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被拐到砖瓦厂里干活去了(1 / 1)

姚桃花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遇上那样的事儿。 在此之前,强奸的事她是听说过的,她觉得那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女人怎么能被人强奸呢?那该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啊?后来,她就见到了被强奸的人。那个被强奸的人是跟她一垡的闺女,叫大麦。

大麦长得很人采,大眼碌睛双眼调皮的很精神,脸蛋子白白的嫩嫩的很好看,还有长长的头发,苗条的腰身,挺挺的胸脯,翘翘的屁股,咋看咋好看,咋瞅咋顺眼。这样的闺女一亮相,说媒的就挤破了门。相反的,姚桃花就差多了,用当地恶作人的说法就是站着没一拃,挺那没四指,脸长得像炮崩的,一句话,她长得真是人家说的要啥没啥不要啥啥使不完。姚桃花唯一跟她比得上的是有一对比她还大的奶,两瓣比她还肥的屁股,可惜这样的大奶和这样的屁股越发使姚桃花长得腻歪了。人家是爹娘生的,自己也是爹娘生的,同样是爹娘生的就有这么大的不同,说是天壤之别也不过分。姚桃花就把大麦眼气得不得了。眼气归眼气,姚桃花一点办法也没有。姚桃花就尽量不跟大麦呆一坨,她也知道美丑在一起美的更美丑的更丑,她不去给她当陪衬就是了,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后来,姚桃花就听人说大麦被人强奸了。初听到时姚桃花吓了一跳,被人强奸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啊!会中毒吗?会生疮吗?会变得丑陋不堪吗?想到这儿,姚桃花忽然有些幸灾乐祸,心里不觉掠过一丝快慰。后来见到大麦依旧漂漂亮亮的,个子依旧高高的,头发依旧长长的,腰身依旧苗苗条条的,胸脯子依旧挺挺的,屁股蛋依旧翘翘的,心里想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啊!不过,她还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强奸。强奸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没谁会细说,姚桃花就弄不清强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为她的身子给除了丈夫以外的男人看就算是被强奸了。

现在,姚桃花也跟大麦一样被人强奸了,要是跟大麦一样在还是闺女的时候被人强奸并且也不认识强奸她的人也就罢了,现在都结婚几年了,强强都四岁了,她还怕个啥?更何况强奸她的人她还认识呢?她心里当然不好受,可是又能怎样呢?找人说说吗?孙家在村里小门小户的没谁会真帮她不说,赵海生要是不承认她能咋的他呢?即便赵海生承认,赔情道歉外加赔钱,又能怎样?赵海生那样的能赔多少钱呢?最多仨胡子俩枣,能顶个啥?再说,赵海生已经那样的人了,要是破罐子破摔老找她怎么办?报案的事想也别想,除了丢人打家伙啥也捞不着,就算赵海生蹲了大狱,往后她还能在这村里住下去吗?再说,那时候在漫地里,多远都看不到一个人,又在那么深的槐草棵子里,不会有人看见的,就算有人看见,她只要说是开玩笑的一样能糊弄过去。只要他俩不说,谁也弄不清咋回事,要是赵海生说了她不承认也白搭。这样一想,姚桃花就觉得还是认了的好。

几天过去,姚桃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了。没想到赵海生冒扎空里摸上门来,明着是来道歉的,要是以这为借口接近她,往后缠着她可就糟了!他一个男人家又是光棍不怕啥的,她姚桃花就不同了,她是有男人的人,万一闹开了那麻烦可就大了。好在他没多呆,尿泡尿的功夫就走了,以后再也没来,什么时候见着她了还羞羞怯怯的躲她。姚桃花长出了一口气,再不担心赵海生会缠着她了。

姚桃花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可不知道咋的后来脑子里老是会不期然而然地冒出赵海生的影子来,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去赵海生家里看看,走到半路上想不出去的借口,又慢慢地回来了。常言寡妇门前是非多,单身汉门前一个女人也是不大好去的。再一次,姚桃花找了由头理直气壮地去了,反正她找赵海生帮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谁知赵海生没在家,使得她不得不怏怏地回来了。

一天,赵海生就在南山打到了一只野兔。野兔很肥很大,沉甸甸的,起码有五斤重。守了这么多日子总算打到了,赵海生很高兴,掂着野兔不知不觉走进了姚桃花家的胡同。赵海生远远地看到姚桃花正在门口坐着一边打毛衣一边晒太阳,才想起来不该走这个胡同,可已经来不及了。

