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傻子皇帝(1 / 1)

白淑妃手心里的花在半柱香内,渐渐地从紧闭的模样,慢慢地盛开,直到完全成为了一朵艳丽的蔷薇,蔷薇的花心中燃起紫色的烟雾,一缕缕的窜进傻子皇帝的鼻子。

傻子皇帝眼睛瞬然睁大,瞳孔皱缩起来,却又在第一缕烟雾摄入后,眼睛缓缓地闭上,像是进入了某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中。

“他……他不会死了吧?”我不自觉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傻子皇帝的身躯。

“干预黄胄命数,必遭天雷,更何况是谋杀黄胄?”白淑妃转头对上我,苍白的面容上萦绕着一层灰烟。

我的元神一颤,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潜入,白淑妃头上的骨梳,细看之下竟是有层层细小的裂纹,莫非是元神居所?

这般纵横交错的裂纹,莫非是已遭过天雷鞭策?

我不禁大骇,看向白淑妃,她苍白的面容在掌心之花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妖娆,眉间的绘花似乎能滴出鲜红的血液。

“想跑?”白淑妃忽然冷哼,另一只掌皮肉即刻裂开,一只白骨手从手心伸出,迅捷的抓住了我的衣领。

“啊!大侠饶命,我只是走过路过分外的想错过……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凄凄惨惨戚戚得对着白淑妃扯出一抹笑来,今个儿走的是什么运势啊,傻子皇帝你后宫简直是群魔乱舞……

“闭嘴,给我好好呆着。”白淑妃松开我,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脸狠狠的和地板进行了亲密接触。

我这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先出狼洞后进虎穴……

“你不必害怕。”我正感叹我这艰辛悲苦的命运,白淑妃却忽然开口。

我一愣,转头看向白淑妃,原本凌厉的面容此刻却有些缓和下来,向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手心里花开的尽态极妍,似乎在以她的生命为滋养。

“你到底是谁?”我靠近一步,白淑妃看起来似乎羸弱极了,除了手心那多花的盛放还看起来有生命的迹象,她却如同一具尸体一般,全身上下都没有任何血色。

她忽然一笑,站起身来,收拢起手心骨骼上那朵花。傻子皇帝也瞬间失去了牵引力,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室内响起一阵骨骼扭动的怪异声响,白淑妃忽然伸出自己的手,右手手心开始瞬间皲裂,皲裂之处俱有阴森的白骨显露,看的见筋脉和肉的纹理,却没有丝毫的血液。

一只白骨的手先露出来,接着是个肩膀的骨架,接着是一个面部森然的骷髅头。

一身的皮被褪下,白淑妃娇艳的面容褶皱成一团。而我的面前的那具白骨不声不响地从白淑妃的发髻上,取下那骨梳,扭动着骨架走到我的面前。

一具白骨在室内朦胧的光影中,在我身上投射下综合交错的阴影,白骨的脊椎骨上,龙飞凤舞的镌刻着四个字——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

“是,你唤我白骨便可。”那具骷髅几分婀娜,对……是婀娜的走到我身边坐下,用手帕擦了擦自己光洁的面骨。

虽然她叫我不怕……可她这般褪去了那身人皮,阴森森的走至我的面前,我再强持镇静心中还是生出几分恐惧。

“那啥,你干嘛把皮给……脱了?”我思维停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妖力消耗太多,披着凡人的不易恢复,先容我这厢透透气。”白骨用黑洞洞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你刚才,在对皇帝做什么?”虽说好奇心杀死猫,但好歹我不是猫,我继续斗着胆子开口。

白骨的手一顿,扭动着脖子看向我。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我在帮他修补心智,他幼时遭妃嫔毒害,以致于今日神志不清,万事糊涂的模样。”

她是白骨精,骨精皆因情而死,死后肉体虽腐,虽因执念而将白骨化妖。是情爱间最放纵自由的妖,却也是情爱间最执着的妖。

“他是你前世情郎?”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可以让白骨不惜遭遇天雷鞭策,却仍旧能支撑着元神,要帮傻子皇帝修补元神。

“骨精为情死过第一次,就不再会为情死第二次。小丫头,你太年轻了,世间不止有情爱能让白骨精赴汤蹈火,我这厢不过是为了单纯的还下一个恩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纠缠的情爱。”白骨忽然对着我裂开嘴巴,空空荡荡地飘出一个笑来。

我不自觉的看了看白骨手中裂痕斑驳的骨梳,眼神几分飘渺起来。元神碎裂的痛苦是如何呢?

刚被开启神智的时候有过一次,不过那时我才刚刚孵化出灵体,并无痛感。而我却没有想到,据此不过几十年,我又再度经历了一次元神碎裂的痛苦。

白骨休整一番后,重新披上了那层人皮,脸上虽然有几分常人看不出的死气,却还算精神尚好。

我这厢也才晓得,白骨这番作为,也真真是为了报恩。

前世白骨是商家小姐,而这傻子皇帝是她前世的闺蜜,没错真的是闺蜜……这啥子皇帝前世是个女的。

在白骨和她情人的起起伏伏间废了许多的周折,白骨第一次的寻思是他救下,结果不料白骨的那位负心郎,在白骨家道中落时投身另外一位富家小姐的麾下。

这傻子皇帝估摸着上辈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直接闹上了那小姐的门上,可叹那财主就是一方势力,这傻皇帝上辈子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给溺死。

