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王爷你真的不怕?(1 / 1)

我没有办法去想任何关于卷帘的事情,爱是自私的,他无论现在受伤与否,伤势是有多重,我的眼光最终也只能在琅秀的身上聚焦。

“对不起……”我的手一顿,心中刺痛的感觉如此明显,但终究是迎着风,狠心的把窗关上。

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也和今早一样,对一切都不知晓。

这样的世界,只有装傻才能毫不歉疚的活下去。

王府中的侍卫宫女基本已经遣散干净,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里只剩了我和松酿两人,颇有一种占地为王欣然自得优哉游哉之感。

怕是我这几日的确过于面露惬意了,松酿的冰块脸已经皲裂的不成模样,饶是她再淡定,是人也总逃不过生死这道坎。

我再怎么迟钝,也看的出松酿这货是极为喜欢琅秀的。

于我来说,只要想通了琅秀的生死不过弹指一挥间,琅秀的前世今生无论有多大的差别,他终究是我的琅秀,生死不过一念间,就已没什么差别。

而于松酿来说,琅秀只是今生的楚王司马玮,她没有与我一般永恒的生命和无穷的耐心。偌大的王府人散的七七八八,留下来的只有我和她,她怕是还想背水一战等待转机。

转机?

昨日朝廷就已经颁执,尖嗓子嘴巴秃毛的太监狐假虎威扛着圣旨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楚王府的劫难。

说什么楚王大逆不道,伪造诏书,谋害朕之忠臣汝南王司马亮,今特此为朕之忠臣平反……中间一大段唧唧歪歪东拉西扯。

最后一句揭示这段狗血话的真正目的:朕念手足情深,特赐楚王司马玮鹤顶之毒以禁效尤。

我呸。

手足情深?傻子皇帝文学造诣什么时候这么高了?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借刀杀人的多么狠辣决绝,可问题这世道是个明眼人都恨不得自戳双目的世道。

昨日琅秀的断命书一下,整个楚王府立刻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干净的片叶不留。我掰着指头数了数,琅秀死期还剩三日。

楚王府恰恰也就剩下了三个人——我、琅秀和松酿。

楚王府已经被重重包围,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可人人都知道这样平静的外表,也是为了琅秀那平静的死亡做铺垫。

“王爷你真的不怕?”饭桌上只剩了三个人,松酿本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同席吃饭,只因我大大咧咧先坐了下来,松酿这厢才无可奈何地坐下。

“你觉得我应该怕么?”琅秀不答反问,夹了一根青菜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

“不仅不应该,你应该和那坏脾气的承和一起抄家伙去造反才对!”我拿着碗筷做一往无前状。

“咳咳……”松酿一口饭憋在嗓子眼里呛到了,我面露愧疚的拍了拍松酿的背。

“哈哈……你这般的记恨承和?”琅秀避重就轻。

“坏脾气,肯定没媳妇。”我贼兮兮的一笑,愈发卖力地给松酿顺起气来。

“你猜对了,他还真没讨着媳妇。”琅秀笑的春光灿烂,格外耀眼,本是开玩笑的我却有些失落起来,恹恹地收回了手。

“王爷你光顾着和我开玩笑,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颇是有些食不知味,松酿也收敛了咳嗽愈发地静默起来。

“你觉得怕不怕,有什么意义么?”琅秀面不改色的放下碗筷,松酿这厢却忽然开始轻微的啜泣。

我瞬间尴尬,甚为慈母状的搂着松酿安慰起来,却忽视了琅秀起身时看我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第二日的下午,本着不是饭点不聚一桌,徒增伤感浪费感情的宗旨的我,却忽然被琅秀在花园拉住,在后花园展开了一番颇为诡异,但我当时却没有意识到任何诡异的对话。

“琉璃你相信轮回么?”琅秀与我对坐着,王府后花园的景色颇为别致,我睁盯着一朵蔷薇出神,忽而被这句话给惊醒。

“轮回?王爷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我心起疑窦,却也并没有思考的太深。

“算一算我也差不多该去喝那鹤顶红了,无意间想起来市井里常说的轮回罢了。”琅秀弯了弯唇,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一问。

“我相信。”我把身子前倾,靠在石桌上。我见过轮回,相信轮回,琅秀会轮回,会和我再度以不一样的姿态相识。

“为什么这么确凿?”琅秀极为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我的头,王府只剩三人,我自然的认为这种亲昵是极为理所应当,接受的也十分的心安理得。

“因为我见过啊。哈哈。”我好不正经地围着胸脯仰天大笑,琅秀只是面色一楞,忽而也极为开怀地笑了起来。

“我也……这么觉得……”琅秀声音极为飘渺,他低垂下头,发出低沉微暖的笑声,面色被斑驳的树影遮挡下大半,因而我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三月的最后一日,皇家对生杀夺予这种事情一向最为津津乐道,一大早楚王府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民众。

尖嗓子嘴巴秃毛的太监来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看着炉火,等香喷喷的馒头出炉。

厨房门口一阵窸窣地声响,我迎着有些扎眼的光线向门外看去。松酿一只手柔弱的扶着门板,面容凄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琉璃……”

松酿一向是十足的女强人模样,偶尔偷着抹眼泪的事情不是没有,但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哭的让人肉疼,这还真真是头一遭。

我在蒸笼里摸索的手一抖,撵着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了松酿姐姐。”

