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九枢塔坍塌的消息传到了仙林宫, 硬生生把越碎稚从闭关里拉了出来。
背着包袱正要去救师姐的白珊抬头瞧着天上的黑云,也很吃惊,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扭头, 看见闭关的越碎稚出现在身后。
师尊平日里像是药房掌柜的装束换了。
束发簪缨宽衣广袖,依然是云帚在臂, 倒是越发地有道宗大能的气势,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般严肃。
他要去做什么?
“随本座去羁墉城。”
“哎?去羁墉城做什么?”
越碎稚没有回答白珊,云帚一扫, 两人便已经端坐于云端, 由四只舨星鹿牵引的车直直朝中洲羁墉城而去。
白珊身上的装束也全然改变。
玄女绛外罩蝉素纱衣,头上带着涯珠莲花冠, 冠上有垂绦, 俨然是仙门弟子最正式的装束。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又趴在车辇上向下看极速倒退的云层, 吞了吞口水, 问:
“师尊, 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九枢塔坍塌了。”
“啊?”
涡流之祸才过去没多久, 居然跳过了那么多剧情,直接快进到九枢塔的剧情了吗?
白珊挠挠头,“师尊,那、那我们是……”
“九枢塔的崩塌实为古怪。”
越碎稚面色不虞, 也在思考其中的厉害:“先是九枢塔上的青岩真君暴毙,又是南洲灵脉复苏, 如今九枢塔也倒了……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必有隐情。”
“你需与本座去往羁墉城, 再做商讨。”
白珊不明觉厉, 点点头。
“那师姐他们怎么办?”
“本座已经为其布下阵法, 可蕴养他们二人的神魂肉身, 追萤神魂受损严重是该好生蕴养。”
“哦哦。”
也许是觉得小弟子呆头呆脑没什么可以透露的,越碎稚也偏过脸,看着云自顾出神去了。
虽然不知道师尊要带她去干什么,但是白珊还是老实坐好。
*
羁墉城。
九枢塔倒塌之后,西洲和北洲的魔气蔓延最为迅速,南洲有灵脉复苏情况还算是好。
为了遏制魔气蔓延的速度,减少发狂灵兽伤人和杀灭在各地境内流窜作恶的魔修,七脉六族的各峰峰主、门主以及长老会纷纷出关,去往位于中洲之中的羁墉城秘密商讨应对的事宜。
仙林宫的十二峰主又携门下弟子前去,因为追萤和楚落笙重伤,越碎稚只得将两人封在了自己的洞府药而玄里,带着座下唯一一个尚且在跟前的小弟子白珊去了。
传说羁墉城乃是天人南罗仙翁一斧凿开的奇地。南罗仙翁这一斧,将山地沙石飞落西、北两侧,累积为高耸截断山脉。二山犹如双龙相争,羁墉城便坐落西乾山、北昆山下的盆地之中。
双龙常隐雾中,雾中又时时有高楼飞阁显现。那隐在屋里的天人楼阁便是大能所往,此处又名绮霞台。
绮霞台是中洲天人意志所在。
由蓬莱仙台蓬莱神宫传达的天人意志也从绮霞台传达到七脉仙门。
越碎稚向来不喜欢如此多人聚在一起为一件事吵得不可开交,在他眼里,同们有些假清高,有些很难缠,冷漠得对人间世事一概不论的有,过分贪图人世滋味的也不少。
作为草台峰的峰主,他的去处自然是三万秘境之中的寂天殿。
白珊是雪浪道君随行的弟子,自然是被安排到其他偏殿,和随同师尊一同而来的其他门派的弟子交流学术。
但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仙门弟子,修为高,模样好,举手投足免不了带点盛气凌人,或者是隐隐有随时可能一较高下的可能。
白珊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也不想参加这种大型仙门弟子联谊活动,抱着自己的拂尘正欲找个角落蹲住,突然隔着层层的人影看见了晏琼池。
晏琼池,风化及以及黎含光。
经典组合。
怎么又凑到一起了?
白珊眉头恶狠狠的皱起,心中一盘算,不对啊,反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鱼阙呢?
