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可怜的冬冬(1 / 1)

风雨山中路 谭谈 7378 字 1个月前

这个家,对他已经完全失去引诱力了。前些日子,他还爱逗逗冬冬。现在,冬冬却变成他安排新生活的一个苦果了。政治上的胜利,又将促使他进行一次“家庭革命”。一个甜蜜的计划,正在他的心里酝酿。

快下班的时候,他给汤司令挂了一个电话,汇报了他们对召开宣布岳峰停职检查的大会的准备情况。一项一项,谈得很细。话筒里,传来汤司令赞许的笑声。笑声落下,对方颇有领导风度地说:“小路,干的不错!组织上很了解你,也很赏识你。岳峰停职检查,只不过是把话说得好听一点,也是一个短暂的过度。不出两、三个月,就会彻底撤职,组织上已经考虑由你担任金鹿峰矿的党委书记!”

“汤主任,这我可不知怎么来报答您呵!”路云对汤司令真是感激不尽。接着,他急切地问:“您明天什么时候起程?”

“文件刚打印出来。我正在看。反正,明天晚饭前,我一定到矿。”

“好,好!”路云对着话筒连连点头。“太好了!”

对方的话筒早已搁下了,路云还紧紧地捏着话筒没有放。他真想再听听这个声音呵!他慢慢地放下话筒,兴奋地看了看表,六点过五分了。干部们下班了,办公楼开始冷落起来。他反剪着手,在房子里兴冲冲地走着,一股股甜甜的潮水,直往他心里涌。

“叮叮叮……”

突然,电话铃又响了。他赶忙奔到办公桌前,飞快地抓起话筒:“汤主任吗”?

“……”

一串女人娇滴滴的笑声,灌进他的耳朵里。他听出来了,是她,是他心上的“小张”。他这才记起,电话总机室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是他心爱的小张值班。刚才给汤主任的电话,就是她给接通的呵!

“这一下,你该高兴了吧?”

“我高兴,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才不!”“老姑娘”故意撒娇了。“反正我又不想抢个什么‘长’当当。”

“当‘长’夫人呀!”路云取笑道。

“去你的!……”

“看你笑得多美!我就来,当面给我好好笑一个!”

很快,路云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了。他满脸春风,走路也特别地快了。现在,干部们全部下班了。大家都在端着碗吃饭。对他和“老姑娘”来说,这是一个再美妙不过的时机了,比任何时候都安全。多少回,他就是选择这个时候闯进总机室的呵!现在,心里痛快,热血在全身**,应该到总机室去坐坐,到心上的人身边去坐坐呵!

“老姑娘”侧身立在窗前,好象在向远去眺望什么。路云进门来了,她转过脸来瞟了他一眼,便很快掉过头去了。路云想走到她身边去,来一点什么动作。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不失领导风度地腆着肚子走到离机台不远的床沿上坐下了。

“我来了,你怎么又不笑了呀?”

“老姑娘”回眸一望,用手抚了一下鬓边的短发,故意翘起了嘴巴。

“怎么啦?生我的气了!”

“我哪敢生大书记的气呵!”老姑娘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倒受了我们林大主任不少的气。以后,你不要随便往我这里来了。”

“你怕她?笑话!我很快就会扔掉她!我们光明正大地好好过。”

“扔掉她?”“老姑娘”又是一个回眸,嘴巴一翘,朝路云刺过来一句:“没那么容易吧?”

“现在,我是什么人了?”路云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

“你?”“老姑娘”一时弄胡涂了。

“金鹿峰,很快就是这样!”路云站起身,做了一个用手抓东西的动作,“在我的手里了!”

“看你!……”“老姑娘”笑起来了。

“姓岳的都不是我的对手,她这个臭女人,算什么?”

