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曼和刘阚的关系,秦家除了秦清之外,清楚的人并不算多。
连秦枳兄弟在内,也仅仅是了解一个大概。
甚至他们有可能连刘阚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只知道这个人是泗水都尉,朝廷的武官。
泗水都尉……也是个设立还不到两年的官职。
对于这个官职的权利职责,秦枳兄弟也说不清楚。
反正在他们看来,刘阚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但谁又能想到,这小人物竟然敢在巴蜀用兵?蒯彻的一番话语,虚虚实实,让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有聪明的人立刻觉察到,巴蜀将不会在太平下去。
当秦清死去,巴蜀再也无法似以前那般的模样。
巴蜀,是老秦的巴蜀,而非巴人的巴蜀……想要生存,就必须要弄清楚这个道理。
江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则生活在江阳周遭的巴人却很清楚,在十数日之前,江阳县出动兵马,两日之内血洗八座大寨,屠六千余人。
浅丘宽谷巴人的大首领巴户,被江阳县长捉拿,并快速的将其斩杀。
血淋淋的人头悬挂在江阳城门上,也似乎是在告诉巴蜀大地之上所有的巴人。
秦家执掌巴蜀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与此同时,秦曼也正式宣布,她将从秦家脱离出来。
恢复当年祖母秦清的氏名,以巴为姓,正是改名做巴清。
改名后的巴曼,作为杜陵商行的代表,与江阳三部八十九寨的土著巴人联手组建了一支庞大的商队。
昔日屯集在深山老林中的巴蜀特产。
通过这支名为巴人商队地机构,将大批的货物自江水转运至中原,同时又将中原的货物运进了巴蜀。
声势一下子变得非常浩大。
有年老地巴人。
从巴曼这似乎胡闹地举动中。
看出了些许端倪。
当年地巴家。
也只是个纯粹地商贾大豪。
若非后来出了一个巴清(亦即秦清)。
巴家也不可能变成巴蜀地掌控者。
如今。
巴曼只是将回归原有地轨迹……其实。
这样子挺好!不管秦家如何强大。
那是老秦地秦家;而今地巴曼。
却是巴人地巴曼!这使得许多巴人对巴曼顿时生出莫名地好感。
至于江州地秦枳。
却感到了一种莫名地危机。
在一月中。
巴郡郡守奉诏回转咸阳。
几乎是在同一天。
新任郡守怀揣圣旨。
抵达江州。
紧跟着。
这位新来地郡守又转发了一系列地诏令。
巴郡七县。
除江阳之外地其余六个县城。
上至县长。
下至长吏。
被更换一新。
秦家苦心经营了十数年地****势力。
在****之间消亡。
就连秦蒙也不例外!按照咸阳的诏令,始皇帝给了秦蒙两条路:入蓝田大营。
或者解甲归田,成为一介平民。
当然了,始皇帝也并非没有补偿。
诏令上说地非常清楚:如果秦蒙做平民的话,可配享公大夫的待遇。
同时,秦清地头七也已经过去。
棺椁被隆重的送回巴郡,但具体由谁来接手。
却没有说明。
秦蒙选择了卸职离任,回转江州家中,协助兄长秦枳。
短短二十日,咸阳方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巴蜀两郡,共十三个县城的官吏全部更换,显示出始皇帝要收回巴蜀控制权的决心。
秦枳不是傻子,到了这一步,他又怎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秦曼。
已改回祖姓。
自秦家分离出去,自成体系。
而秦枳却不可以……即便他也想改回祖姓。
族中的元老又岂能答应?想当初,他为了登上家主之位,向元老们许下了无数承诺。
而今形式大变,昔日地许诺已无法完成,他将面临着族老们的诘问。
不过,想必秦曼,现在应该叫做巴曼,秦枳毫无疑问还占居着巨大的优势。
秦清留下来庞大的遗产,以及在巴人之中巨大的影响力。
而巴曼,如今也只局限于江阳一地,其势力范围远远比不得秦枳。
巴曼唯一占居优势的地方,就是她身后有江阳官府的支持。
而秦枳虽有巨大的财产,可是在官府里面,再也无法和从前一样……同时,族老们的不满,也让秦枳无暇腾出手,去对付江阳那个刚组建起来,还处于萌芽状态地巴人商队。
“唐先生果然是深谋远虑,朝廷地每一步行动,都在先生的预料之中。”
巴曼不无感慨地说道:“此次若非是先生仔细谋划,曼决不可能在江阳站稳脚跟,真神人也!”刘阚外罩一件大袍,斜倚案旁,面带笑容。
审食其用力的一拍唐厉肩膀,“老唐,出去游历了几年,这心思可是比之在沛县时,更缜密了!怎地游历一番,就能有如此大的作用吗?若真是这样,赶明儿我也去游历一下,长长见识。”
唐厉脸通红,“这可不全是我的功劳,若非有老蒯协助,恐怕事情也不会这样顺利。”
蒯彻捻着黑须,笑而不答。
“曼儿先不要高兴!”刘阚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口道:“如今我们也只是有了立足之地,但若说高枕无忧,还为时尚早。