但见几人相谈甚欢,有其他仙门弟子环绕在风化及周边,都奔着和北洲第一天才的名头和他交朋友,反派呢,反派也是一副假模假样地和他人攀谈,好一个春风和煦其乐融融的景象。
啊啊,真是搞不懂。
白珊没有那个胆子挤到反派跟前去,只是抱着拂尘安静如鸡,摸出自己烤的豆包默默地吃起来,萧瑟落魄好比蹲在田埂上的老农。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过于幽怨,最终还是被晏琼池注意到了,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白珊,而后侧头不知道和风化及说了什么。
黎含光也发现了默默啃饼的白珊,起身,到了她跟前,伸手就要拉她融入群体。
白珊说不不不我屁股疼,就算了罢。
黎含光要给她治屁股。
白珊说不不不,不用了,不用管我。
黎含光料定她是为师姐的事情愁的,毕竟大伙都听说,叹气,白小姑娘真是辛苦。
好说歹说,白珊还是被拉着,继续组成了四人小团,只不过才坐下,就听见反派说话:
“白道友,近来似乎可好,看你的脸色,身体不舒服么?”
“啊哈哈,我觉得我还好。”
“若是身体有恙,可一定要及时地告诉大家,不然某天伤重病重再治就来不及。”
“说得对,万一被人抓着当了谋杀的借口,可就亏大发了。”
两人阴阳怪气的几句寒暄,主角二人始终没有听出不对劲,黎含光发问了:“鱼道友还好吗?”
“额,还好。”
“鱼道友可是又回到草台峰了?”黎含光左右看看,“今日她来了么?”
白珊发觉晏琼池的视线陡然犀利。
“师姐没有回到草台峰来。”
黎含光拿出了她的兔兔饼分给大家吃,语气也很惆怅:“是么,那么她究竟去往了何方?鱼道友真的好神秘啊。”
上次在芒天楼逮住的黑市商人果真不一般,在训诫堂的口中审问出了别的有用的东西,还提醒了她,开灵元阳丹不可服用。
她回到仙门把揽仙城的事情和金光洞汇报,金光洞一查,顺着细枝末节果然摸索到了霁水真人的不同寻常之处。
天地一脉投靠魔修,于是金光洞联合了玉金山的门众去捉拿霁水真人。
但霁水真人下落不见,不知遁入何方,连玉金山的门众也逮不住她。
开灵元阳丹被送去仙林宫鉴定,仙林宫靠着绝超的药理分析出了构成的药材,但药方始终是鱼阙和白珊的师尊编纂的,还得送到雪浪道君面前。
雪浪道君说,此药的药材的确被换了,吃不得。但具体说是什么,没说。
黎含光觉着若不是鱼阙,很可能她阿娘此刻就被害死了,被她亲手带回来的救命的药害死。
“是啊。”白珊只想吃饼。
“鱼阙现在到底去往何方了?”晏琼池也很担忧,叹一口气。
“连晏道友也不知道么?”黎含光吃惊。
“是啊,她要去什么地方,从来不与我说的。”晏琼池垂下睫毛,颇有少年人伤怀之感。
风化及见好友这样,也安慰道,“鱼道友总是行色匆匆,大概确实有要事要做罢?况且……”
他想起来鱼阙狂暴的模样,漫天的红色血雨里鱼阙披散长发狂舞如须髯,一时间他以为是幻境,到现在还不能将那一幕和青柳之下走过面容清冷的女修结合在一起,只得说一句:
“鱼道友修为不差,总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晏琼池以袖掩面,显然也是担心得不得了:“但愿如此,真叫人担心呢。”
白珊:呵呵,挺能装。
鱼阙就是被你逮住了吧?
反派多少都带点心里变态,还喜欢玩点囚禁play,要真是被你截胡带走,你小子玩得确实很花。
晏琼池在好友们的安慰下很快振作起来,又看了一眼默默吃饼的白珊,惨淡地笑了一下。
“白道友现在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么?”