婶子。赵海生虽然心里有点怯,可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姚桃花打招呼。

恁大啊!那时候胡同里静悄悄的,除了姚桃花和他别的再没什么人了,姚桃花一扭头就看到了。

是啊。赵海生把手里的野兔晃了晃。

晌午有肉吃了。姚桃花说。

赵海生原本只想跟她打个招呼就走的,没想到姚桃花会这么说,以为她看上了野兔,就说,嗯,给,晌午给强强炖上吧。

不了,你还是拿回去吧。姚桃花看着野兔,似乎闻到了肉香一样,舔了一下嘴唇。

真的啊,我说的是真的呀。赵海生说着把野兔往姚桃花面前一放就要走。

这不好吧?姚桃花犹豫着。

没事,我明儿个再打一只就是了。赵海生说。

那这吧,姚桃花沉吟说,要不咱合伙吧,晌午饭你不用做饭了,就在俺家吃。

赵海生时常会给别人家帮忙,自然时常会在别人家吃饭,在姚桃花家也吃过饭的,要在以往也没什么,现在怪别扭的,可要是不答应,野兔她是不会要的,说不定回从此记恨他,那就糟了。想到这,赵海生说,那麻烦你了,婶子。

姚桃花就笑了,不麻烦。

这顿饭三个人都吃得很开心,强强甚至大叫,真香啊!姚桃花见儿子很过瘾,就很满意。吃完饭,强强就出去玩了。赵海生吸了一棵烟,喝了半碗水,说,我回去了。

姚桃花突然说,走啊?

嗯。

不坐会儿了?

不坐了。

赵海生想这一关总算过去了,以后就可以当俩人没在草棵子里遇见过了,心里顿然舒坦起来。

一天,赵海生正在吸烟,强强来了,问,你的野兔哩?

赵海生心里咯噔一下,枪不准是强强吃馋了嘴还是姚桃花指使他来要的,虽面对的是个孩子,还是不得不一本正经地说,今儿个没打着,打着了就给你,啊。

强强说,好。说了却不走,东瞅瞅西看看,好像屋里藏着野兔似的。

赵海生说,强强,你回去吧,明儿个我再给你打,啊。

强强说,好,打个大野兔。

赵海生说,好。

强强说,打个可大可大的。

赵海生说,好。

强强兴奋起来,把两条胳臂伸展开来,还觉得不够,又往背后伸了伸,边说,打个恁大的!

赵海生说,好。多大的都中,你先回去吧。

强强说,好。还是不走。

赵海生没办法就不搭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姚桃花来了,老远看见了儿子松了一口气,说,呆这儿了啊,我都找你半天了。

赵海生忙跟她打招呼。

姚桃花说,没事,我就是来找他的。对强强说,走,回家了。

自那以后姚桃花就来的多了,每次都说,看看强强呆这儿没有。有一次说着说着竟然进屋了,看了看,居然说,没个女人真是不中啊,看你都成啥了?

其实,赵海生家里并不乱,桌子板凳都井井有条的,仅仅是换下来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洗罢了。赵海生笑笑没说话。

姚桃花接着说,要不我给你洗洗吧。

赵海生忙说,不了不了,我自己会洗。

姚桃花说,寻常的你没少帮俺的忙,我给你洗个衣裳有啥啊?不由分说拿了衣裳就去河边了。赵海生跟着不是,不跟着也不是,最后只好在家里等着她。

姚桃花洗完衣裳回来往绳子上搭衣裳的时候一回头,看见赵海生在看她,笑了一下,说,看啥?又不是没见过。

这样的话两口子或者男女骂玩时经常说,姚桃花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不对劲,脸腾地红了。赵海生其实并没怎么看她,听她怎么说,起初也没什么,看姚桃花不自在了,突然就想起来了。脸也红了。一时俩人都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姚桃花看了赵海生一眼,柔声叫,他哥……

不赖啊,有人洗衣裳了。赵海生正不知道说什么,忽听一个声音很响地砸过来,抬头一看村长黄长庚正骑在车子上,一条腿点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姚桃花赶紧招呼,村长啊。转头对赵海生说,我回了啊。再问黄长庚,看见强强没有?听黄长庚说了没有,又自言自语道,上哪儿去了呢。作势要走。

黄长庚说,您忙,您忙。扬长而去了。这里有个讲儿,说是一个地方孩子屙了,大人不是给擦屁股,而是唤狗来舔的,这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来由。有个闺女到她姐家走亲戚,她姐家才得个小孩才一生儿,屙屎尿尿还得大人把。有一天,小孩屙了,她姐把着小孩就叫狗来舔。叫了半天狗也没来,就知道够没在家,就叫她妹子到外边找,看狗呆哪儿哩。她妹子出去找了两圈子才找着,可是没好意思叫。她家的狗是母狗,正跟牙狗屁股对屁股恋蛋哩。她妹子没法等,也怕人家看见了,就回去了。她姐见她妹子回来了,想着狗该跟着回来了,就叫狗。她妹子说,狗没回来。她姐问,咋啦?没找着?她妹子说,不是。她姐问,那是咋啦?她妹子不知道该咋说,又不能不说,就在心里想咋说合适。正想着,她姐又催,咋回事啊?她妹子还没想好咋说,叫她姐一催就没法想了,说,我找着了,可是狗……她姐见她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利索,想着可能出啥蘑菇点了,不放心了,说,你说啊,狗咋啦?是不是叫人家弄死了?她妹子说,不是,好好的。她姐就很奇怪,好好的咋不叫回来啊?她妹子说,没法叫。她姐越听越奇怪,问,不是好好的吗?她妹子说,是,好好的。她姐说,好好的咋没法叫啊?她妹子逼得实在没法,憋了半天才说,那狗,那狗……她姐急了,那狗咋啦?哎呀,你赶紧说啊,急死我了。她妹子见她姐真急了,说,那狗……正忙着哩!

