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胖和尚突然跳起来,双手捂着脑袋大叫道:“谁?谁?谁?谁他妈的暗算老子,出来出来?”转身一只脚踏在长凳上,眼睛迅速扫向四周,抽伸出一只手到处乱指,点到谁便瞪大了眼睛帑视一下,大厅所有人显然都是他的怀疑对象,众人无不大惊,有几个高声谈论的客人突然掩口,甚至大吃都不敢出。点了一周后,胖和尚松开捂着脑袋的手,双掌合并贴着鼻梁,眯着一只眼睛往手里瞅,忽然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好玩好玩,他妈的,袭击我的竟然是这么个好东西”,竟放在嘴里大吃起来,抽来踏在凳子上的脚,重新坐下,只听“哗啦”一声,身下凳子已断成两截,而胖和尚竟然没发现似的,依然保持正襟威坐的姿势,实是屁股下面已是空空的并无支撑。
木一龙瞧得更是目瞪口呆,十几公分的凳子竟被他一脚踏断,且是收回腿后方才看得出,显然胖和尚不是一般人物。大厅客人忽然也变得乖巧起来,哪里还敢再说话?李永贵在柜台前只露出个脑袋,几个小二哥们更像是被点了穴道。
胖和沿却像没事发生一样,大吃起来,既没让木一龙坐下,也没表示反对。
木一龙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环视了一下大厅,心里忖道还是先寻个空位子吃了饭早早上楼休息为是。
一个声音从他的前方传来:“小兄弟若不嫌弃,请到这里来坐吧!”木一龙环视左右,判定说话人正是坐在第三桌子头带斗笠的瘦高男子,也不再客气,坐下后说了声“多谢”。
瘦高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与像华衣少年一样只顾着独自饮酒,连头上的斗笠也丝毫没动。
木一龙心里暗忖今晚可是遇见了几个怪人,这瘦高男子只怕也是怪人。招呼小二过来,点了道鱼香肉丝、两个馒头。
不一会,小二端着托盘将瘦高男子菜、馒头和一双筷子送到,一一端放在木一龙面前后说是声“客观慢用”后离去。
木一龙道了声“谢”,等他转过头来想用餐时却发现菜、馒头已到了桌子对前,瘦高男子一手拿个馒头、一手举着筷子非常自然大大方方地吃起来,仿佛菜和馒头就是自己所点的。
木一龙无奈了,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苦笑一下,招呼让小二过来,又点了份鱼香肉丝、两个馒头,好象刚才点的实是给对面的瘦高男子点的。
木一龙第一个馒头吃了不到一半,瘦高男子已吃完了两个馒头,鱼香肉丝的菜碟也见了底,木一龙却始终未能见到瘦高男子的长像。而这个时候他也不想看到了,早点用完饭进房休息才是最紧要的事。不想,瘦高男子竟发出一阵打隔声,继而高声叫到:“小二,来壶酒。”
一个小二屁颠颠地跑来,是李永贵刚才所骂的小春子,冲着木一龙一个媚笑后,又对着斗笠点头笑道:“嘿嘿客观,你要喝什么酒呀?我们店里有上等的女儿红、竹叶青……”
瘦高男子挥手打断小春子的话道:“上当的竹叶青,两壶。”
小春子像得了赏钱似的脸上立即又堆满起了笑容,对着柜台高声地拉长声音喊道:“上等的竹叶青,两壶了。”然后躬身问道:“嘿嘿爷,这酒钱……”
瘦高男子哼了下,沉声道:“没长狗眼吗?没看见对面坐了位款爷吗?”
小春子道:“啊这……”将眼睛似信非信地望向木一龙,想是要印证一下这瘦高男子说话的真实。
听到这话,木一龙差点将嘴里的馒头喷了出来,傻张着嘴巴望着斗笠,对着小二祈求而难为情的眼神,而瘦高男子既也开了口,心里怎么也不忍心拒绝,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包裹,几个硬硬的东西,便对小二道:“还不快点拿来?”