说是惨淡,但你眼里的分明就是凶狠的杀意吧?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白珊心里大肆吐槽,吞下口中的饼,点点头:“没有。”
“草台峰所有的玉简,一律没有回应。”
“我料想师姐要不是遭遇了不测,就是有居心不良的人将她关起来了,现在魔修纵横,唉,我也好担心师姐诶。”
白珊叹气:“师姐虽然面冷看起来不怎么好接近,但是很容易被人骗,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实在该死的人骗了去。”
黎含光点点头,颇为赞同。
晏琼池也附和,“是啊,我现在真的是越发担心起鱼道友了,不知道她到底去往何方。”
说罢,他展开他的小扇子,挡住了脸,一副哀哀叹气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动容。
动容个屁啊!
白珊故意装作没看见他杀意的眼睛,把脸扭到一旁。
人肯定是他掳走的。
还装!
反派倒是蛮沉得住气,故作没事人似的和周遭一片人聊天,又找了借口离席。
“抱歉啦,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师尊那边要等急了,我便不奉陪啦,大家玩。”
晏琼池拿着他的小扇子客客气气地和众人道了别,出去了。
*
寂天殿里聚集的都是各门派的大能,就着此事吵闹,妖洲的几个真君门主对目前给出的阵法修补计划里妖洲修士并不参与重要的阵法修缮感到非常生气。
妖洲人总是看不清局势。
他们是背刺了魔尊的妖人,中洲人族六洲,怎么会让他们参与最重要的阵法修缮?
越碎稚就听着几方人讨论,并未做任何发言。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从寂天殿出来的越碎稚更加忧思重重,突然又有问寒道君的童子捧着花笺来,说问寒道君请他在岛海小叙。
问寒道君?
越碎稚皱眉,两人在百年前就不交好了,现下这家伙找他什么事?
可好歹花笺已经送到了跟前,不去赴约未免说不过去,越碎稚于是跟着花笺去寻那许久不曾说过话的问寒道君。
花笺将他带往长长弯弯的回廊。
绮霞台多的是这些回廊,叫人眼花缭乱。
在路过一处回廊尽头时,越碎稚看见了出现在长廊一端的晏琼池。
穿着青鸾阙洞衣的少年人懒散地坐在长廊的靠上,转头看着绮霞台之下云雾缭绕,像是单纯地路过此处累了便歇着。
此处不过是一处寻常景色,通常不会有人在此处逗留。这么一看,那少年人更像是特地在此处等着他。
越碎稚觉得此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一番思索后,他记起来尚且在南洲时,在某个夜晚见过这个背影。
月夜之下,越碎稚前去探查南洲茶郭山脉的灵脉,遇见了一个人。
他站在灵脉的山上负手而立,身上穿着青鸾阙的袍服。按理来说,一般的弟子是没资格擅自前来已经被封锁的灵脉,可是他还是出现在此处。
那个月夜下,身形清瘦的少年出现在此处,什么也没有做,就是静静站着,背着手站着,那双眼睛一直在看他,微微地笑。
像是一条挑衅的蛇。
“道君。”
察觉到越碎稚的目光,坐着的少年回头也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在目光接触到他怀中的云帚,反应过来正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君要路过此处,像个冒失的少年人一样站起来,低眉顺眼。
语气客气,端端正正地向他行礼。
嘴上尊敬,礼数也周全。
“你是青鸾阙的弟子?”
越碎稚面色不喜,走过去,看他身上的洞衣,便明了是谁座下的弟子。
问寒道君白复止,也是个难缠家伙。
“是。”
“抬起头来。”
越碎稚看清楚他的脸之后,面色更加地差。
“你,是晏氏的人?”
“是。”
这张脸,令越碎稚想起来晏氏的家主晏衍骁,那个残忍又冷漠的神经病。
他很快明白面前这个少年人是谁。
晏氏的人都不在越碎稚的好脸色范围内,尤其是和鱼阙有点关系的那两个少主。
“你在此处做什么?”
“等问寒师尊。”
少年乖巧地回答。
越碎稚和他没什么话要说。
虽然对此人的行为没什么要说的,但一想到他那样蛊惑鱼阙……可长辈私下里提醒两个少年人不可交往过密,怎么样都有些奇怪。
越碎稚没想好怎么说,虽不喜,但还是打算无视这个晏氏的少年。
就在越碎稚即将和少年人擦肩而过时,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说:“道君没有想问的么?”
