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突如其来的暴雨(1 / 1)

现在双美读完了镇上的初中,也考试完了,就等着通知书了,要是通知书下来的话,她就得到县里上高中了。乘着暑假在家没事,双美看着忙忙碌碌的何秀兰,就很自然地给妈妈打起下手来。

这天,何秀兰早早就起来做饭了。

双美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看手上的电子手表,埋怨道,妈,还早着哩,咋不多睡会儿啊,起来恁早弄啥啊?

何秀兰笑笑说,我睡不着了,你睡吧。

何秀兰是真的睡不着了。家里的事实在太多了,哪一样能离得了她呢?

村里头每天都在发生在变化,只是很小很轻很细微,可十几年下来就不得了了,还是会叫人吓一跳的。先是村里考上了头一个大学生,是村长黄长庚家的闺女银花。然后是架起了电线,不但油灯不再点了,很多人家还买上了黑白电视机,也有的人家买上了彩色电视机。村头也开了打面房,打面再也不用跑到八里外的刘家屯了。也有的人家盖起了平房,在房顶上晒点什么又干净又没有畜禽糟蹋,实在方便得很,还有的人家盖起了二层小楼。村长黄长庚家、村里三林的代销点都安了电话,在外打工的人有了什么事就打过来,代销点再通知人来接电话,接一次电话一块钱。这些还没什么,最叫人感叹不已的是被庄稼人视为**的地。如今犁地、打场已不大用牲口了,都用上手扶拖拉机了,还有收割机、脱粒机,比起过去轻省到天上去了。

再一个就是种地了。

有一天,乡里突然号召大家种冬瓜,并掀起了一场种冬瓜的运动。所谓种冬瓜运动就是乡里要成立冬瓜种植基地,要求各村按人头或地亩必须种一定面积的冬瓜,大凡不种的不但罚款且将划定的种冬瓜的地里种上的庄稼毁掉。村人不解,乡里的驻村干部拍着胸脯说,这是为乡亲们发家致富着想的,种出来的冬瓜由乡里统一外销,保证比种庄稼强!有人问,种恁些冬瓜,要是万一卖不掉了呢?驻村干部就瞪了那人说,你的意思就是乡里坑你呗。乡里是啥啊?乡里就是政府,人民政府!人民政府啥时候坑过人民啊?放心大胆种吧,到你大把大把数钱的时候别忘了乡里、别忘了政府就中了!这样,大家尽管犹犹疑疑的还是种了。不过也有想不通不种的。划定的种冬瓜的地块都比较大,又靠近公路,很适合机器耕作。见真有人刺毛,乡里真个派机手来把地里的庄稼给毁掉了,然后每亩地还要出十五块钱的油钱,再然后还得种冬瓜。不得已,只好种了。

冬瓜是笨菜,只要种上就不用怎么管,该结冬瓜了照样疙瘩恋蛋地结,两个月过来地里就横七竖八地滚满了白茫茫的大冬瓜。眼看冬瓜出园了,乡里却没了动静,村人就找了驻村干部,可驻村干部已经换人了,就振振有词地说,我可没叫您种,你要找就找叫你种的那人去!村人就知道乡里没指望了,只能天雨娘嫁,各人想法儿了。卖是根本别想了,太多了,镇上大车子小车子拥满了大冬瓜,比赶集的人都多!送人也送不出多少,毕竟冬瓜不是粮食,能吃多少啊?有人想出点子来,削了皮晒冬瓜干,然而实在太多了,前面的冬瓜干还没晒出来后面的冬瓜又咣当咣当地结出来了。

村人实在没了办法,只好含着眼泪一车一车地倒进了河沟里,没几天河沟就填满了。腐败的酸臭充斥着村子的每一寸地方,苍蝇也不知从哪里成群结队地来了,朝天每日嘤嘤嗡嗡地到处乱飞,每每撞在人的脸上、狗的身上,惹得狗们生气地发出威胁的低鸣。苍蝇可不管这些,依旧我行我素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飞乱撞,狗们终于抵不过了,夹着尾巴远远地逃掉了。

