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模范老公。”(1 / 1)

见来人居然是段逐弦,围在事故现场的人群自觉朝两边散开,让了条道出来。

段逐弦如今跻身华延高层,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在场富二代们的长辈,随便和他们爹妈说两句,就能要他们狗命。

除了某些不太聪明的,他们这群同辈里,也只有江杳敢明面儿上跟他对着干。

“我去,怎么会是段逐弦啊?”那位约江杳来玩赛车的朋友本来就挺自责的,这会儿更是欲哭无泪,“兄弟,今天算我对不住你,改天一定请客赔罪。”

他凑到江杳耳边说完,也跟着让了路。

段逐弦看也没看其他人,径直朝江杳这边走过来,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江杳,目光之深切,似要把人剥个精光。

江杳叼着根没点着的烟,任由段逐弦看,冷白的面颊略微扬起,毫不示弱。

段逐弦抬起手,还没碰到江杳的身体,又放下,问:“没受伤吧?”

看热闹的人都准备好围观第三次世界大战了,没想到段逐弦的开场白竟是这样一句堪称温柔的询问,不免有点失望,心说段逐弦还挺会做人的嘛,沉得住气,不像是个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主,他们要是江杳,估计顺着台阶就下了。

朋友在旁边拼命冲江杳使眼色,要他别在这种时候跟段逐弦犯冲,有话好商量。谁知江杳完全不领情,沉着脸冷冷道:“你自己长眼睛不会看?”

段逐弦顿了顿,脸上的紧绷松动了些许,用只有江杳能听到的声音说:“在这等我。”随后转身看向几米外的段飞逸。段飞逸脸色都变了,瞪了眼一旁的张笙。张笙拼命摆手,面露慌张。

走近段飞逸,段逐弦脸上彻底没了温度:“两个月前,你在这里违规组织飙车,把人撞进医院,爸当时就说过,不允许你再踏进赛车场半步,否则停掉你在华延所有的职务。”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搞半天段逐弦是来管教弟弟的。像段逐弦这样的精英贵公子,哪儿能看得上张笙啊,除非突发眼疾。“人是李睿智撞的,又不是我撞的……”

当着一堆人挨批,段飞逸面子过不去,忍不住高声反驳,后半句话又在触到段逐弦沉冷的目光时,缓缓变哑,像是真的怕了,半天才嗫嚅出一句:“你要向爸告

状?”

“从今往后,守好你在分公司的岗位,别再惹是生非,我可以考虑不说。”段逐弦扫了眼张笙,锐利的视线落回段飞逸脸上,“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视线相撞的瞬间,段飞逸惊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心里一切都被看透。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现在是因为人多,段逐弦才摆出这样一副大哥的态度,但过了今天,段逐弦不会放过他。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段飞逸被段逐弦盯着,老老实实联系人过来处理筆事人和受损车辆,装了一整天的逼,丢了个一干二净。

在场众人渐渐明白,段飞逸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在段家年轻一辈里,只有段逐弦拥有绝对的权威。

江杳就靠在墙角抽烟,视线直勾勾地在段逐弦和张笙之间来回划拉。

只要某人敢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一下,他立刻送这两人亡命天涯。

积攒了一天一夜的猜疑和烦躁,在段逐弦出现的那一刻达到巅峰,他这会儿就是个火药桶,很难保持理智。

然而从始至终,段逐弦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过张笙。

事情大致解决后,段逐弦从角落找出某个易燃易爆品,问:“回家?”

江杳扔掉手里的烟蒂,双手揣兜,往出口方向走。

段逐弦紧跟在后面,眼前那撮乖张的红色挑染如同火苗,风吹来,烧得正旺。

没走两步,江杳顿住,回头:“离我远点儿。”

说完加快脚步。

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赛道尽头。

回家路上,江杳像尊大佛似的,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

汽车行驶时持续发出的低频闷响,让死寂在车厢内愈发扩大、蔓延。

最终先坐不住的,还是江杳。

他睨了开车的段逐弦一眼:“你来干什么?”

段逐弦目视前方,神色如常道:“我老婆在我手下的赛车场和人起了纠纷,我当然是过来解决问题的。”

昨天他帮付洋顺利拿下合作,饭局结束后太晚,便在溶市留宿了一夜,第二天飞回菱北,又马不停蹄回到华延开会,在会议室里得知江香被人追尾了,会还没结束,就赶了过来。

段逐弦回答的口吻甚是官方,江杳却被“老婆”两个字刺了一下。

他压住某种细细密密的异样,不咸不淡道:“今晚让你小情人难堪,没心疼吧?”

段逐弦道:“小情人?”

装傻是吧

江杳不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查看浏览器历史记录,却发现最初那篇爆料已经显示“删除”。

他手动输入关键词,依旧搜不到任何与那条绯闻相关的消息,就好像他昨天是在梦里看到的新闻。

能在互联网上做到连根铲除,完全不留痕迹,鬼知道某人用了什么资本家的钞能力。

还好他存了图,不然段逐弦就彻底逍遥法外了。

江杳调出照片,把手机竖在导航边的支架上。

“看你俩这情意绵绵难舍难分的架势,再p个初雪加个bg,都可以去演韩剧了。”江杳说着调侃的话,语气却怪冷的。

段逐弦余光瞥了一眼:“连张正脸都没有,怎么看出情意绵绵的?”

江杳皱眉:“你有脸没脸都一样,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段逐弦略诧异地挑了下眉:“你对我的了解比我想象的要多。”

江杳道:“别想转移话题!”

段逐弦顿了顿,问:“你很在意?”

