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着褚东篱、褚南山等褚家四兄弟签下了契约文书,宣告刘文沏在与褚氏家族的较量中大获全胜;在回府的路上,“风月公”刘文沏甚至高兴地哼起了小曲。他哼的小曲都是妓馆中的姑娘用来取悦客人们的,登不得大雅之堂;可此时哼唱起来,刘文沏心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郡公大人的配合。”露出真容的“秦掌柜”在刘文沏耳边说道,“若非郡公大人替我圆场,那位褚先生恐怕还不肯善罢甘休!”
桑纬卸去伪装、露出真容的那一刻,与褚东篱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庞国尉和曹御史就能够以“易容改扮、欺骗郡公”的名义将桑纬控制起来。但是刘文沏及时帮他解围,谎称他已经对他有所怀疑,所以够不上“欺骗罪”,加上褚东篱他们自知理亏,所以就没有在桑纬身上多做文章。
“秦掌柜,恐怕你的名字与你之前的容貌一样,也都是假的吧?”刘文沏不咸不淡地说道,倒让桑纬、肖雨复等人心中一紧。
桑纬急忙屈身作揖,歉意道:“人在江湖,命不由己。像我这样的游商不知怎么的就会得罪人,若是以真面目招摇过市,只怕早已经被冤家对头们害死好几回的了!欺瞒郡公大人,实在是无奈之举。”
刘文沏嘿然笑道:“本郡公又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你紧张什么!秦掌柜,你们是什么身份、替什么人办事这些我都不管,而且你们帮我做下了这么多事,我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但有一点,只要你们在我的府上一天,我仍旧以礼相待;若是做了对我不利的事情,我这就将你们交给父王、母后发落!”
桑纬一听,躬身拜道:“秦某只是一介游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利’字。秦某跟着郡公大人,只有享不尽的实利,哪里敢得罪您这尊‘财神爷’呢!”
“哈哈哈哈!”刘文沏笑着,好一会儿才说道:“秦掌柜,你才是本郡公的‘财神爷’!你为本郡公谋得了如此多的实利,又将不可一世的褚家逼迫到如此窘境,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
桑纬也应和地笑着,忽然问道:“郡公大人,褚家吃了这么一个闷亏,您不担心他们会‘反扑’吗?”
刘文沏瞥了桑纬一眼,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他们褚家有把柄在我手中,又岂敢乱来?”
桑纬却是摇头道:“郡公大人,秦某走南闯北这些年也见识过一些为夺家产而兄弟相争的事情。实际上这些兄弟刚开始时都是兄友弟恭、重视孝悌之道之人,但一来架不住庞大家产的**,二来受小人挑唆,弄得兄弟反目、相互撕咬,最后偌大的家产被却被旁支别脉瓜分一空!燕国也是如此,那些觊觎着燕国家业的小人,此时已经聚拢在诸位王子的周围,目的是什么,想必不用秦某细说!”
“不过本郡公已经承诺会鼎力相助二弟文泽上位……”刘文沏急忙说道。
“郡公大人即便真心愿意‘让贤’,但这些小人们却不一定相信郡公大人。”桑纬说道,“否则他们褚家今日也不用反反复复、做‘赖账’这等令人耻笑的勾当!秦某有一句话一定要跟郡公大人讲——‘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要想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不敢对郡公大人有所意图,郡公大人不能一味地装傻充愣!”
刘文沏咀嚼着桑纬的话,心中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要想在未来的“太子之争”中站得住脚,一味的退却不是保身之法;手中握有反击的利器,他们褚家乃至于谭家才不敢对自己打什么歪主意。
“围绕着父王,褚家、郑家、谭家都在背后精心算计,实际上他们想要的无非是更大的权柄、更大的利益;其实他们都是燕国的‘蛀虫’,只等着自己支持的那个王子上位之后,为他们家族带来更多的好处。我是父王的儿子,看着他们‘蚕食’燕国的家业很是痛心疾首;想到他们为了利益构陷、离间我们兄弟几个,心中更是为父王寒心!”说到这里,刘文沏做出一副捶胸顿足的姿态。
“所以说郡公大人,未来无论是您的哪个弟弟当上了燕王,得意的不见得就是新任王爷,而是他们这些‘功臣’。”桑纬继续说道,“与其眼睁睁地看着燕国的‘家业’落到这帮人手中,还不如您这位嫡长子奋力争取,将燕国的实利抓在手中,也免了那些人的念想。”
“嗯?秦掌柜这话是让我去争位?”刘文沏诧异道。
桑纬摇摇头,说道:“不是去‘争位’,而是去‘争利’!那些家族们争破了头皮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利益吗?只要郡公大人将燕国的利益抓在了手中,那他们还争个什么劲,让谁当燕王,还不是看郡公大人的脸色?”
