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床或者浴室(1 / 1)

门开后,江杳是被段逐弦从后方半拥着推进门的,然后迅速和段逐弦拉开一点距离。

段逐弦不知从哪修炼来的新招数,最近总爱讲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偏偏杀伤力还特别大,搞得他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就像被掀开鳞片抓住把柄,短暂丧失回击能

力。

事实上,这样的挑衅在男人之间压根不算新鲜事,什么“爸爸爱你”“做我老婆”……诸如此类的骚话,他以前也偶尔用来跟他那群狐朋狗友互怼。

可是面对段逐弦,他喉咙就像被心跳堵住了,说不出一句。

就连想象一下都会汗流浃背,脚趾抓地。

肯定是因为他没有段逐弦脸皮厚

为免暴露弱点,江杳选择无视,换上拖鞋进门后,耳尖被“模范老公”四个字撩起热度仍旧没有消退。

今天一起赛车的朋友给江杳发来一条消息:【快看热搜!!!】

江杳随手点开朋友发来的链接,愣住了。

二十分钟前,张笙被曝出道前的嗑药史,这会儿正在热搜上水深火热,要求他退圈谢罪的评论已经上万。

江杳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无恶不作啊。

爆料方是新瑞周刊,一家公信力极强的媒体,平时发布的都是知名艺人的独家,这次报道一个糊咖,属于杀鸡用牛刀,加之拘留时的照片和记录皆有,简直一点儿公关余地都没留。

至于当事人张笙,可以直接盖块白布抬走了。

能搬动新瑞这把利器,还做得如此干脆利落冷酷无情,大概率和段逐弦有关。

江杳抬眼,段逐弦已经穿过玄关的走廊进入客厅,朝摆满茶具的岛台走去。

回家后亲手煮一壶茶是段逐弦的习惯,但不一定会喝,大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等待茶香溢出。

江杳撞见过好几回,总觉得茶烟后的段逐弦特别像个斯文败类。

收起手机,江杳问段逐弦:“你怎么一下就猜到是段飞逸在陷害你?”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段逐弦已经洗完手,正往茶壶里放茶叶,他站在岛台的小吊灯下,半边脸背着亮,莫名有点阴森。

再一晃,又好像只是光影错觉。

江杳眯了眯眼:“你从来没跟我讲过这些,关于你弟的事。”

他原本不想过问太多段逐弦的隐私,但段飞逸都打起往他头上拉屎的主意了。

被蒙在鼓里任人捏扁揉圆,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江杳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抱胸翘起腿:“说说吧,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壶嘴呈线型均匀流出的水柱断了一瞬,随即再度注入杯中。

“小时候,是有些小打小闹。”段逐弦拎着茶壶,淡淡道,“比如犯错推到我头上,擅自损坏我的私人物品,联合他妈一起,试图把我赶出段家。”

在江杳惊讶的表情中,段逐弦顿了顿。

“再比如,高考的时候,他在国外远程买通一个学生,掉包了我的准考证。”

话音落下,江杳眉头一点点皱紧,直到深得能夹死苍蝇。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

一堆老师同学围在考场前的空地上,人群中心的段逐弦面色不虞,江杳路过,拉人询问,才得知段逐弦准考证丢了。

时过境迁,江杳已无法准确形容当时的心情,但那种被当头棒喝的感觉依旧清晰,大脑忽然空白,好像浑身血液都逆流了。

站在烈日和蝉鸣制造的混乱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比段逐弦表现出来的还要焦躁。

倘若段逐弦因为准考证的问题,考不上b大怎么办

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为段逐弦的前程忧心,还是单纯不想失去一个可以和他继续在b大斗法的竞争对手。

甚至后来的某天,这件事以噩梦的形式重现于他睡梦之中,他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依旧没能得出答案。

好在有惊无险,准考证通过监控找到了。

虽然最后,段逐弦更改了最初的志愿,没去b大,而是和沈棠一样报了q大……

这哪里是段逐弦说的“小打小闹”?甚至已经远远超过兄弟阅墙的范畴,是纯粹的霸凌,铁了心不想让另一个人好过。“如果我是你,十条命都不够他挥霍的。”江杳脸色黑沉如铁,声音冷得不似出自他口。茶香缭缭而起,段逐弦搁下茶具,看了江杳一眼,唇角向上抿起一个弧度。

他了解江杳,真要站在当时的处境里,江杳绝不可能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因为江杳和他一样,是会审时度势的人,哪怕大多时候都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嚣张气势,