终于,佯装一路淡定的江杳像被点着似的,猛地坐直身体:“我们好歹也是炮友关系,我不该在意?”

段逐弦目光淡了几分,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见段逐弦迟迟不说话,江杳还以为段逐弦终于心虚默认了,心里的烦躁越扩越大。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不悦,再次换上一副散漫的神情:“算了,我也懒得追究了,反正是商业联姻,既然你在外面养了人,那干脆开放婚姻好了,咱俩从今往后各玩各的,谁也别管谁,你可以在外面养小明星,养一个足球队都随你高兴,同样的,我也可以——”

后面的话,被一个尖锐的急刹车打断。

“我草,你有病吧?”

江杳惊魂甫定地瞪向段逐弦,冷不防触到对方眼底的阴郁,心中狠狠一跳。

他有种错觉——倘若刚才的提议他再多讲一个字,段逐弦就会吃了他。

犯错的人反倒比他这个兴师问罪的还凶。

还有没有天理了

段逐弦缓缓开了几米,把车停在路边,再说话时,语气倒是很寻常:“这是抓拍。”

“废话,不是抓拍难道还是故意摆拍秀恩爱吗?”江杳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痛的胸骨,没好气道,“你只是可恶而已,又不是蠢。”

段逐弦幽深的眼眸被江杳这句连褒带贬的话逗出了几分波澜。

“断章取义的意思。”段逐弦道,“那天在酒店门口被他撞了一下,当时急着应酬,没放心上。”

段逐弦顿了顿,目光扫过江杳脸上的暴躁,指着照片补充了一句:“付洋就在旁边,他和我同行,下次有机会你可以问他。”

江杏顺着看过去,镜头边缘确实有个男的,像个路人甲。

他收回视线,盯着中控台上的小狐狸摆件,沉默了一阵,半晌撩起眼皮问:“你得罪谁了?”

段逐弦道:“张笙是段飞逸包养的情人。”

江杳沉默片刻,道:“可我见过段飞逸带女伴。”

段逐弦道:“那是他用来掩盖自己性取向的手段,他妈想要孙子很久了。”

江杳闻言,在心里狠狠骂了句“人渣”,眯起眼,迅速将今天在赛车场注意到的几个细节起来,倒是和段逐弦的解释遥相呼应。

他早猜到他这个“小舅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没想过对方竟如此无所不用其极。

江杳问:“他既然要整你,怎么不干脆拍个高清正脸照?”

他倒不是怀疑段逐弦会对他撒这种一戳就破,被他拆穿后果会更严重的谎,只是想不通段飞逸的目的是什么。

段逐弦道:“他还不敢做得太过,这次是试探,专门做给我和段家长辈看的。”

江杳沉吟片刻。

按照这个逻辑,段飞逸此举只是想给段逐弦一个下马威,至于昨晚被李睿智知情,应该纯属意外。

后来李睿智找人堵他,又在他面前故意提了这件事,挨了打,段飞逸得知后,怕是觉得他是个爱争风吃醋的主儿,今天应该是打着煽风点火的主意来的。

江杳冷哼一声:“难怪今天段飞逸和张笙接二连三跑我面前挑拨离间,原来是组合拳。”

段逐弦眉梢微抬,有点惊讶江杳会说出“挑拨离间”四个字,问:“那他们成功了吗?”

江杏意识到自己乱用成语,瞬间靠回椅背,扔了句:“好好开车。”

说完头一偏,再不理人了。

几秒钟后,车子重新发动。

段逐弦车内配置主打低调奢华风格,随便拎出一个配件都价值不菲,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唯独中控台上放了只陶艺小狐狸。

小狐狸眯着眼,翘着火红的大尾巴,屁股用弹簧连接底座,车一开就摇头晃脑的,臭嘚瑟一样,看多了眼晕。

江杳盯了半天,有点犯困,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醒来的时候,天际最后一缕残阳溶解在夜幕之中,暮霭变成薄薄的烟灰蓝。

下车后,江杳走在前面,和段逐弦拉开了一点距离。

“还在生气?”段逐弦跟在斜后方问。

江杳没反驳。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不爽什么,明明误会已经澄清了,但就是一看见段逐弦,心绪便乱作一团,恼人得很。

于是没事找事:“你一晚上不回家,谁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段逐弦闻言,眸色微动,借了一缕路灯光看向江杳。

江杳和他说话一向很冲,因此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可若是和先前江杳误会他包养情人生气的事情联系起来,性质就变得有点微妙了。

就好像,在吃醋。

或许是夜色太朦胧,他甚至生出一瞬间的错觉——

他和江杳,似乎也不是没别的可能。

“昨晚我在溶市,陪付洋见客户。”段逐弦大步走到江杳身边,调出机票和酒店的记录给他看,“你冤枉我了。”

段逐弦语气平平,但江杏听了,莫名有点别扭,他扫了段逐弦一眼:“你又没跟我说,活该被冤枉。”

段逐弦道:“你平时外出,夜不归宿,不也没和我打过招呼么?”

江杳顿时语塞,眼神肉眼可见飘忽了几下。

段逐弦脸上闪过促狭,只是想逗一逗江杳,逗完赶紧哄:“以后我去哪里都跟你报备。”

“我也没说要管这么宽。”

江杳语气硬邦邦的,大步上前去开指纹锁,谁知怎么都按不开。

“这锁该换了,老时灵时不灵的。”江杳一脸不耐烦地嘟囔。

“是我自愿的。”

段逐弦从后方捉住江杳乱按的手指,捏进掌心的同时,用拇指轻松开锁。

“昨天饭局上,听几个中年老总聊起家庭,说模范老公都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