“你有什么办法呢?”“老姑娘”认真地问道。

“过来,我对你说。”路云向老姑娘抬了抬手。

“老姑娘”扭动了一下腰肢,顺从他向床边走来了。一切,都按照路云预先的设想发生了。他附在“老姑娘”的耳边轻轻地、神秘地说他的办法了。两个月前,这个计划就在他心里设计妥了。一直等待着这个时机。现在,时机这样快地成熟了。

“老姑娘”听着听着,一对眼睛瞪得如同电光泡子似的了。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连他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也要一同收拾?她吃惊地问:“为什么把杜辛……”

“你不懂政治呵!别问了,做我的好夫人吧!”说完,路云在“老姑娘”的脸上热烈地吻了一下。

这是他思谋了好久的一个策略呀!他深深地知道,动**的时候,他们的势力处在不利的时候,杜辛和他,是忠实的、亲密的战友。一旦平定了对手,他们稳定地掌权了,杜辛,将是他首先要对付的敌手。他会争权,他会捣自己的乱。尽管,他平时老是对他说:搞垮了岳毛脸,你就是副书记了。女人,算什么?那时候,抓一个女大学生还不容易呀?这当然只不过是他当时的一种策略罢了。现在,大局已定,胜利在握了,眼下,不是在如何对付岳峰上动脑筋,而是应该把心机用于对付杜辛了。

他和杜辛,风风雨雨一起工作了八年。他当然了解他,他抓到了杜辛最大的弱点,他是一个女人迷。就如同一只苍蝇,哪里有臭气,就往哪里扑。而且,此人脑子又浅,没有心计,容易上别人的当。

亲过一阵“老姑娘”后,路云离开了总机室。他找杜辛去了。他高兴地告诉杜辛:他当副书记,娶大学生的日子到了。并且也当着杜辛的面,发泄了一通对林茵的不满,准备把她当破鞋一样的丢掉。他约他晚上九点到他家里去,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的会议如何开的问题。说自己准备立即到矿务局去一趟,请局党委明天派领导同志来参加会议。杜辛喜孜孜地送他上小车。车子开动时,他又探出头对杜辛说:“我争取九点钟赶回来。如果十点钟还没有回来,你就不要等了。我明天清早回来。”

杜辛连连点头,挥着手,目送着小车在公路上远去。

晚上九点,小车准时把路云送回了金鹿峰。但他没有回家,却提着一瓶酒,一包花生米一头扎进了总机室。他要“老姑娘”陪他喝喝酒。“老姑娘”倒也有一个女人少有的酒量,两人对饮起来。

喝罢酒,乘着酒兴,他往家走来了。他看看表,已是十点一刻了,心里不由涌上了一丝甜意。想:这鱼该上钓了。走了一程,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转身去,来到民兵指挥部,喊来了一位高头大个的班长。这位班长想:这么晚了,路书记亲自来喊他,一定是有紧急任务,便二话没说,急忙跟着路云出来了。走了几步,他问:“路书记,什么任务?”

精明的路云,当然不会把心里的东西流露给他,只是说:“明天要开一个重要会议,要加强保卫工作,到我家去碰个头,议一议。杜辛已经在我家里等我们了。我们快走吧。”“是!”这个复员军人,退役了,仍保持着军人风度。两个人在雪地上匆匆走着。

壁上的挂钟,指针移到九点了。冬冬躺在**,早已做开香甜的梦了。林茵还没有睡,心里象塞了一团乱麻。到底自己此刻在想什么?自己要想什么?她都不知道。七七八八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在脑际闪过。就象是雷雨天的闪电一样,一闪即逝。什么也没有想进去,又却什么都想了。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是不是他回来了?林茵没有去细听。此刻,她的心里有一阵说不出滋味的骚乱。命运,为什么这样安排自己呵!她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倒到他的怀里?为什么会和他走到一起来?她忘不了昨天在井下水泵房,岳峰给她送过来的两串热情的目光。想起这目光,她的心就砰砰地跳。到底是什么原因,老岳要给她投来这样的目光?赞许我?感激我?她说不上了。她只愈来愈觉得岳峰才是一种白天黑夜站得住、立得直的人。路云是什么样的人呢?和他共同生活了六年,才一点一点地认识他了。此刻,她在心里大声喊道:“这是骗子!这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呵!”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路云,竟是杜辛。这么晚了,杜辛来干什么?林茵心里感到有点意外。

“林主任,老路还没有回呀?”杜辛走进门来,问。

提到路云,林茵心里就恼火。然而,她是个有涵养的人,不便把他们之间的矛盾任意在别人面前张扬。她强装着笑,请杜辛坐,并给他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茶。

