地上,手腕吊起,手向下垂,但光绳勒在了他脖颈上方,迫使他仰头。
大概经过剧烈挣扎但始终没办法挣脱,红色的外袍和里衣都散乱了,一条软绳箍住了他的腰,显露出少年人绝美的腰线,腰带上的红色流苏垂下,略显暧昧。
晏琼池几乎是以五花大绑的姿态跪在殿内。
但他毫不在乎,就这么仰头看着令人炫目的上方那一点点光亮。
上方有一个天井,天井倾泻天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呈现不真实的感觉。
洞天内部到处是一个个如同蛇窟的门。
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窥视。
在长久的寂静里,四面八方的门打开了。
晏琼池的眼珠朝向左,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里出现,无数个影子逐渐汇聚,在他眼中渐渐地重合为一人。
黑袍曳地手持拂尘的国师。
她从光影之中缓缓走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眼里没什么情绪。
晏琼池也看她,两人久久对视。
“就是你在西京内杀人布散谣言,试图引起城中骚乱,好令百姓就着此事讨论,动摇人心?”
长久的对视之后,国师开口。
语气好似在审问一个偷了地主家里番薯的农奴,冷漠,不屑带着恼怒。
“小人惶恐。”
晏琼池垂下长长的眼帘,笑:“听闻西洲国师大人向来独断专行,小人不过是旅行至此的平民,怎么敢在国师大人面前造次呢?”
“什么杀人,布散谣言,小人万万不敢,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还请国师大人明鉴呐——”
这话颇有演义话本里被拷问的小人物的意思,晏琼池学得很好。
“不敢?”
国师无视他略显浮夸的演技,冷哼一声:“本座看你没什么不敢,当街害人,虐杀方远公子,欲图挑起事端,你还有什么不敢?”
“国师大人为国家如此殚精竭虑,不可能不知道西洲蛰伏着相当多的魔修罢?也不怕告诉大人,在下出身青鸾阙,乃是正道弟子,断然不会做出国师口中的恶事。”
晏琼池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说出来的话里暗含揶揄,“正道弟子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至于害人,虐杀,更是谣传,还请大人明鉴呐。”
“正道弟子?”
国师将这两字咀嚼一遍,冷笑:
“本座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早在他们踏入王城时,她便开始监视他们的动向,发生了什么她会不知道?
“拷问不就是为了听取真相?小人可是明明白白都告诉国师大人了。”
“花言巧语,颠倒黑白。”
国师面无表情地用拂尘轻轻搭在他脸颊上,慢慢沿着他的面颊向下滑,抵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向上抬了抬:
“你知道西洲里藏着什么,你也想要?”
他笑笑说,“在下怎么会知道西洲里藏着什么?西洲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呢?国师可否细说?”
拂尘沿着他的领口滑进去了许多弄得他有些痒痒,又道:“好痒……国师大人的拂尘原来是这个用处么?”
此拂尘可是能化成利剑的法器。
这样的杀器抵在下巴处,若是心狠些,灌注法力,面前此人会立马长剑贯脑。
但他不把这等威胁放在眼里,反而谈笑,看起来未免太傲慢了些。
“好痒。”
国师抛下了拂尘,伸手摁在他的脖颈处。
眼下此人最脆弱的地方就在她面前,她只需要像猎物用尖牙刺破这样柔弱的咽喉,想必他就会鲜血喷涌着死去。
她轻轻摩挲皮肤之下的血管透出的纹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想直接一个收合把这段雪白的脖颈掐断。
“你挑唆桑将军府上大小姐,是想做什么?诱拐高门贵女,罪名可不小。”
“凭借这条,本座就能以容朝法律杀你几次。”
晏琼池像是一只被撸得心满意足的猫,歪着想要更多略带痛感的剐蹭:
“国师大人明鉴,我与桑小姐可是清白的,还请国师明鉴,可不要迁怒无辜人。”
“清白的?”
”是,在下的身心只为我的夫君坚守。”
他故作羞涩,“在下已经入赘,是成过亲的清清白白好人家的男儿,大人请不要随意造谣以免污了在下清白。”
“……”
闻言,国师微微收紧了手,冷声,“清白不清白的倒是次要,你,追寻本座的踪迹而来,为什么?”