经此一劫,村人对种地就生出些不耐烦来,每每说,现在只有没出息的人才指望着地啊!事实也是,细心人就发现,只要地种得规规整整的家里必定是老和尚的帽子平不塌,相反,地种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家里光景一般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庄稼人第一次对种地不再热心了,不但不热心,有的人干脆连地也不种了,举家都到城里打工或者做生意去了,家里的地就转包给别人种去了。虽然这样的人家不多,但还是有几家的。这其中就有石头和他的叔叔两家。人走了,地搬不走,就留给别人包了,除了挽银子外一亩地给主家五十斤粮食。

何秀兰最初没打算包地种,家里四口人的地就够她一个人白天黑夜忙的了。不过,过了几年何秀兰就猛地发现自从有了机器种地没过去那么累人了,也快多了,不但样样都能,还又快又好的,人只要平时侍弄侍弄就好了。这样,她就清闲多了。本以为这样会叫人舒坦些的,谁想清闲下来心里反而没着没落的,让人一阵一阵地发慌,这才动了心,就把石头家的地包了过来,也好多让家里多收入些。何秀兰地一多,何秀兰就更忙了。

今年,何秀兰一口气种了四亩花。当地把棉花叫花,把鲜花也叫花,这样似乎会叫乱,事实上担心是多余的,当地人有办法区分开来。说棉花的时候单叫一个花,说鲜花的时候就叫花儿,不经意间就把二者轻轻巧巧地分开了。种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育苗、栽种、打叉、打药、拾花……有点时间全让花挤走了。何秀兰当然知道种花很麻烦,可她还是种了。

按说,年年都可以种花的,这样李金旺就不用出去打工了,两口子只在家里好好侍弄地就好了。可是,还是不行,原因有两个。一是花的价钱不稳定,一年一个价;再一个就是花种出来会是什么样不好说,有时候不赖,有时候可能会长一地的柴火。这样,家里就少不了李金旺的工钱。李金旺前几年打工还算顺利,平常家里需要用钱的时候跟工头一说,要不了几天就寄回来了,年底的时候再把账一结,就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年了。后来有一年不但拿不到工钱还差点挨打,只要一路要饭回来了。这一年空了工钱,家里一下子紧起来。李金旺很难过,第二年去了煤窑,没想到才去不几天,煤窑出了事,差点就把命丢了,不过,他的一条腿还是跛了。这样就没法再干重活了,后来在工地上看场子的活儿。这活儿不重,就是呆在工地上留个心,尤其是晚上,别让小偷把东西偷了就行。可有一样,栓人,就是黑天白日的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工地上,哪儿不能去。因为不怎么出力,工钱自然不高,可工整,见天都有工的,不像别的人逢到下雨、材料供应不上来或者停电、停水没活干就没钱挣,所以到年底总的算起来跟人家也差不太多的。 这样的活很不好找,李金旺就很珍惜,一般到大年二十七八才回来、过罢破五就走的,也有的时候过年也不一定回来的,生怕惹工头不高兴了就再也找不到这样适合他的活了。李金旺常年在外,家里是指望不上的,一切就都交给何秀兰了。

这天,地里花该打药了,何秀兰赶三赶四地忙活,到太阳落山时终于打完了。何秀兰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双美已经把饭做好了。何秀兰草草吃了,就关紧了院门,在院子里打扫出一片地方来,拉了条蒲席,找了毛巾被和枕头放上去,在压水井里打了半桶水提到屋里,再把开水瓶里的热水兑了,踢拉着拖鞋,脱了衣裳洗了个澡,拿出干净的背心裤头穿了,顺手拿了把蒲扇,关了厦檐下堂屋门口的灯,就舒舒服服地在蒲席上躺下了。