秦枳如今只是抽不出手来对付我们……清老生前创下了如此大的基业,全都掌握在秦枳的手里。
一俟他稳定下来,定然会着手对我们进行反击。
杜陵商行也罢,巴人商户也好,都非常弱小,不足以面对秦枳的反扑。
而且江阳巴人虽然暂时稳定下来,可真正归附我们的,也只有沿江巴力大首领那一支巴人。
要想真正的站稳脚跟,关键还是在于咸阳方面的态度……清老的棺椁如今已经入蜀。
会交给谁?这件事至关重要。
谁能得到清老的棺椁,也就等于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只可惜,这件事情上面。
我们谁也出不得力气。
不知陛下将如何决断?”屋中地气氛,顿时变的有些沉重。
是啊,咸阳一日没有表态,江阳一日就不能安稳下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闷在锅里煎熬一样,实在是很不舒服!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
曹无伤冲进屋内。
“阿阚,外面有一个人,说是你的故人,有非常重要地事情,要和你商量。”
故人?又是故人?刘阚愕然的抬起头。
这巴蜀之地,我还是第一次来。
认识的人都在这里,又从何处蹦出来了一个故人呢?“他有没有报上姓名?”曹无伤摇摇头,“我倒是问了,可他却不肯说……唔,说话是老秦的口音。
不过我听不出具体是何处。”
老秦口音?刘阚眉头一蹙,看了一眼唐厉和蒯彻,却见这二人飞快的相视一眼之后。
朝着他轻轻点头。
哈,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有请!”刘阚连忙起身,而后对巴曼等人说:“你们先回避一下……其哥随我一同前去迎接就足够了。”
如果来人是朝廷使者,那么审食其作为江阳县长,自然需要出面。
两人迈步走出房间。
直奔府衙大厅。
远远的,就见一青年站在**上。
刘阚一见此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连忙快走两步,在大厅门口就叫了起来:“李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青年,赫然正是刘阚在北疆时的司马,老秦名将李信之孙,李成!李成如今是在太子嬴扶苏帐下效力。
自和刘阚在北疆分别之后,两人也曾在去年年初时见过一次。
当时李成是为了给刘阚送马。
却不想见证了程邈所发明地程公纸。
之后他很快就离开了楼仓。
一晃一年过去了。
刘阚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巴山蜀水和李成再见。
“怎么。
我不可以来吗?”李成微微一笑,上前两步,狠狠的抱了刘阚一下,“你这老罴,才一年不见,好像又壮实了!”审食其自然也看出了端倪,当下退后一步,站在了门口。
和李成寒暄过后,刘阚这才为审食其介绍了李成的身份。
闻听李成是名将李信之后,审食其也不禁肃然起敬。
虽说李信在伐楚之战失败,但却无法掩盖其名将的本质。
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常胜将军。
再说了,陇西李家,可是正经的老秦大族。
三人见罢礼后,刘阚请李成上座。
虽说李成的官职没有他大,但刘阚却知道,李成突然出现在江阳,一定是另有原因。
始皇帝在河南地设立五原郡,如今正是百废待兴之时。
如果没有特殊的缘由,又怎可能来到江阳?至于这缘由,刘阚和审食其都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
只是要等待从李成口中证实。
“阿阚,大公子很不高李成一开口,就让刘阚吓了一跳。
大公子,自然就是指嬴扶苏。
他为何不高兴?而且嬴扶苏不高兴,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李成说:“大公子让你驻守泗洪,结果你上任没多久,就跑来江阳。
而且一走就是百余日,实在是不可饶恕。
我此次入蜀之前,大公子专门交代,让我转告你……你必须要即刻回转楼仓。”
“啊?”“巴蜀之事,自有朝廷出面,你不得再插手过问。
本来,陛下十分生气,还准备把你捉去咸阳。
后来还是大公子出面求情,陛下才改变了主意。
不过,陛下还交代了一个任务给你……具体的内容,会由三川郡李由郡守详细告知。
你必须在三日之内,随我启程动身,不得耽误。”
刘阚懵了!怎么好端端的,始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纸诏令?任务?又会是什么任务,能让始皇帝亲自过问?不过,刘阚很清楚,能让始皇帝亲自交代地任务,一定是非同小可。
但这种任务,又怎会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一时间,刘阚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