杜辛的眼睛直楞楞地睃着林茵。过去,这张脸,和其实际年龄,有个很大的差距。不知内情的人,一看她苗条的身材,红润的脸蛋,总认为她不过三十来岁。现在,和其实际年龄虽然靠近了。但,仍旧对男性有魅力呵!本来,杜辛和林茵,同一间办公室上班,天天见面。但是,他不敢这么大胆地看她。只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睃几眼。现在,他知道,路云闯进了另一个新的世界,而且是自己曾经敲过门,没有闯进去的那个世界。一种男性的嫉妒心,常常使杜辛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想给路云一点小小的报复。

杜辛双手接过林茵递过来的茶,顺手摸了摸林茵那双仍旧细嫩的手。

“林主任的手,还细嫩得象姑娘一样呵!”杜辛笑嘻嘻地说。

“都老太婆了!还姑娘一样?”

林茵坐回到了床沿。大凡女人,都喜欢男人说她不老吧?这时候,林茵听了杜辛的话,那个复杂的心胸里,又补充进来了一股甜水。

“老路怎么还没回来呀?”

“不知道。”

“他常常这么晚不回来吗?”

“不知道。”

这时候,林茵的心情乱极了,杜辛连问两句路云,更加扰乱了她的心。她烦躁极了。扬起头来,问:“小杜,你有什么事呀?”

“我?”

“嗯”。

“来陪陪主任呵!”杜辛狡黠地说。

“小杜,说话正经点!”林茵的语调严肃了。

“老路经常深夜不回来,你不觉得寂寞吗?”

“寂寞?”林茵的鼻孔里火气冲冲了。“他一辈子不回来,我才痛快!”

“主任又说气话了。其实,心里头恨不得老路时时在身边哩!”

“小杜!”林茵狠狠地瞪了杜辛一眼。

杜辛不好再说下去了。他随手从桌下抓了一本画报,在灯光下翻开了。铁梅、江水英、阿庆嫂的大幅剧照,曾经使他迷恋过一时。现在什么宣传品上都是这些画相,使他这个对女人照片格外着迷的骚小子,也看腻了。

壁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响着。房子里安静极了。墙上钟锤的摆动声和**冬冬均匀的鼾声,此起彼伏。林茵真想赶杜辛走,可是又想到,毕竟同在一间办公室工作,而且名义上还是自己的副手,不好太过份了,她只好拿起冬冬那件尚未织好的毛线衣,织了起来。

十点过去了,路云没有回来;十点一刻过去了,路云还没有回来。看来,他今晚不会回来了。杜辛不时看看壁上的挂钟,又望望坐在床沿埋头织毛衣的林茵,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使他产生了一种冲动,增添了一种勇气。他朝床边走过去了,眼睛里放出情切切的光亮。林茵思绪纷乱,正在一下一下机械地编着毛线。突然,她感到脸上扑过来一股热乎乎的气体,她赶快抬起头来,杜辛那湿润的嘴唇已经印到她的脸上了。一双大手,铁钳般地搂住她了。

“呵!”

林茵吓得尖叫起来。杜辛赶紧用自己的嘴塞住林茵的嘴。把林茵按到了**……

一时间,林茵不知是怎么回事了,她想喊,嗓子哽住了,喊不出来了。杜辛一张满足的笑嘻嘻的脸对着她,口里喃喃说着:“林主任,你太寂寞了,我陪陪你……”

“呼”地一下,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路云和那位民兵班长闯了进来。**的杜辛和林茵顿时慌作一团,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路云的脸一下变得铁青,顺手从房后摸了一把劈柴用的斧头,冲着杜辛劈来,杜辛连忙从**滑下来,直往床底下钻,口里连连求饶:“路书记,路书记,老弟再不敢了,请你留老弟一命,我愿替你当一辈子牛马……”

林茵慌乱地坐起来了。她的头发揉乱了,衣服,被杜辛扒开了许多纽扣。裤带也差点被杜辛解开了。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目光痴呆,人象傻了似的。

“路书记,把这小子交我们处理!”民兵班长夺下了路云手中的斧头。

“出来!”路云愤怒地吼道。

杜辛连连应了两声“是”,乖乖地从床底爬出来了。他全身哆嗦地站在路云面前。路云瞪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不觉好笑,暗暗地庆幸自己施下的这个小计的成功。现在,这条狗老实了,可以任意宰割了。

“请你到家来商议大事。你倒好,手伸到老子的身上来了!”路云训斥道。

“我、我、我……对老兄不住……”杜辛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走!先押到民兵指挥部再说!”民兵班长一把揪住杜辛,就要往门外拖。

“等等!”路云摆摆手,长嘘一声说:“糊不上壁的稀泥!我是在心里想,打算向上级报功,让上面提拔你,你倒好,干出这种事来!眼看我们已经全胜了,却又留下一个话柄给别人讲。唉!你自己看怎么办吧?”