小春子恍然大悟似的又立即堆满笑容,高声道:“好勒,两位爷,你稍等……两壶上等的竹叶青,马上到……”
等着小春子端着两壶到来,木一龙拿起包裹道:“小二记好了,定银放在了柜台,明早再细算,我先上楼休息了。”心里想着还是赶紧离开再说,免得再生出许多事端来。
木一龙做了简单的洗漱后,关好房门后躺在床,一天发生的事如演戏般一幕幕在眼前掠过,一场场无不与他紧密相关,又如梦境般总是让他无法接受实是亲身经历,突然想起《达摩易经》落在了乾坤老人的石室,好在下山时关好了石室门,一般人较是难以发现,书中内容已记在脑中,现在躺在**倒是可以静下心来再演习了。
这一宿木一龙睡得十分安稳,房外也相安无事。
小二敲门,送来早餐,木一龙打开窗子,一阵凉风袭来,竟有几分寒意,太阳已升二杆,木一龙迅速洗漱、用过早餐,下楼到柜台前结帐。
站柜台前的已非帐房先生李永贵,此人一身白色长衫,束发高系,身广体胖,脸圆细目,最扎眼的便是左嘴唇一个特大白齿露出三四厘米,如李永贵一样一手拿帐簿,一手飞快地打着算盘。
木一龙忖道:想必这位就是和盛客栈的老板“戚大牙”了。
瞧见有人站在柜台前,戚大牙不动声色道:“客观是住宿还是……”
木一龙道:“结帐。”
戚大牙依然眼睛不抬道:“请问你住几楼几号房?”
木一龙心想,这戚大牙果真是认钱不认人,估计是瞧着自己穿着简朴,落住这里不是下房就是柴房了,所在说话自不会客客气气,生意人有几个不是势力眼。
木一龙想着与这种人计较实是划不来,心平气和道:“二楼五号,小雅。”
戚大牙身子一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吃惊表情,笑容可憨道:“呀这位爷,请你稍等片刻,小的马上给你算好,要不请你到那边桌上稍坐,喝杯早茶休息片刻?”
木一龙突然严肃道:“不用了,快算吧!”
戚大牙讪讪一笑,有点皮笑肉不笑道:“好……好……”
木一龙倒不是用意让戚大牙吃丁子,他是怕再遇见昨晚那个戴斗笠的瘦高男子,以免节外生枝。
出了和盛客栈,木一龙便顺着玉华街快步向五柳庄赶去,想着时间已不早,还是早点向马三道报到才是,那可是位不容应付的怪老头儿。
路上行人匆匆,有的挑担,有的背篓,有的推车,男人女人,妇孺老幼,穿着打扮与木一龙不相两样,粗麻布衣,草鞋或满是补丁的麻布鞋。有位妇女的背上用布裹着孩子却推着装满木柴的独轮木车,步履蹒跚,一步一瘸。有位花白老人挑着两个大木桶,腰几乎弯成了六十度,好象随时都可会倒在地上。
木一龙想,此时在街上匆忙的行人不是普通农家,便是大户下人,或是极为普通的商旅、小贩,达官贵人、少爷公子只怕还在梦中未醒呢。木一龙禁不住叹口气,想这人与人的境遇为何如此差异,人如漂叶,贫穷富贵就看落入谁家了。
五柳庄后门紧闭,木一龙抻手拍了两下,等了一会门还是紧闭,想着刚才是否用力太小,院里没人听到响声,自不会有人来开门了。于是稍稍加大了力度再次拍门,只听“咣当”一声,后门突然晃动,门栏上方哗啦啦落下很多泥尘,倒让木一龙吓了一跳,手上却并无疼痛的感觉,慌忙扶住后门,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瞧见,又往后退了两步,与后门保持一定的距离,要是有人质问起来,倒可以编出些理由推拖。
不肖片刻,呀的一声,后门开了,开门的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两条麻花辫儿分搁在两肩,衣着很干净、朴素,脸色清秀,略显蜡黄,双手扶着辫子门上门下的打量,嘴里咦个不停,看到木一龙站在不远处,眉毛紧凑,又咦了声道:“哎,小子,你是谁?有没有看到这门是谁砸的?”