白骨在家中枯坐三日,终于感到事态不对,可这时那负心郎却逼上门来,意欲抢夺白骨所剩无多的家财,且在争执过程中强行欺辱了白骨。

白骨斗争过程中用簪子刺破了喉咙,却也因这世上再无依靠索性也取了自己的性命,情根不断,青丝不斩,魂魄无法超度,最终在全身腐化后,附入白骨成为了白骨精。

啧啧,这要是塔上戏台子,白骨的前世可谓是一出极好的狗血剧,十里八村的大妈大婶肯定喜欢极了。

“那你又是来干嘛的?”白骨披好了皮肉,将骨梳插入自己的发髻间,装似无意的开口。

我忽然一怔,慌忙的看向窗外,窗外隐隐传来报时的梆子声,算一算夜晚已过去大半,逃了大半宿的命,听了小半会的故事,我这厢才想起来今晚最重要的目的。

完了完了,清晨之前不赶回去,楚王府那边得出岔子。而这边既没探查出皇后是不是有红斑,卷帘的身子还搁在花园里乘凉呢。

我立刻耷拉出一张苦瓜脸来,眼中饱含着深沉的泪水,凄凄惨惨的望向白骨。

“那个……那个……”

“说人话。”白骨抖了抖眉,示意我说下去。我立刻双眼放光,上前两步,握住白骨的双手,开始了一番狗血的宏大叙事。

片刻之后……

“意思就是,你真身是琉璃碎片,现在怀疑皇后是碎片怀有者?”

我狗腿的点了点头,差点恨不得变出一条摇晃的尾巴。

“皇后的脸上的确有红斑,我接近她也觉得是有一番不一般的力量,与你身上倒很是接近。”白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姐姐……你是妖,只要不干预皇后命数应该就没事的是吧。”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继而双眼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对着白骨笑的是咱个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白骨姐姐!你懂得!”我握住白骨的双手,目露强烈希冀的目光,差点没使出把眼珠子瞪出来的劲儿。

白骨的手在我的手中一抖,颤颤巍巍的要抖动着面皮抽出来,我却握得更紧道:“姐姐,天下妖精自一家啊,咱算来算去好歹是一家人,自家人不能不帮自家人啊!”

“皇后宫中有厉鬼,我这番用了许多妖力,恐是招架不住。”

“没事没事,那厉鬼已经被卷帘打的去了七分锐气了,此番还不知去哪歇菜了。”

“那……那个元神离体的家伙你不管了?”

“他皮糙肉厚,不用管,明早自然就醒来寻着路回去了。狗还认路呢,他好歹是个大活人不是。”

白骨的嘴角一抽,一巴掌把我的手打开,却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我伸出一只手来,我上前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奇异的感觉突袭过来,白骨的妖力渐渐地过渡,暖融融的感觉散发在四肢百骸。

寂静的空气中突闻白骨轻笑道:“也算与你这丫头有几分姻缘,如今助你一番倒也不是不可。”

我缓然的闭上眼睛,感受到与自身不同的妖力,在体内穿梭碰撞,纠葛在一起的筋脉渐渐地疏散开来,脚底上腾升起恍若星辰一般细小,却难以忽视的妖力。

这是在……以自身妖力为契机帮我恢复妖力。

“白骨姐姐……”我忽然鼻子一酸,这声姐姐叫的分外地真切起来,自琅秀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待我如此亲厚的人。

白骨却置若罔闻,松开我的手,走至门前。

“把身子隐了,姐姐带你夜袭皇后!”

雄纠纠气昂昂,姐姐带我去拆墙。

清晨……无比美好的清晨……

我恍若徜徉在一片温暖舒适的海洋里,幸福地打着滚,吃着海带……

海带?我的脑子忽然急刹车,迅速的睁大睡梦中的眼睛,嘴巴里含着自己的袖子,一股汗带来的咸湿味立刻入侵我的口腔。

“呕……”半晌我突然反映过来,扒着床榻开始无限的干呕,我居然在睡梦中,啃了我的袖子……昨晚一晚上奔波的汗水就这么被我吃进了肚子。

娘的,我好不容易排出来又自动循环回去了么!

我用袖子抹了抹自己嘴角,天才刚刚亮起一方,昨夜我总算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个时辰。

伸出白色的触手像自己的腹中探去,腹中莹白色的妖力充满着内壁,轻轻地晃动拍打,我心下窃喜,昨夜的劳累也在这一瞬间挥散而去。

昨夜在白骨的协助下,略施法术让宫门的侍卫昏睡,我便顺利地再次进入了皇后的寝宫,那**的厉鬼早不知去哪恢复精元了,简直是顺风顺水的很。

而皇后,也正如坊间所说的那般,额头上真真是一块巨大的红斑。

皇后容颜丑陋,看上去有几分渗人,而我心下却惊喜的很,根据皇后额头上红斑的推测,琉璃碎片的大小也十分可观。

半个时辰的功夫都没费,我就顺利的把琉璃碎片取了出来,顺利的回到了楚王府。

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怕的就是猪一般的队友。瞅着白骨和卷帘的这差异,卷帘活脱脱就是一猪一般的队友。

别说进个宫门坎坷的像是闯天庭,打个厉鬼也能半路被流沙河召回去……

我默默地哀叹一句,卷帘这厢应该还躺在皇帝的院子的灌木丛里,不知被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践踏多少次了。

一早没有被传唤,接近晌午的时候我才见到了松酿,松酿递给了我一张晚膳的单子。

原来今日琅秀被传唤入宫,清晨和中午都没有在王府中用膳,又特别叮嘱了晚上由我来负责膳食。

松酿看我的眼神分明有几分疑窦,说话却比之前要客气些,想来也是,我进王府没几天,可琅秀却莫名地待我比他人更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