越碎稚站定。
“比如齿岳之盟,比如南洲灵脉……还有鱼斗雪向你索要的东西。”
礼貌的少年人缓缓咧开口缝,尖齿森森。
“道君不想知道吗?”
“你是什么人?”
“道君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么?”
少年笑,“我都知道的哦,没想到雪浪道君居然是这种面目……啊,是了是了,你困住鱼斗雪的女儿,不也是因为她身上能有为你所用的东西么?”
“你在害怕什么?”
“怕我将真相告知她,使得她和你反目成仇,救回女儿的希望渺茫么?”
越碎稚手中的云帚化出五缕白烟,一下扼住了晏琼池的脖颈,语气冷漠:“狂妄!”
晏琼池低低地笑一声:“道君何故动怒?”
“难道不是么?”
越碎稚回头看向这个令自己很不快的少年人,很显然,他对晏氏的人没什么耐心。
“你就是晏氏的小少主么?”
“是。”
越碎稚脸更加黑了。
二十年前,就是这个家伙把鱼阙送到草台峰里来的……如今让鱼阙变成那个样子,又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自己面前,到底想干什么?
晏琼池被气流捆着,也不挣扎。
两人正僵持着,问寒道君白复止带着两个弟子从长廊的另一头来了。
问寒道君以水系辅助法术见长,也是天品水冰灵根,青鸾阙原本就是以剑修闻名,辅助术法三重冰诀乃是青鸾阙第一。
为人不似无情寒冰,相反他是个有些随和活泼的家伙,从他座下不太靠谱的弟子就能看得出来,是有些洒脱活泼过头了的。
总之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
“越碎稚,你这是做什么?”
白复止虽然与越碎稚乃是未成名时的朋友,但百年前因私事不和,两人见了不免要一番斗争。
果不其然,见越碎稚这样揪着自己徒儿,白复止眉头一皱,气势汹汹地就上前来。
尤其是现在,白复止的弟子被越碎稚捉了。
晏琼池可是白复止最宝贝的徒弟,况且前段时间受了伤,那么大一个伤口——好不容易给填上了,哪里能容易其他人伤害他?
“你因何故这般对待本座的徒弟?”
“本座就知道,你这厮还在嫉恨,但是有种向本座来,欺负本座徒弟算什么本事啊?”
“臭炼药的!”
“放开阿池!放开放开!”
一身轻薄白衣的白复止扑向前,指着他骂:“臭炼药的,轻晗死了你就这样发疯是吧?”
越碎稚被问寒道君骂得不行,只得松了手,一甩云帚,转身,“问寒道君,你身边潜藏着不怀好意的人却分辨不出,本座对你很失望。”
“不必再请本座来赴会,等你真正长了眼睛再说罢。”
白复止微微上挑的眼睛一挑,问:“说什么呢你?你才没长眼睛。”
“请你来不过是有事情要说,你以为本座就想看见你啊?”
白复止实在聒噪,又不自持没个正形,不大像修为深厚的道君,但他境界不差,仅一步之遥踏入小圆满,真和越碎稚打起来未必会落败。
“阿池!”
白复止看着越碎稚离去的背影啧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来。”
越碎稚转身看见了晏琼池的表情。
轻飘飘落地的晏琼池,面对着越碎稚,谦虚地又道一句:“多谢道君。”
这才回到了自己师尊身边。
白复止上下打量爱徒,又看了看越碎稚的背影,啧了一声:“你们说了什么了?”
晏琼池摇头,说:“我在此等候师尊,正巧遇见了雪浪道君,但不想,雪浪道君先问我是不是晏氏的……”
白复止很照顾弟子的情绪,点点头,说:“行了,越碎稚这个人是和晏氏有些恩怨,你以后躲着他些,最好也别和草台峰的人来往。”
突然又一番恍然大悟的模样:“本座听说,你近来和仙林宫的弟子走得很近?不会还是越碎稚草台峰的弟子吧?”
晏琼池微微颔首,腼腆道:“是。”
白复止哈哈一笑:“好哇,估计越碎稚是为这事迁怒于你呢,不过不必担心,这种事嘛,顺其自然,在参透俗世之情时,不忘追求上进,道心坚定便可以了。”
“是,师尊。”
“行啦,本座也不拘束你们什么了,将手头的功课做好,便玩儿去罢。”白复止吃了弟子的瓜,心情很好,正事也不做了,挥挥手让他们自个散去。
琚师姐和乌宥对视一番,默默竖起大拇指。
“师弟,雪浪道君到底找你所为何事?”