木一龙有点儿惊讶,小小年纪有意装大竟叫他小子,沉吟了下一下道:“我……没……有。”
小姑娘咬了下嘴唇道:“没有?哼哼,看你鬼鬼祟祟的准不是好人,在这儿干吗?快说,否则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木一龙作出害怕的样子,道:“收拾我?你……你……为什么要叫拾我?我又没……”
小姑娘格格笑起来:“哼哼害怕了吧?害怕了就赶快承认了,否则……哼哼,让你尝尝本姑娘的手段。”
木一龙更加害怕,连声音都颤抖了:“那……那……”捂着肚子慢慢躺倒在了地上,手指着小姑娘道:“你……你……我……我”声音越来越小,竟昏了过去。
小姑娘慌张跑到木一龙身前,颤声道:“哎哎你怎么了?我……我……我不是有意的你……你……啊……”看见木一龙睁着大大的白眼珠,吐着出长长的舌头,小姑娘突然跌坐在地上。木一龙则哈哈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小姑娘发现被戏弄,恨声道:“你……”“好”字没有说出,双掌支地,同时双脚踢出,而这时木一龙已经立在了地上,离她至少有了一米远。发现踢空,小姑娘腿、脚向自己身后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一股烟似的跑进五柳庄。
木一龙拾起包裹,顺着走进了五柳庄。
转过后门一角,回想起刚才小姑娘被戏弄的表情,木一龙禁不住摇头笑起来,抬头看见马三道背手站在路中间,脸无表情地望着他。木一龙立即止住笑声,站直了静等马三道的训斥。
马三道沉声道:“记住,这里任何一处都不是街道,现在去劈柴。”
木一龙以为马三道会大骂一通,未料想竟会如此放了他,偷偷吐了下舌头,赶紧往柴房走去。
柴房不足十平米,与马棚并排,均是草房,单独落于五柳庄的西北角,与前排的厨房、粮房等黑瓷瓦房错开了十几米。柴房里堆积了摆放整齐的木柴、木棍,还有些木碳、煤等,门右则有闪窗,窗下有张铺了破草席的简易木床。
木一龙将包裹放到桌上,抱起一根木棍走到柴房前一个空地,见到地上有一块木砧,上面立着把十几斤重的劈斧,断定这必是日常劈柴的地方了。三匹棕色马正在马棚里埋头吃着,却很瘦小。
木一龙一手拎起劈斧,竟感觉十几斤重的劈斧轻了许多,也从未感觉自己有这样的臂力和腕力,往柴房跑了四次竟没感觉到累。木一龙思索如此劈下去估计整个柴房的木棍可能挨不到下午了,所以等到该劈第五梱木棍时,他便*右臂的气力,也立时感觉到劈斧重了许多。
劈到第二根木棍时,木一龙瞥见前房墙角一个脑袋一闪即失,正是先前开门的小姑娘。木一龙自是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劈柴,但斧子即将落下,感觉右肩上突然被一个东西击中,于是“哎呀”一声大叫,丢下劈斧捂着右肩极期痛苦地呻吟起来,躺在地上正想着翻身做出更夸张一点的动作,突然听到一声厉呵:“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还没有长记性?”这赫然是马三道的声音。
木一龙慌忙站起来,垂头立在一旁,喃喃道:“我……我……”
马三道闷哼,不屑道:“你什么你?身为下人就要时刻记住身份,懂得规矩,这里不是你家,要想活得安全,就得忍受他人不能忍受的东西。”
木一龙虔诚道:“是,下次不敢了”
马三道突然提高嗓音,声音更加严厉道:“你还敢有下次?”
木一龙听得这声音脊背上竟透出一阵凉气,赶紧改口道:“嗯是是,我……会时刻谨记谨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