其实谁不知道松酿她那点心思呢,可知道又能怎么样?无非就是琅秀今天要喝鹤顶红了,琅秀要死了,她喜欢的人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具体来说是今生死了。

“我……王爷……”松酿是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了,只有扶着门板的手倒是非常囫囵的抖了一路。

“王爷……王爷就要……你为何还能如此的镇静?”不过一晃眼的功夫,松酿的泪水就已经不可抵挡的倾泻而下。

我不镇静我能干嘛?我就算割了自己血喂给他也没用,再冲进皇宫里和疯子皇后功归于尽也不大可能,我所有方法都尝尽了,事实告诉我只能淡定的去等待罢了。

松酿哭着的样子着实让我心中悚然一阵,本着慈悲为怀的心理,我嘴里含着一个馒头,手上拿着一个馒头要递给松酿。

食物是化解悲痛最好的手段。

但是……不想上天果真是最会开玩笑的那个主,我迎着松酿差异的目光,前脚才刚跨过门槛,后脚就绊在门槛上,以一夫当关之势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琉璃!”松酿慌乱的声音还没完全传进我的耳朵,我大脑迅捷的就接受到了头和牙齿的疼痛……

我维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眼睁睁的看着我两颗带血的门牙,飞溅而出,打了个转掉落在几根小草边。血色渐渐地从我脑子旁蔓延,很快就成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来人啊!来人啊!”松酿的眼泪滴在我的面庞上,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我颤抖的张开嘴唇……

“琉璃……琉璃你想说什么……我这就去叫人,你撑着会……”松酿的声音踩着颤抖的调子。

“叫个……屁啊……王府就剩……”就剩我们和王爷了啊!话还没说完,我一口浊气从嗓子眼里吐出,头一歪失去了这个身体的知觉。

这都是……什么劳什子的情况啊,兮禾这货的身体命中犯怵么!

我的本体慢悠悠地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兮禾的身体中牵引而出,知觉也渐渐地回到我的本体中。

“琉璃……你等着……等着,我去找王爷来……”松酿已是胡乱用袖子抹脸的节奏了,却不知她袖子上全是我的血,一抹脸上简直是斑驳的不像样子。

本不应该是高兴的时候,为何我却怎么想笑呢。

我瞅了瞅兮禾那脑袋瓜子稀烂的身子,兮禾已经动身要去找琅秀,我狠了狠心,准备再度钻入兮禾的身体中。

痛就痛吧,这个节骨眼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诶?进不去?进不去进不去?我拼命的接近兮禾的身子然后冥想进入,却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兮禾的身子里。

糟!糕!了!

我心中一阵抽搐,老天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吧。这兮禾的身子估计是被我彻底摔坏了,这厢是真真进不去了,这个节骨眼死不是纯粹添乱么。

松酿已经顶着那张血色斑驳的脸踉踉跄跄的去找琅秀了,眼瞅着兮禾着身子已经完全作废,我只得尾随着松酿,以免这姑娘一下想不开做出啥子事来。

中午的阳光有些火辣,我心中还惦记着蒸笼里热腾腾的馒头。

这时辰应该是琅秀上路的时候了,该是准备最后一餐饭的时候了,菜已经上了不少,我好不容易学着蒸了个馒头。

好不容易味道还过得去,还没端上桌兮禾就死了……

我终于明白“世事无常”这句话了。

我一边哀叹一边尾随着松酿,松酿已经已经一咕噜跑到了前庭,琅秀坐在前庭的石凳上,桌子上摆了几样小菜,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瓷瓶放在琅秀的手边。

“王爷……王爷,琉璃她,她……”松酿依旧是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我浮在半空不由得啧啧起来。

松酿满脸的杂乱的血迹,也罢,她就算说不清囫囵话,琅秀也应该明白的大概了。

我清晰地看见,琅秀原本镇定自若的姿态,忽而一转,眉目中已是藏不住的怪异。

“怎么回事?”琅秀忽而起身,桌上的茶盏被衣袖拂的晃动了起来。

“琉璃她……她撞到地上,出血……出了好多的血……”松酿的双手颤抖地握在一起,面容混合着鲜血显出一种奇异的扭曲。

琅秀只是眉头一紧,便从石桌边走向松酿,送袖口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送至松酿手中。

“在哪里?”琅秀沉着的收了手,看了一眼候在桌边的催命太监。

“厨……厨房门口……”松酿的手颤抖的指向后院。

我浮在半空中,不由得叹一口气。大姐,我真不在后院,我就在你头顶啊头顶!琅秀这厢都要赴死了,还有心思去管照我这么个小宫女的死活?

“擦擦脸,我这就去。”我在空中惊愕地张开嘴,这番话语着实完全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我虽也自以为用这宫女身子的时候,与琅秀的关系还算可以,却也没想到这时候琅秀还能分出一份心来管我。

我果然天生丽质不可挡!

“王爷,时辰已经快到了,老奴可不能让你误了时辰。”守在石桌旁的催命太监估计看出了点事端,阴阳怪气的开口,语气中颇有几分毋庸置疑的味道。

琅秀却忽然冷笑起来,步调快的几乎是我无法目视的程度,不过倏忽就如同鬼魅一般移至那公公的面前。

“你你你……你要什么……”阴阳怪气的太监因为琅秀的气势颤抖的退后一步,一只手摆着兰花指的样子颤颤巍巍颇为娘炮的指着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