“路书记,我辜负了你一片心,请你看着办吧。”

“先写个检讨,听候处理。”

“是,是。”杜辛连连点头。“李班长,带他到民兵指挥部去,让他今晚好好检讨。看检讨得如何再说。”

“是!”李班长应道,拉着杜辛就准备往外走。路云忙又追上来,轻轻地对李班长道:“大会的保卫工作的事,明天一早再商量吧。这件事,千万不要张扬出去,他的检讨写好后,你直接交给我。”

“好!好!”

看着李班长把杜辛带走后,路云才转身,走到床边,用利箭似的目光,瞪着林茵。这时林茵正在低低地饮泣。

“手段不错呀,养起黄花伢子来了!”

“你……”林茵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路云刺过来他那勾魂似的目光。“我捡了一只破鞋!一只姓岳的穿破了的鞋子!”

这是什么话呀?林茵的身子,顿时象有千颗针在扎!有什么比这更使人伤心?她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了,她用怒不可遏的目光,盯着路云。一时,她找不出适当的反击的话来,心里,只有一个恨字!恨路云!也恨自己……

“你不要脸,我可要脸!”路云又火辣辣地刺过来一句。

“你,你,你有什么脸?”林茵终于回话了,声音颤抖着。“你守‘老姑娘,’有脸!”

林茵后面这句话,刺痛了路云。

他疯了一般地扑上来,狠狠地给了林茵两记耳光。林茵的嘴角,顿时涌出血来。

熟睡中的冬冬被惊醒了。小家伙看到爸爸这么凶狠地痛打妈妈。穿着短衣短裤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跳下床,双手抱住路云的腿,拖着往后退。路云的腿往后一弹,冬冬倒到了地上,“哇哇”地哭叫起来。路云看也没有看一眼,走上前来,朝林茵又是两耳光:“我叫你犟!这只捡来的破鞋,你给我滚!”

悔恨,痛苦,愤怒,注满了林茵的心。她再也呆不住了,飞转身去,朝门外跑去了。她要尽快离开这个痛苦的家。很快,她下完了坡道,来到了公路上,她依旧往前疯跑着。到底要跑到哪里去?她心里没有想过。路云愣了一下,也朝门外走去了。这时正在地上打着滚,哭叫着的冬冬,看到爸爸妈妈都走了,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穿着单衣、光着脚板,往雪地上跑去。口里,不住地呼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一个痛苦的夜晚,林茵在外面呆过去了。她心里后悔极了,为什么没有把冬冬带着走。她决心和路云决裂,带着冬冬过。黎明时分,她往家里走去。她惦记着冬冬,惦记着这个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伴侣,惦记着唯一可以给予她精神安慰的人。

快到屋前,她又止步了。她不知道路云现在是不是在屋里,她真不想见他的面了。这样一个丑恶的躯体为什么也披上人皮呵!事到如今,她算看透了,他是一个比豺狼还凶恶,比毒蛇还毒辣,比狐狸还阴险的家伙!快快结束这段和狐狸同居一室的日子吧!

她终于鼓起勇气,朝这个自己居住了六年的屋子走去。这时,东方天际,灰沉沉的天幕上,透出了几缕光亮。嗖嗖的北风,摇动了结了冰的树枝,附在树枝上的冰凌凌,被撞碎了,“嘎嚓嘎嚓”掉下地来。没有阳光的冬日,很冷。

冬冬睡得怎么样呢?盖好了被子没有?尿了床没有?唉,可怜呵!才几岁,就要尝到生活中的酸味!没有法子呵!怪妈妈吧,怪妈妈走错了路,把你接到这么一个家庭里来。往后,妈疼你,爱你,好好的培养你。你一定要为妈争一口气呵!