正要睡着的时候,几只蚊子没脸没皮地闯了进来。何秀兰驱赶了几次,反惹得蚊子怒不可遏,越发地肆无忌惮了。何秀兰就有点恼怒,也不想跟蚊子们一般见识,爬起来找了瓶花露水往身上、席上毫不留情地一顿猛喷,喷完,旁若无人地接着睡下了。蚊子们恼羞成怒可也无可奈何,只好虚张声势地嗡嗡了一阵子,见何秀兰再没反抗,才旗开得胜地往别处寻欢作乐去了。何秀兰一向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儿,既然蚊子们不再惹他,她更懒得搭理蚊子们,乐得心安理得地睡了。

睡到半夜,忽然被几滴冰凉弄醒了,正迷糊着,忽地一阵风吹过了过来。何秀兰机灵一下坐了起来,她知道暴雨就要来了,急忙收拾东西往屋里跑,一边叫睡在另一边的双美,双美双美,快点起来,要下雨了。等娘儿俩爬起来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收进屋暴雨就瓢泼一般地倒了下来。

何秀兰拉了灯,看着地上明汪汪的一院子水被硕大的雨点砸得稀里哗啦的晃**着,心里叫起苦来,她花了差不多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才把花地打完药,这下子全都白忙了。何秀兰心疼的不是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和力气,而是花地,要是药不了虫,那可就糟了。她仿佛看见满地的虫子正横冲直撞地撕扯着花叶、花蕊、花桃……一如在撕扯着她的心一般,丝丝穰穰地疼起来,就急得什么似的,不觉叹气起来。

双美见了,问,妈,咋了?

何秀兰说,没啥。

双美看着何秀兰愁苦的脸,说,妈,你是不是担心才打的花啊?

何秀兰说,只能明儿个再打一遍子药了。

双美说,知道你还愁啥?明儿再打就是了。

何秀兰点点头,还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没等何秀兰的气叹完,雨已经停了,只有院子里几棵树的树叶,实在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才不得不扭一下把身上的雨水扭下去,啪地一声落到地上,在寂静的夜里这声响格外脆生。即使这样她也睡不着了,就怨起老天爷来,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她累死累活的前脚刚打完花,心里的轻松劲儿刚一冒头,后脚雨水就劈头盖脸地下了,真是不叫人安生啊!怨完了也还是这样,老天爷依旧一脸的无辜,她就叹气,盼天明。天当然不会听她的说明就明说黑就黑的,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地黑暗着。

何秀兰一边叹着气一边盼望着,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终于还是明了。何秀兰早就等不及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尽管急着打药,别的事也是一样都不能少的,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样都那么具体。到何秀兰这里就简单多了,只要把家里的嘴们喂一遍就好,鸡呀羊呀,只要一看到或听到何秀兰开门的声音就会叫起来的。事实上,即使看不到听不到一样会等在那里,只是看到或听到会更热烈些而已。

何秀兰打开门,勤快的鸡们已经等在门口了,懒散的还在树上。何秀兰是盖了鸡窝的,一次给鸡打预防针,从鸡窝里把鸡们一个个的掏出来打针,完了再塞回去。经此一折腾,鸡们就记了仇,商量好了似的,第二天一只进窝的也没有了,全都卧到了树上,有的还不放心又往上卧了卧,差点就到树梢了,大概白天就侦查好了吧。现在看到门开了,那些卧在树上的鸡们有的慌慌地飞下来,有的好像还没呆够极不情愿地磨蹭下来,又不甘心少吃一口,或者怕别的鸡嘲笑它懒惰,气昂昂地走进来,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还怒气冲冲的叨一下这个,啄一下那个。别的鸡惹不起赶紧往一边躲了躲。于是,全都静下来,定定地看着何秀兰——它们知道是早餐时候了。