“啊,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正巧路过,打了个招呼。”晏琼池心情也不错,转头对师姐说:
“我兄长会好好主持绮霞台的事务,师姐,我还想告个假,可以么?”
琚师姐嗯了一声:“你伤才好不久,还是别总是出来奔波,好生回去休养罢。”
晏琼池十分乖巧地道谢:“如此,多谢师姐。”
*
从主角团的茶话会里脱身的白珊依旧是蹲在角落里,拿着拂尘无聊地甩了甩,看起来昏昏欲睡。靠在椅子上正要睡觉,师尊的玉简有动静了。
师尊让她来找自己。
找过去时,白珊发现师尊的脸色比以往更加黑,他就坐在靠椅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尊。”
白珊行礼,不知道越碎稚突然唤她前来作甚,但见他眉宇间忧思,挠挠头,问:
“师尊,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啊,诸位大能有讨论出个结果来么?”
越碎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叹气,自顾自地说道:“五百年前,魔洲的统领玄雪魔尊对中洲发动了魔潮,多亏尚且镇守在中洲的九大道君以诸天茯苓阵拖住魔潮蔓延的步伐,联手重创魔域十六魔将。”
“那蛮子为了加快伤势恢复,于南洲秦山秘境里招来莹蛇,以魔魂喂养以期短时间内养伤。秦山秘境滋养祖洲遗脉,莹蛇便是其中之一,它们的精元是很好的疗伤药材。”
“追萤便是三百条莹蛇之一。妖洲妖皇背刺魔洲之后,剩余的莹蛇原本是要被中洲训诫堂一齐销毁,当时有一条莹蛇不知怎的竟然挣脱了束缚钻入了本座袖子之中。本座怜惜它所受的苦难又因当时已经修出灵根,随即将其留下。”
“魔洲的人前来捉她,也是因为追萤拜在仙林宫之下,有精纯灵气滋养,精元大盛是最好不过的滋养。”
“如今魔洲的新主崛起,他们若是想在短时间发动对中洲的讨伐,必然会寻找一切方法壮大力量。”
越碎稚语气羞愧,“本座去往南洲,也是听闻此处的灵脉复苏,实在有异,不想这一去,就失去了你们的下落。”
“此前本座觉着楚洛笙和追萤的修为境界不差,又修得本座毒法精髓,便没有细想,不料竟遭此大难,是本座的疏忽。”
白珊挠头,嗯嗯两声。
越碎稚又沉默了。
“师尊?”
白珊试探性地开口。
“鱼阙到底在哪?”
“啊?”
“你可知鱼阙的下落何处么?”
“不知道。。”
越碎稚想起那个狂妄的少年,不屑地冷哼,“想必是被那人带回了烛玉京。”
“烛玉京?”
那不就是反派的老巢么?
鱼阙和反派一块长大,那必然曾经也是住在烛玉京的,和师尊闹不愉快后,回到烛玉京也情有可原。
但若是鱼阙真的去往了烛玉京,那么师尊没理由追不到鱼阙的下落。
一时间白珊也有些发懵,等着师尊说下去。
“本座料想鱼阙对烛玉京深恶痛绝,想不到她依旧还是会选择回到烛玉京去。”
越碎稚说,“鱼阙作为鱼斗雪的女儿却深受这些晏氏奸人所害,如今竟连她的心都被控制了去。”
“或许当初,本座就不该收她入门下,权当没看见就好了。不至于落得个两难的境地,叫本座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低头,喃喃地说:“鱼斗雪已经死了,没有人再有那种术法……何苦给本座希望?”
“师姐是水灵根,当初你为何要收她为徒?”
白珊终于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越碎稚沉默。
长久的沉默使得白珊觉着自己是不是不该问这个问题,才要休了话题,才听见师尊叹气,将隐情漏出一二。
“本座少时曾经有过一个女儿。”
白珊:!
哦?