“国师做事过于残暴,杀这样多的人,自然引起各大仙门的注意——虽然国师变得如此心狠,我很欣慰啦,但又不免担忧会因此遭到仙门的围攻……我追踪国师的踪迹而来,是想暗中保护国师,不是来捣乱的。”
晏琼池自证。
但自证没有用。
就是他扩散的谣言,当街杀人,又害方远公子,勾引桑府小姐,欲挑朝中重臣的怒火将矛头对准国师。
晏琼池尤其喜欢扩散谣言去攻击人。
对普通百姓来说,不满某个权臣时,谣言说什么,他们就肯定什么。
统治高层要稳定的首先就是人心。
他所做,皆是给她下绊子。
他很顽劣。
国师很不满。
不是约定好,不要再干涉彼此了么?
这般举动,无疑是打开了约定之门。
为了计划,为了任务。
国师必须动手除掉祸根。
“来暗中保护本座的?本座为何会需要你保护?你未免……”
“咳咳咳……”
国师倒是想反驳,但就在这时,被扼住脖颈的晏琼池突然咳嗽打断了她的话。
一丝血线从他嘴角流下,他咳嗽像是止不住,越来越多的血被咳出。
血落在国师手上,像是火星落下。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他。
这是……怎么了?
国师看着他。
晏琼池的手脚被束缚着,没有办法捂住血的溢出,于是侧过脸去,咬着唇咳嗽。
血掉落在衣服上,染红了他雪白的里衣,绽开的花秾丽得不熟内衬里绣着的景色。
国师捧住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啊……相思病重,还请国师救我。”
“……”
晏琼池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想撇开脸不看她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但随即被喂了一颗丹药。
“唔,我不吃药。”
他挣扎。
国师掐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硬生生是逼他吃了进去。
她的药都是最好的药,血没一会就止住了。
穿着红衣的晏琼池嘴上的胭脂被拭去后,漏出了苍白的本色。
漂亮的少年变得疲惫。
像是褪了色的绢花。
国师把手上沾血的帕子扔掉,看着他,表情明显不悦……又忧心。
“你——气息为何如此衰弱?”
“有吗?没有吧?”
他向来如此,总是不老实承认,一旦有什么事情,只想打着哈哈掩盖过去。
最令人讨厌的就是这点。
“没有?”
“好疼。”
惹怒国师的下场就是被一把揉了头发,晏琼池被她牵引脑袋往她力的方向微微偏去,长发也柔柔跟着滑向一旁。
国师知道此人是喜爱轻微痛感的,也知道怎么样才能令他愉悦,但真下手……俘虏口中出血便不能再打还是要遵守的。
“你,到底怎么了?”
她看着他,“告诉本座!”
“国师大人,即使在下实在不可原谅,冒犯了国师实在该死,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下这里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晏琼池还是那副模样,不老实倒是油嘴滑舌起来,“大人若是答应,我便告诉你,如何?”
国师没有接茬,只是轻微地从喉咙里滚出来一声单音,像是应允他说下去。
“我能……再吻最后一次大人的脸颊么?”
晏琼池以遗言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心愿,“亲一下就好了,在下安心赴死想来也不会觉得遗憾。”
他还故意往抓着自己头发的手里贴贴,一点也不畏惧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里溢出的杀意和怒气。
“……”
国师很久不曾这样感觉到怒气了。
她以为自己是足够冷静麻木,这种心情应该完全从自己躯体里被剔除了才是。
勒住晏琼池脖颈的光绳消失,他终于能低下头。
长发从他颊边垂落,国师伸手拨开他的头发别向耳后,但见他侧头蹭了蹭她的手,甚至伸出红舌舔了舔了她的手心。
只是解了束缚他的一条绳子,就这样放肆。国师的手不收回来,而是继续向下,隔着轻薄的衣料抚摸独属少年人的身体。
国师缓缓蹲下身去。
手也滑下去。
“啊……国师大人这是做什么?”
解了他衣衫的结,看见了他胸口上如同奇异心脏的创口。
那么久过去,居然还没愈合么?
愈合不了。
原本就孱弱的人族躯体在这等伟力破坏之下,原本早就该崩溃腐朽了。
晏琼池还是想办法苟延残喘到现在。
这具躯体早该崩溃了。
疼啊,怎么会不疼呢?
躯体腐朽那是一种堪比皮开肉绽的疼,直通灵魂的苦痛。
可这种伤痛是最喜欢的人给予的。
晏琼池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入睡的呢?