何秀兰抓起碗里的麦鱼子一扬手撒了开去,鸡们纷纷低下头叨了起来。卧了一夜,鸡们早饿了,何秀兰的第一把麦鱼子一撒下去,不等第二把撒下来就被鸡们叨了精光。在等待第二把麦鱼子的当儿,先叨完面前麦鱼子的鸡们饥饿难耐,就迁怒于身边的鸡们,颇为生气地叨了它们。等何秀兰第二把、第三把麦鱼子撒下来鸡们就再没闲暇叨别的鸡们了,忙不迭地叨起麦鱼子来,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欺负别的鸡啊。趁着鸡们埋头叨食的功夫,何秀兰不由地伸出一个手指把鸡们数了一遍,一二三,总共十五只,一只不缺一只不多,放了心,把碗里最后一把麦鱼子撒了出去。

灶屋对面的棚子里,羊听到了动静,把后蹄立起来,前蹄扒着矮墙脖子伸得长长的把头探出来。何秀兰把碗饭放在窗台上,走到大门口的过道里,把放在那里的一筐草擓起来,把草扔进了羊棚里。羊的数目一目了然,因为一共只有两只。羊们早下去了,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得了吃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何秀兰看着,心里就很满意。羊们发现了,感激地抬起头看了看何秀兰,又埋头吃草了。

听到鸡们、羊们都得到了吃食,和羊紧挨着的猪耐不住了,哼哼地叫了几声,再哼唧哼唧几声,见主人没有走过来,知道它的早餐还不到时候,就又美美地大睡了。当然,猪这样哼哼唧唧也不全是浪费,至少提醒主人,别忘了,还有一张嘴在饿着呢。

何秀兰以喂食的方式把她喂养的禽畜们检阅了一遍,这才心平气和地进了屋找出梳子疏了头,再来到院里的压水井旁压水洗脸。压水井是何秀兰的男人李金旺找人预制的,密封性很好,只要用过一次,一天里随时压随时都能压出水来。不过,隔了一夜,里面的水就漏光了,就要再加些引水才能压出来。

一切收拾妥当,何秀兰就开始做早饭了。早饭很简单,在锅里添上两碗水,放了篦子,把馍放上去,再蒸一碗辣椒糊子。馍是前天吃剩的,不过这没什么,这里人家都是这样的。不过,现在要把所有的馍都放上去热一下,天热,不热一下的话,隔天就馊了。热一下隔天当然不会馊,但每热一次馍就会黑一层,样子就会难看许多,要是三天五天还没吃完,那馍就完全走样了,最初的细皮白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灰不溜湫,简直像是被谁恶作剧偷梁换柱了似的。如果就这样还好,更糟的是经过三五天日日夜夜洗礼的馍会改了性子,变得硬撅撅的,放在嘴里都会硌牙的。这时候,要想把硬撅撅的馍吃完,就不得不在每次热的时候先把馍放在水里浸一下,这样热出来的馍才会软,不过,不足的是等那热气散尽,馍会重新变得硬撅撅的,除非你浸得过了头。浸过了头呢,软倒是软和了,馍却就发了酸,实在难以下咽。要不就把馍切了片放进锅里和了菜一起煮,一如煮面条一样。当然,避免馍发干的法子也不是没有,那就是每次少蒸馍,最好是估摸着吃上三两顿能吃完的量。这样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频频蒸馍,很是麻烦。何秀兰现在的馍显然几天了,这从白白的馍已变得黑乎乎的就能看得出来,同时能看出来的是何秀兰并不在乎馍白馍黑。

辣椒糊子顾名思义就是辣椒面糊。前几天蒸的辣椒糊子吃完了,何秀兰从案板下的竹筐里找了几个辣椒洗了,切碎了,放进面糊里,捏了盐,滴了几滴香油,再搅了搅。辣椒有青的有红的,红红绿绿的在白色的面糊里煞是好看。这严格说来不叫菜,要是非要给它一个名称的话,也有,叫辣椒糊或者辣椒糊子,用这里人的说法是叫馍哄到肚里就中了,因为简单又很下饭,还是有很多人会这样吃。辣椒糊子受欢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省,做起来省事、吃起来省菜,像何秀兰这一碗辣椒糊子她一个人最起码能吃上三天,换句话说,三天里就不用再考虑就馍菜的事了。要是何秀兰自己的话这样就中了,有婆婆在,何秀兰就磕了个鸡蛋。何秀兰把面糊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就烧了起来。