“她名为白意蝉。不过在追萤拜入门时因为救助一个同门弟子被魔修伤了根本。”
“神魂震碎也散了,可笑本座当时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
“本座想去寻为她修补神魂之法。在东洲的昼云庄也许有解救之法,本座便去求了当时鱼氏的门主鱼斗雪。”
“那鱼氏的家主说,救回一个人,必然要付出其他的代价。她是能帮忙,但要求颇为严苛。”
”本座为了女儿,答应了她说的条件。
越碎稚选择用什么鱼斗雪的条件去换回白意蝉的命,待终于找到了她要的东西,但昼云庄大火,烧毁一切。
也烧毁了越碎稚所有的希望。
二十年前的雨夜,追萤拉着湿漉漉的鱼阙上雪浪道殿,他才又觉得可能有些希望。
鱼斗雪失落在外的孩子,也是以秘法得来的神魂完整的孩子。
她是最后一个鱼氏……不,越碎稚隐约知道登上了麒幽船的鱼氏,那人来找过他的。
他的侧脸颇像鱼斗雪……
越碎稚结束了回忆,面上出现了一丝愧疚。
“本座和鱼阙的阿娘有交情在,按理来说,若是故人之子有难,自然是要庇护。不过在哪天以后,鱼氏不曾有活人逃出,本座就着此事调查了许久,也未得眉目。”越碎稚说,“不曾想到她原来是落到了钩夫人手里。”
“钩夫人不是正道,她更加接近邪修,但可笑玉金山对钩夫人并不约束,玉金山只是简单地将她逐出了天地一脉,谁料到实任晏氏家主的晏晏骁会将她招入烛玉京……”
“总之,先把鱼阙找回来吧。”
他说,“本座不过是离了你们不到三个月,一时之间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待到鱼阙归来,本座会将一切告知。”
白珊很好奇,越碎稚和鱼斗雪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她又想起来那日鱼阙还在时候,两人的争执。
在记忆里,上一次师尊训斥鱼阙,好像也是因为……她使用了听话水令鱼阙开阴路,好吧这是她的错,她不知道鱼阙还会这种术法。
去往阴路以损害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可是鱼阙除了有点路痴,动作还是蛮熟练,难道此前经常开使用吗?
师尊不允许鱼阙使用以前的术法,以前的术法那便是她在晏氏那里学的了?
那玩意是会伤害神魂来着。
师尊不愿意鱼阙伤害神魂,原来是因为她的神魂具有法术参考价值么?
连师尊都不会的术法……鱼阙的阿娘却搞出来了,哇哦,很厉害嘛。
白珊只解锁了几个关键人物信息表,鱼阙的信息也有,但除了她要的家族关系表和一些基本资料,对鱼阙少时的经历也只是寥寥几笔,不过白珊对鱼阙的阿娘倒是蛮感兴趣的。
这位前辈,姑且这样叫她。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系统说此人离经叛道。
居然通晓诸多有关于现代的理论,况且行事这样无拘无束,颇有古早文大女主的意思……不会鱼阙的母亲也和她一样吧?
都是穿书的?
都是老乡?
白珊被一团乱的信息整不会了,挠挠头,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掉入瓜田的猹,勇闯吃瓜前线的感觉还不赖。
她还想知道更多关于鱼斗雪的事情,越碎稚摆摆手,让她不必再问。
一般这个时候就得乖乖退场,再问就烦了。
白珊原本还和黎含光约定着去参观绮霞台,但现下没了心情。别了师尊回房,把系统叫出来:
“鱼阙现在应该还在反派那里吧?”
“我不告诉你。”
“那就是在了。”
白珊又开始打包行李。
“你现在干什么去?”
“当然是把我可爱的小师姐带回来。”白珊说,“两害相争权其轻。留在反派那里,总要叫人觉得不安心,师尊再怎么样,也是正道的道君,那差不到哪里去。”
她背上了换来的飞行法宝。
一个竹蜻蜓。
“可是外面很危险,东洲离中洲又那么远,你要是遇见飞行过去也得四五天,说真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雪浪道君的徒弟,我会怕他们?”
白珊竖起大拇指,豪气干云地指向自己,说:“鱼阙,我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