“国师怎么又露出这种表情?我不疼的。”
晏琼池低低地笑,是真的不在乎一般,“真的真的,一点也不疼。”
“谁管你疼不疼?住口。”
他的腰线劲瘦,但腹肌手感很好。
国师抬眼看着他,手再向下——
晏琼池:!!!
面上带着蔫儿坏神情的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蛇,背部都僵直了一瞬,面皮迅速铺上一层薄红。
“说吧,你这是怎么了?”
国师抬眼看着他窘迫的表情,冷冷道。
“我没……事。”
晏琼池咬着牙,嘴硬。
“真的没事?”
晏琼池:!!!
“国师大人,非要这样折磨在下么?”
他把脸埋在国师的肩上,虎牙尖尖但不知该不该咬。可国师就跟木头一样磋磨着他,并不带情.色,嘴里还在拷问他。
“一直都没有愈合么?”
“嗯……”
“为什么?什么原因?”
“龙的暴雷不是人族能承受的程度,师尊没有办法再去除第二次,唯一能止住的法器被销毁。”
在国师的磋磨里,那张可恶但又实在漂亮的脸终于害羞,也老实了很多。
晏琼池把红得不成样子的脸撇开,闭上眼,哀求:“不要这样,国师大人……我都告诉你。”
“不。”
国师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看着他气喘吁吁,看着他脸红得要滴血,心里并不想停止。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
乱糟糟的,像极了一个任人玩弄的小狗。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本座?”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
这便是不说实话的代价。
国师下手更重了。
“我不想你内疚。”
“本座不会内疚。
“好吧……阙儿。”
他难受得把脸靠在她肩上,低低地叫她,可是又被国师咬住了耳朵,求饶:“好阙儿,饶了我罢?我不敢了。”
“不是相思病重?本座帮你。”
她面无表情:“不准唤本座名讳,不然本座——杀了你。”
“不劳烦国师大人了。”
晏琼池立马改口,脸埋在她的肩头简直起不来,害羞得像是初经人事的少年,羞于在恋人面前流露这样的表情。
他本意不是如此……
“可以放过我了么?”
“不。”
“……”
“晏琼池。”
国师转头,鼻尖蹭在他发烫的脸颊上,喊他的名字,“不要阻拦本座的路。”
跪在地上手被吊起的少年衣衫敞开,他低着头,额头被抵着,少女抬眼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又在做极其暧昧的举动。
她手法生涩,但不可抗拒。
晏琼池歪歪脑袋,气喘吁吁地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不行啊……我与国师大人的目标重合了……你要的东西,我也想要,必须得到。”
“是么?”
黑衣整齐不露一丝情绪的国师说,“胆敢挡本座路的都要死。”
“啊,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是要死的。”
他还蛮无所谓,下一秒被惩罚躲不了,只得哀哀地求饶:“我知道错,还请国师大人有大量放了我罢……我不说这话了。”
他这个人又把脸埋在她肩上,求饶。
原来晏琼池不仅只是轻微恋痛。
“不是连死都没关系么?”
抓住他另一个把柄的国师摩挲着他的脸颊,看他窘迫脸红的模样。
对于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来说,掌控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何况只是玩弄一个蔫儿坏的少年人?
“可在国师大人面前难堪,比死了还难受呢。”
蔫儿坏的少年蔫儿了,嘟囔着说,“失散这么多年,总不能……总不能一见面就这样难堪,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少年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倾斜,脸颊绯红,看起来很好玩弄。
国师的指尖停留在他的唇上,可并未有动作,少年终于忍不住示好,咬住了她的指尖。
看来这些年,国师成长的不只是心智和手段,还有作弄人的本事?
……
结束时,少年已经是衣衫凌乱。
羞愧难当的他低着头,不愿意看面前之人,若是有被子,只怕他都会把头埋进被子里扭捏地叫她负责。
“原来晏琼池也会因为被亵玩而动情么?”
国师非常淡然地说话。
“才不是。”
国师总算停止了对他的亵玩,看着他胸口上的伤口,皱眉。
治不好?
怎会如此?
她于暴怒之中催生的金雷,当真如此强悍?