林茵这样胡乱地想着,跨上了阶基。这是一栋平房,屋前有一块比较开阔的坪地。坪里长着两排苦楝树,如今落了叶。光秃秃的树枝,结着一层冰,玻璃杆似的,光闪闪,亮灿灿。

门虚掩着,林茵一推就开了。灯,还亮着,照着这里外两间冷清清的房子。冬冬的**,被子掉到了地上,她前些日子给他买的棕色皮鞋,依然整整齐齐摆在床头,人呢?哪里去了?她走进曾经是自己和路云的卧室的屋子,不见冬冬,也没有路云。呵!他把冬冬领到哪里去了?林茵的心里,顿时象丢失了一笔重大的财产似的,忐忑不安起来,她一下坐到床沿上,呆住了。

天越来越亮了。冬天的黎明到得迟,大地刚从黑夜里醒过来,已经是七点多钟了。一声汽笛响过,矿山又沸腾了。矿区公路上,上、下班的人们,络绎不绝。

突然,屋前的公路上,人声嘈杂。这股高高低低的声浪,飞快地向四周扩散。屋外坪地里,有人跟着在喊了:

“快来呵,谁家的孩子落水了!”

林茵一怔,起身就往外窜。走出屋来,只见公路上围了一大堆人,路面上,好象摆放了一个什么。好几位林茵熟悉的邻居,慌慌张张地朝林茵的住处奔来,边走边议论:

“怎么得了呵!五岁的孩子了,多可惜!”

“已经死了蛮久了,尸体都僵硬了!”

“怎么搞的!孩子夜里跑出来,屋里的大人都不知道呵?”

“昨夜里,俩口子好象在干架呵!”

“……”

这些话,林茵好象没有听到,又似乎听到了。她飞快地迎着跑上前来的人奔去,急切地问:“谁的孩子?”

“你家冬冬!”前来报信的人说。

“什么?他、他……”

林茵不要命地往前跑去。路面上结着冰,很滑。她一连摔了几跤,脸伤了,嘴角流血了。她不顾一切,爬起来,又跌跌倒倒地往前扑去。围观的人很快地闪开一个口子,腾出一条路来,让林茵进去。她进去了,她看到了冬冬。他光着脚丫,穿着单衣单裤。静静地躺在地上,头发、衣服上,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脸朝着天,还是那么胖,不过,两腮没了红润,寡白寡白的。眼睛没有闭,睁得大大的,瞪着灰茫茫的天空。

万顷雷霆,立时轰响在林茵的头顶。眼前,山在动,树在动。地在动,水在动……她一下扑上来,搂起自己心爱的冬冬。冬冬僵硬了,没了平日亲切的声音,没了平时活泼的动作,没了平日天真的笑容。他的脸,他的身子,静静地一动不动!

什么时候,路云出现在人群里了。他板着面孔,眼睛里射出吓人的光亮来。他瞟了僵硬了的冬冬一眼,心里涌出一种异常复杂的思绪。对冬冬的突然离去,他当然也有几分伤感。奇怪的是,他同时又有几分快意。他庆幸,这个障碍他幸福生活的酸果,终于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还没有开口,林茵已经看到他这张可憎的脸了。此刻,她突然放下冬冬的尸体,双眼喷火,吼叫着朝路云扑去:“还我的冬冬!还我的冬冬呵!”

“叭!叭!”

两下巴掌,重重地落在林茵的脸上。路云凶狠狠地说:“你问我要冬冬,我还没向你要孩子哩!”

这时候,这个平日软弱的女人,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一下扑上去,揪住路云的衣襟,用指甲撕抓着路云的脸。路云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几道血印记。这一来,这个在大庭广众中一贯装得彬彬有礼,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动了肝火。他揪住林茵的头发,用劲往后一推。林茵的身子立即干柴似地倒了下去了,正好倒在冬冬的尸体上。

林茵更加伤心了,紧紧地搂住已经冻成冰棍似的冬冬,冲着路云连连痛骂:

“畜牲!冤冤枉枉披上一张人皮!”

路云没有吭声,转过身去,分开人群,喘着粗气,一步一摇地走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 2024全本小说网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