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谁利用了谁(1 / 1)

王府中有一个联姻而来的正妃,异族女子,不过因为一场国家之间的交易来到了楚王府。琅秀与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虽少了几分夫妇之间的热切,却也待她如常,五年产下两子,虽在府中地位不减,众人却也知晓她不受楚王喜爱。

光这一点就让城中不少的待嫁少女思君心切,朝中自动上门说亲的也不在少数。

而侧妃司马薇禾,从几日前送亲的队伍被停滞在楚王府门口,至今我都没有听到再多的消息,究竟是被送入了府中,还是被挡了回去,府中众人都是讳莫如深的模样。

我自身也无太大兴趣,自然也没有去深入挖掘。

琅秀自幼便因天资聪颖而享有盛名,却以不是嫡子而屈居为王,司马衷上台上,琅秀一改从前书生风格,五年间在战场驰骋,官场斩奸,无论是朝野还是民间都是一方口碑。

而这一世毕竟他是楚王,不是琅秀,为人并不如面容那般和善而易亲近。笑中谈厮杀,你见他面上谈笑,却不知他是否暗中正在筹划一场厮杀。

而这般的楚王,竟会明显的露出对我的偏袒。

我不过一介小小的侍女,被琅秀亲自从送亲队伍中提出,直接配给了琅秀当侍女,这般的待遇于任何一个熟悉楚王的人来说,都是非同一般的。

我心中自然窃喜,琅秀待我这般,我是否又可以有更大的期待呢?而我在深思之后却又有了一番忧虑。

皇朝厮杀,弱者上位,强者必然不甘。

然而傻子皇帝身边是以一敌百的贾南风,琅秀与贾南风的联手看似是一场皇朝的保卫战,而事实究竟又是谁利用了谁,这其中的纠纷恐怕不止一层。

我端着晚膳前的茶水,缓缓地走到琅秀的门前。

“楚王,皇后今日这番举动,明摆着是要灭你威严!”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出,我敲门的手一顿。

“朝中一半是前朝顽固,誓死要护卫着皇帝。而一半是皇后的手下,你以为有多少人会向着我?承和,你太年轻了。”琅秀忽然冷笑一声。

“王爷,皇后她才和你联手剿灭了司马亮,立刻就翻脸要对着你,她也太不留情面了。”年轻的声音变得隐忍起来。

“我在朝中剿灭奸臣,用的是我的手,我的剑,最后的功劳和威严也都是我得到。她暗中操箱,不但得不到甜头,朝中也有势力想我倒戈,她不是会容忍这番态势的人。”明明是危机的事情,琅秀的声音却愈发的细条慢理起来。

“可是王爷……”年轻的声音踌躇起来。

“门外的人,进来罢。”琅秀忽然轻轻一笑,我的手一抖,杯盏不由得碰出了声响,只得尴尬的打开门,对上室内的二人。

“你是何人!竟敢偷听!”承和那小子长得斯斯文文,竟然挥着手就要冲上来,怎一个人面兽心了得。

“承和,你退下。”琅秀忽然伸出手,止住脾气火爆的承和,目光中竟有一份的洞察,只笑着让承和离去。

承和如果有胡子……胡子会被吹着倒八字吧。

我不由得一抖,承和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又不解的看了一眼淡定而坐的琅秀,最终是愤愤不平的离去。

“那个……茶……”我干笑一声,把茶托放到桌面上。我这番偷听了两人的谈话,琅秀不但不惩罚我,反而有护我的态势,这着实……让我受宠若惊了一番。

“你听到了什么?”琅秀纤长的手指细细的抚摸过雪白瓷杯的杯口处,婉转下剔透的一圈流光。

我一激灵,镇静地双膝跪奴才状道:“回王爷,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你是皇后的人?”琅秀忽然勾唇冷笑,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挑起我的下颚,细长而飞入鬓角的眼眸中,隐隐地有危险的气息流动。

“王爷大可放心,谁都可能是,我绝对不是。”我义正言辞,眼都不眨的望着琅秀,恨不得掏心挖肺以表忠诚。

“你倒有意思,为什么你绝对不是?”琅秀笑笑,将手收回,唯独留下我下颚仅有的温存。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王爷……”话说出口,不但我愣了,连向来淡定如斯的琅秀也愣住了。

瞬间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话才说了一半的我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妖性你怎么还没改啊!

我悔青了肠子,只得可怜巴巴地抬眼望着愣住的琅秀。

琅秀的气息忽然一滞,接着忽然几分无奈地笑道:“你这侍女这般没分寸,想来皇后也不会指你做探子。”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你去把晚膳传来吧。”

笑容中有几分我看不懂的无奈,也有几分我看不懂的叹息。先前承和和琅秀的对话,也在我的心中反复回响。

皇后,会怎样对待琅秀呢?我虽知皇后要对琅秀不利,却无法探查的清是哪个程度,是仅仅要挫伤锐气,还是要施以惩戒以示威严,亦或者是……要琅秀死?