也能在必要时瞬间蛰伏,伺机再动。

在大是大非上,他和江杳有着几乎同频的理念。

甚至有时他看江杳,会如同照镜子一般,偶尔透过截然相反的表面,检查自己的精神内核是否偏移轨道。但他喜欢看江杳为他抱不平的模样。

毫无理性,特别可爱。

“那你还想继续听么?”段逐弦问。

“不听了。”江杳阴沉沉地说。

他怕自己忍不住暴脾气,转头回去把段飞逸揍一顿。段逐弦看着江杳握紧的拳头,笑了笑。余下内容,即便江杳想听,他也没打算再说。

譬如十几年前,他初露锋芒,被段老爷子叫去老宅谈话,小小年纪的段飞逸心生嫉妒,便试图制造一场车祸,想要他有去无回。

后来败露,人赃并获,他将段飞逸抓到段松面前,何璐得知后,哭哭啼啼闹了一阵,最终段松以“弟弟不懂事”为由,轻轻揭过,从此勒令所有知情人不许再提这件事。

他不希望江杳接收到和他有关的,太阴暗、太残缺的东西。

在喜欢的人面前,人总希望展现自己最完美的模样。算是他的一点私心。段逐弦道:“把你卷进来,是我思虑不周。”

江杳挑了下眉,丝毫不以为意:“婚都结了,就别在这马后炮了,再说你看我像怕事的人么?”

段逐弦笑了笑,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喝不喝?”

“来一杯吧。”正好有点渴,江杳懒懒散散站起身,边走向段逐弦边嘀咕,“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出去谈公事,一个两个都爱请人喝。”

江杳半倚在岛台外侧,手肘撑在台面上,漫不经心伸出几根指头,像找吧台里的调酒师要酒一样,他心里还在琢磨段飞逸的事。

茶递到手上,他毫无意境地乱吹了两下,皱眉往嘴里灌了一口,准备接受苦涩冲击的表情一怔,缓缓舒展开来:“怎么是甜的?你加糖了?”

段逐弦道:“太苦的茶你喝不惯。”

若是以往段逐弦这样说,江杳肯定会觉得段逐弦是在嘲讽他娇生惯养,但此时此刻,他捧着一杯香甜的热茶,刚听完段逐弦亲口陈述的那些称得上憋屈的过去,怎

么都发散不起来,连条件反射都失灵了。

这种感觉很奇异,就好像面前这个滴水不漏的男人,突然向他打开了一瞬心门,他猝不及防看进去,又被推出来,思绪还处在失衡的状态。

喝光杯子里茶,江杳把茶杯推还给段逐弦,示意再续一杯。

借着顶光灯,他看到段逐弦眼下半圈淡青色的阴影,似有几分疲态,倒是罕见。

他还以为像段逐弦这样的卷王,都是铁打的。

想到段逐弦马不停蹄往返两座城市,还没歇口气,就第一时间跑去赛车场处理他的事,江杳心里有点小小的触动。

两人一起分完一小壶茶,段逐弦卷起袖子收拾茶具,动作利落不失优雅,小臂肌肉在灯光下流淌出漂亮的线条感。

江杳双手撑住下巴,在旁边无所事事地看,突然发现,段逐弦有一双好看的手,十指修长,掌心宽大,就连凸出的指关节都透着几分性感。

作为男人,段逐弦的外形条件无疑是完美的,江杳一贯承认这点,但也仅仅是完美。

或许是太熟悉的缘故,又或是多年以来的审美疲劳,他无法在段逐弦身上挑出他最欣赏的部位,就像看一团哪哪都刺眼的光。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双手堪称优越,甚至蛊惑,尤其握住他时,手背青筋微隆,动作的速度、指骨的力道和掌心的温度都刚刚好……

江杳盯得正出神,思绪也逐渐超不可说的方向跑偏,忽然,耳边落下一道微沉的嗓音:“你受伤了?”

抬头,下意识顺着段逐弦的视线看过去,远处的茶几上摆着药箱,旁边散落着缓解肿痛的药膏。

江杳“哦”了声,指指后背,没所谓道:“昨晚在会所有点小磕碰,肩胛骨这块儿,早好了。”

李睿智带的那帮废物打起架来就跟小鸡啄米一样,群殴他一个,连点皮都没弄破,况且他体质强,一天一夜过去,那点钝痛已经散尽了。

“是吗?”段逐弦挑眉似是不信,抬手覆上江杳后颈,指尖贴着皮肤,若即若离地伸进领口,“我要检查一下。”

后半句声音放得很低

江杳眯着眼问:“在哪儿检查?”

岛台内的地面略高,段逐弦手肘撑在台面,凑近了一些,灼热的呼吸由上至下压了过来,打在江杳颈窝,隐隐激起皮肤之下的,某种放纵疯狂的肌肉记忆。“床或者浴室,你挑。”

江杳翻了个白眼,就猜到这人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