国师慢慢地将手摁在他胸口出,向上移,勾住了他颈间的黑蛇蛇环。
“国师大人,蛇的报复心很强呢。”
红着脸的晏琼池说,“你还是最后……唔,好痛……大人,蛇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国师伸手去摸他的脸,掰回来。
他羞愧,眼睛没有看她,但却伸出红舌舔舐国师莹莹的指尖,虔诚又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欲色。
国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舔舐自己的手指,感受着他口舌之间的暖意,沉默了下,把手收回来,张开手,整个人向前倾抱住了他。
“哦?”
正准备服务国师的晏琼池眨眨眼。
“住口,不准说话。”
他闭嘴。
束缚他手脚的绳子消失,终于能把他的手放了下来。晏琼池的手因为长时间吊着有些麻,暂时只能垂在身侧。
他就这么把脑袋抵在她的肩上。
还是熟悉的气息,淡淡甜甜的桂花香气。
“阙儿……”
“终于再见面了。”
呼吸相闻间,晏琼池说话,但语气极为寂寥,他贴近国师的耳边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真的好想。”
晏琼池像小时候一样不会克制对她的感情,我心悦你便是心悦了,想你就是想你,不会因为你做什么而改变……独自入睡的夜晚,除了疼痛和操心不完的忧虑,还有思念。
相思病重,请救救我吧,阙儿。
鱼阙不说话,细微皱着的眉松开。
她也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浅浅的呼吸落在他发间。
两人静静相拥,光落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圈定了一个自由的空间,在这个光圈里,两人得以短暂的重逢。
所有的疲惫在一刻被短暂地放下。
他们短暂地相遇了,短暂地做回自己,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亲吻也好拥抱也好,彼此都愿意的……光圈里是唯一能栖息的孤岛,要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
晏琼池被放出来了。
蔫儿坏的少年人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对他作恶的人。心里才要盘算,就被一句话喝了回去。
“你若是敢乱来,本座不介意叫你手脚皆废,再讲你困在此处做本座的禁脔。”
鱼阙不冷不淡地开口,止住晏琼池的动作。
想来他也是不甘心自己被国师大人那样玩弄磋磨,蛇的报复心是很强的!
“正合我意……啊呀。 ”
他的脸颊被扯住。
晏琼池老实了,低头继续抱紧了怀里这具温暖、带着香气的躯体,很多个夜晚他们都这样拥抱……可是那样的夜晚已经过去很久。
终于,能再入怀了么?
在绝对不会忘怀的香气里,怀抱永远不能忘记的人。
“阙儿……”
“不准唤本座乳名!快带着他们滚出西京。”
拥抱许久许久过后,鱼阙开口说话,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不然本座真的会把你们全杀了。”
“这是本座最后一次警告你们。”
晏琼池沉默。
几年的时光,足够发生很多事。
现在的鱼阙和此前的她不能称为同一人。
“国师大人如今成长得这般模样,心狠手辣才好,就是要为自己争取权益,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很好,到底是谁教会了你?”
晏琼池倒是有些悲伤,他虽说希望鱼阙能够真正的成长,但又不希望她变得完全不像她。
要吃多少苦?
要做出怎么样的让步?做多少隐忍?
是谁逼迫的?
“你若是不肯罢休,本座只能把你困在此处。”
鱼阙并没有在怀里沉溺太久,推开他站起来,还是那个面无表情一身黑衣的国师。
在离去前,她回头看看他,说:“你身上的伤,本座会想办法医治。”
“在此之前,你不需要到外边,安心待着罢。”
坐在散乱衣袍里的晏琼池撑着手,歪歪头:“好啊,多谢国师大人。”
想了想,他又问:“我被国师养在此处,那不就成为了国师的男宠了么……不行,我是国师的原配,乃是正宫夫人,国师不要宠幸别人,只宠幸我可以吗?”
“……”
玩弄禁脔过后心中怒气稍稍得以发泄的国师只顿了顿脚步,没有回头。
被释放手脚的晏琼池看着国师头也不回地离去,他仰头看着天井,突然抬手,手上黑气纠缠化出一柄通体黑气的蛇形剑。
他恶狠狠地用剑朝前一甩,爆射的剑气毁坏了所到之处所有的墙,砂石飞溅。
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剑,叹气:
“啊,我也有可怕的嫉妒心了么?”
【作者有话说】
晏晏:什么时候再来啊国师大人
她看见我破坏墙,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