这个想法没来由的钻进我的脑袋,我不由得全身的神经都为之一震,回眸看了一眼静坐的琅秀。

分明是温柔如水的面庞,却也藏着几分老成难收的世故;分明是四面楚歌的困境,却依旧能淡定自如的面对一切。

这是今生的琅秀……我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

门外残阳如血,皎然的月亮在天空的另一面悄然升起,风云即将骤变,琅秀曾不惜生命以心哺食我,我也曾为琅秀能转生而尽微薄之力,而如今琅秀再次危机,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夜色在不经意间降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是有点多,我便趁着月色出了门,借着日月精华恢复妖力的同时,也挪出点时间消化消化这几日杂乱的事情。

却不想,月色迷蒙,小花园处,自古以来便是瓜田李下的好地方。很快,两个人模糊的对话便吸引了我的耳朵。

“卷帘,我可算找着你了。”卷帘?我皱眉,寻着声音渐渐接近,却发现假山后,竟是多日不见的阎王那厮。

卷帘的灵魄似乎刚从流沙河奔波回来,估摸着是来找我算账时,被抠脚的阎王正巧打了个照面。

“阎王何事而来?”卷帘似乎身形一顿,稳住了将要前行的脚步。

我将身子和假山贴的更紧,催动灵体隐去了自己的身躯,不自觉的开始屏着气息……

“这个,卷帘你也知道,地狱虽然掌管人的生死流程,但命格之事却是天庭办事处定的,几时生,几时死也不是我们说的了是吧,我就是个冤大头哎呦喂。你看你看,当初那琅秀也不是一补心完就进了轮回道,天庭那边批了二十年才把这命格给批下来……”阎王又开始絮絮叨叨毫无主题……

“阎王,重点。”卷帘善意的提醒。

“哎呀,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我刚要开始说重点啊!”阎王大手一挥,瞬间空中的蚊子就被熏死了一半。

“所以呢?”卷帘皱眉,明显是很不满意阎王的说话水准。

“哎呀,现在的情况就糟糕了。本来在琉璃入世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但琉璃那厮太高兴了,我着实也挺不忍心伤这女娃子的。可是日子快接近了,我这边也束手无策了,琉璃忍不住杀回来的时候,你可得帮着点!”阎王抿了抿唇,表情极为沉痛。

“为什么会杀回去?”卷帘不解,我也不解,虽然我觉得阎王那厮挺不讨喜,却也没无聊到天天去他家蹦跶,想起我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地府安魂我还挺不情愿呢。

为什么我要莫名其妙杀回去?

“那个……那个……卷帘啊,你一定要答应帮我看着琉璃,不能让她妄动妖力试图篡改命薄。琅秀……琅秀他,他今生和前世一般,只能活到二十一岁!”阎王面露困窘,很是无奈。

二十一岁……二十一岁?

我的脑内九转十八弯的思考路线开始艰难的运算……脑海中,隐隐划过松酿的那句话。

“这月月末,王爷二十一岁生辰,你们这几日都给我精神点……”

月末……月末?

我抬头一望,魂飞魄散,今日正是十五月儿分外圆。

心中惊惧,耳中已是阵阵轰鸣,再也听不清卷帘和阎王的对话,一种尖锐的情绪似乎要冲破我的心胸,我按压住我的心,丢了魂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须臾间辗转难眠,忽然气息微动,是卷帘的气息!

我屏住呼吸,紧闭着眼睛,感受到卷帘气息的一步步逼近,假装沉睡着,开始均匀的吐露着呼吸,忽思及卷帘忽如其来的读心怪术,便用妖力在脑中构了一层浅浅地屏障,形成因沉睡而思维停滞的假象。

卷帘停顿了一会,忽而在空气中撒下寡然的一笑。

“你竟如此防备与我么?”

可不是,我不防备你防备谁。害我和阎王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是你,害我前段时间受苦受难的也是你,还想和阎王串通一气蒙骗于我的也是你。

我只要一倒霉,那旮旯一准出现的就是你——河卷帘。我咬牙,忍住额头要隐隐跳动的青筋。

“琅秀将死之事,阎王想瞒住你。可半月之期,你终究会知道的。”

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前一刻就知道了。我心中一抽搐,竟是无比的疼痛起来,让我不安地翻动了一下身躯。

薄被滑落,一双手轻轻地帮我又帮我盖上,无意间竟是露出一两分温柔来,忽然想我想起了,那日我初初从老太婆醒来时,卷帘也是这样温柔地帮我……洗脸来着。

我心中忽然恶寒,身子一抖。卷帘那厢传来一身轻笑,帮我掖了掖被角。

这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河卷帘么?突然间出现,温柔形态的卷帘让我感到十分的不适应起来,只得如鸵鸟一般将头缩了起来。

“琉璃,你可是……万万不能妄动妖力。”很长的一段时间停滞,卷帘忽而打破沉闷的空气开口,如果不是卷帘的气息还在,我几乎都要以为他已经走了。

妄动妖力?我心中徐徐然地冷笑起来,对你们来说违背你们心愿的就是妄动,可你们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

琅秀此生的心是用我的妖力换来,琅秀此生的命又怎能让你们这样终结?

“琉璃,你与琅秀终究人妖殊途。”最后一句带着浓浓地警示意味,我一哽,被戳中了痛处。

前世的琅秀能接受是妖的我,因而我也从未想过今生的琅秀是否能够接受,在我的脑中,似乎一切都应该顺利成章。

琅秀应该爱我,琅秀也只能爱我。一切都是我脑中无关人妖殊途的定律。

一只冰凉的手抚摸上我的面颊,一触及便驱散了我脸上几分灼热。那只手在我的面颊上停留了半晌,忽而离去。

窗户微动,拍打两下,窜入一小缕清风。

片刻之后,再无任何气息。

我却忽而坐起身来,眸中清明,望着从窗中潜入,撒在地上朦胧的月辉,笑的凌厉且清晰起来。

而接下来,最叵测难料的日子也渐渐地来临了。

第二日,晴空万里,向来安静的楚王府,门前却如同风云突变一般聚集了一群人——看热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