“小人!”刘文沏忽然一本正经地指着桑纬说道,“秦掌柜口称褚家、郑家和谭家是小人,依我看,现在燕国之中,最卑鄙无耻的小人就是你了!”
桑纬一愣,慌慌忙忙地就要下跪致歉,却被刘文沏一把扶住了:“不过本郡公就是欣赏你这样的小人!你的话很是在理,本郡公不恋栈权势,但也不能任人欺凌。今日褚家胆敢当着我的面出尔反尔,显然是没将我这个‘云西郡公’放在眼里。虽然本郡公与他们签订了协议,但这件事提醒了我——不整治一下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外戚’,他们根本不会拿我当回事!说到底他们是认为我已经被父王排除出了王位的继承人,所以对本郡公轻慢无礼;但我是朝廷钦命的‘云西郡公’,往大了说也是一方诸侯,才不稀罕燕王这个爵位!”
“郡公大人有这番志气,秦某拜服。”说罢桑纬深深地向刘文沏鞠了一躬,“须知道前霄末帝到了本朝,被高祖皇帝封为‘汾阳郡公’,级别与郡公大人是一模一样。朝廷册封您为‘云西郡公’,说起来您与前霄末帝在本朝中的位置,是一样高的!”
听桑纬提到了前霄末帝的事情,刘文沏顿时底气大涨:“秦掌柜,这番话甚合我意!今后你就是我郡公府的‘幕客’了,接手褚家让出来的丝绸、马匹生意的事情,就由你一手操办。但凡他们褚家胆敢阻拦,你就亮出我的名号,不用对他们客气!”
“下臣拜见主公!”桑纬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一听刘文沏任命自己为郡公府的‘幕客’,立马改口行以君臣之礼。
“我等拜见主公!”肖雨复等人也不失时机地对刘文沏叩拜道。
倒是刘文沏身边的心腹老冯杵在原地,双膝微屈,不知该不该与他们一起下拜;犹豫了片刻,他也边跪拜、边高呼道:“老奴拜见主公!我主千岁!”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拜在自己跟前,刘文沏的心中哪里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只见他右手一抬说道:“诸位平身!”
桑纬、肖雨复、老冯等人应声而起,那齐刷刷的景象让刘文沏过足了当云西郡公的瘾,也就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地将自己视为和父亲燕王一样的亲贵勋略,而不是只是他的附庸。
“诸位请谨记我的第一条训令:助我收回封地。本来朝廷赐予我主理封地之权,一切钱粮、赋税、子民都应由本郡公支配;但父王为我管辖这么多年,很多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本郡公的封地也是燕国的一部分,殊不知此乃大谬!本郡公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让那些人明白,本郡公的封地,乃是我的私产,而不是燕国的地盘!”刘文沏慷慨激昂地说道。
“诺!”桑纬、肖雨复、老冯等人不失时机地应和道。秦骧假扮的老道士也在这群人的末尾,当他听到刘文沏发布的第一道训令时,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与此同时,奉命寻找南宫延在燕国落脚点的庄池麟此时来到了王城不远处的一座道观外。从外表上看,这座道观墙垣斑驳、似乎很有些年头,并没有刻意修缮过;但是仔细观察道观所处的位置,不难发现其中大有讲究。
这座道观建造于半山腰,坐东朝西,背对着燕国王城,却正好可以俯瞰燕国不远处的南平县城。道观的周围郁郁葱葱,种满高大的树木,风一吹树叶发出“娑娑”之声,其肃杀之气,仿佛其中暗藏着千军万马。
“是这里没错了!最后这辆马车就是停在了山下,而病歪歪的南宫延就是沿着山道去的道观!”庄池麟在山脚下仰望着这座道观,却不敢堂而皇之地沿山道上去,而是选择钻入密林之中,不辞辛劳地从杂草丛中开辟小路前进。
然而才走了不多远,庄池麟突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他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躲在草丛中,竖起耳朵专心留意四周的声响。然而随着他的隐藏,这些奇怪的声音也消失了,庄池麟一度以为是错觉;但是多年“飞贼”的经验警告自己,这也有可能是对方在暗中观察自己。
庄池麟很有耐心,他一动也不动地缩在草丛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又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响。不过此时他听清楚了,那是人落在树枝上的声音,尽管很轻微,又混杂着树叶的摩挲声,但庄池麟却听清楚了,同时他得出了判断——躲在树上的也是一个轻功高手。
“这座道观果然暗藏玄机!”对方的防守越是严密,越是证明庄池麟没有找错地方,此时他暗自欣喜,从杂草丛中探头小心地观望了一伙儿之后,轻手轻脚地沿着上来的脚印回到了山下。
“就是这里了!得赶紧回去告诉公子和肖掌柜!”庄池麟心念一动,刚要快步离开,忽然耳后听见一阵声响——那是箭矢破空的声音!庄池麟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往左边一侧,一支数尺长的羽箭几乎是擦着他的右臂飞射而过、斜插在他不远处的泥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