烧火如果在别人家就省事多了,有钱的人家用上了煤气灶,一般人家也用上了煤火炉,拾掇好锅只要把煤气灶打着,或把煤火炉的封口打开,就可以想干啥干啥了,过一会儿饭就好了,实在又干净又轻省。何秀兰家也有煤火炉,只是到过年一家人都在的时候才会用。不为别的,何秀兰觉得放着那么多柴禾不烧,反花钱买煤气买煤太浪费了。柴禾都是秋庄稼的棵子,有棒子秆、芝麻秆、豆秆,最好的就是棉花秆,像木柴一样经烧、扛火。这些年一次性气体打火机时兴起来,很便宜也很好用,就不大用火柴了。锅也是经过改制的,过去的锅全都被改良锅代替了。过去的锅要拉风箱的,一手呼嗒呼嗒地拉风箱,一手往锅灶里填柴禾,往往手忙脚乱的,也很少有烟筒,一烧起锅来满灶屋都烟熏火燎的,常常呛得人睁不开眼。时间久了,这些烟雾就会在灶屋里支煞出来的东西上沉积下来,黑乎乎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沉积得时间长了沉甸甸的,支煞出来的东西驮不住了,不定啥时候就噗嗒下来了,落在案板上、衣裳上、头上、碗里都是常事,它可不管你是新理的发、刚做的衣裳还是才盛到碗没来得及吃一口的热腾腾的饭,是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开始可能会很讨厌,多了也就习惯了,不然又能如何?现在改良过的锅就好多了,风箱不用呼嗒呼嗒的拉了,烟筒也在锅灶的后面支起来了,只要把柴禾填进锅灶就中,烟雾、灰尘就顺着烟筒飞到外面去了,又省心又干净。有人看了,就在锅台上动开了心思,初时拿水泥糊了面,光光的、平平的,比先前黄土的锅台干净、好看多了,后来就贴了瓷片,吃完饭、刷了锅,再用抹布一擦,白亮亮的十分漂亮。

何秀兰一点着火,蓝色的烟雾就被烟筒吸来出来,一缕缕的,在灶屋的屋顶上、院子里飘**开来,慢慢地向四周弥漫开去。这会儿,吃完了早餐的鸡们已经散了,有的还没吃饱,极其认真地到处搜寻着,希望能找到更美味的吃食来,一只小虫子,一团饭疙瘩什么的;有的踱着方步优雅地来到压水井边的粪坑边,小心地看了看粪坑,估摸着粪坑里的水,慢慢地走过去,伸了脖子低了头饮用饭后咖啡;一只黑白相间的大公鸡不知羞耻地死盯着一只芦花小母鸡看,终于凑过去伸出一只翅膀围着芦花鸡扑打着自己的腿骄傲地炫耀着,只不过扑打了一圈就失去了耐心,急不可待地叼住芦花鸡的头皮压在了芦花鸡的后背上,惹得近旁的鸡们一阵惊叫;一只大红公鸡就文雅多了,顶着通红的火焰般的鸡冠雄赳赳绅士般地在柴垛边挠着扒着,找到好吃的咕咕地叫,一只正到处找不到吃食的黎色母鸡闻声飞跑过来,红公鸡还低着头点着地为黎母鸡指名目标,等黎母鸡吃了食,还在等待着才不慌不忙地骑到黎母鸡的背上去。

何秀兰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心里牵牵挂挂的放心不下地里的花,不过她也知道,牵挂也是枉然,总不能现在就去打药吧?虽说从没有人在早晨打药的,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地里的花一样水淋淋的,这时候打药等于把药打进水里,与花有什么相干呢?可是不打药干啥呢?她一想起花地里的虫毫不客气地大肆破坏着花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就坐不住了。丢了碗,何秀兰就迫不及待地往地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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