赵海生一听就笑了,冲着黄长庚的背影道,哪有你忙啊,你是村长哩呀。

黄长庚这次不是急着开会,是田明家的羊丢了,他得去看看。

这阵子不知道怎的,村里老是丢东西。以前丢的都是小东小西的,像菜刀呀、油呀、鸡呀、鸭呀,最大的也不过丢了狗。这阵子明显不是那回事,菜刀呀、油呀、鸡呀、鸭呀、狗呀照丢不误,竟然连牛羊都丢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丢就丢吧,丢东西也不是没有过,也不是现在才有的,没啥稀罕的,可那阵势吓人啊!说是偷,跟抢也差不多了。就拿村西头丢了牛的赵老五来说吧。

赵老五有三个闺女,本想招个上门女婿的,可是没能如愿。上门女婿可不是谁都愿意做的,迫不得已才会去,因为进了人家的家门,事事都要听人家的,心里委屈就不用说了。这还在其次,关键是在人前,无论女家还是自家哪一天回家,都会低人一头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做上门女婿,那得看女方的条件到底有多诱人。赵老五想找上门女婿当然也会掂掂自家几斤几两的,家境殷实,闺女也人采,招个上门女婿应该不难。先是把任务交给大闺女,果然就招来了一个半大孩子,过门不久和赵老五吵了一架死活再不回来了,大闺女守着空房一天两天还好,一个月两个月就受不了了,就去看他,说是劝劝的,谁知一去就留下了。赵老五叹了口气,却也无奈。经此一折腾,到二闺女就没那个心了,就嫁了。到了三闺女,赵老五忽然发现家里人口越来越少,这才慌了,要三闺女无论怎样也要招个女婿进门。三闺女能说什么,自然答应了。岂料,没等赵老五相好半大孩子,三闺女自己谈好了,谈好了不敢说,要男方托媒人上门提亲。赵老五一听要把闺女娶走,头都没摇,一口就回绝了。男方就不动声色地回去了。过了一阵子,赵老五蓦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一想才发现好几天都没见着三闺女的影子了,一问,住到半大孩子家去了,这可不好,派人去叫。半大孩子家也不傻,赶紧派了人跟过来说合。事已至此,赵老五还能说什么,闺女大了嫁就嫁吧。三个闺女一嫁出去,就剩赵老五老两口了,满满当当的家可咋办呢?总不能觅人来看吧,没合适人不说,他也觅不起啊,就养起了狗。初时还好,不要说窃贼,即使要饭的都要绕着走。赵老五就很得意。这天夜里,赵老五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老伴蹬了几脚。赵老五以为老伴想跟他亲热,就爬起来去了老伴睡的那头。虽是春天夜里还是很冷的,赵老五爬过去冻得浑身冰凉,赶紧钻进被窝就把老伴搂住了,想让她给自己暖暖。老伴在他怀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很热情,老不死的,你弄啥啊?赵老五来了精神,笑嘻嘻地说,暖暖,暖暖。说着伸手就揪了老伴干瘪的奶子。老伴说,还怪兴了,年轻时有这个劲头也好了。赵老五听了就知道老伴又在埋怨他年轻时跟她亲热不够,不然怎么着也不至于生不出儿子来。事实上,两口子曾为此吵过不知多少次。赵老五说,你生不出儿子能怨我?老伴说,那还能怨我啊?会生闺女就会儿子!赵老五说,那你咋不给我生儿子啊?老伴说,怨你下的种不好,你要是种的是秫秫,能会长出涩老秧?赵老五一想也是啊,就觉得是自己不好,可要是承认了,在老伴面前就是亏欠,一时又找不出理由来,就搪塞,种不好闺女会恁人采?老伴一听两口子的事儿竟然把自家闺女扯进来,就恼了,你还是人吗?赵老五这才回过味儿来,但同时也找到了词儿,就理直气壮起来,说,不是种的事儿,是你地不好,种啥也长不好!老伴说,就怨你种不好!赵老五说,怨你地不好!老两口这样你怨我我怨你谁也不服谁地吵了一辈子。现在,老伴又埋怨上了,在这节骨眼上赵老五不想跟她吵,要不就把气氛破坏了。赵老五就涎了脸,老来俏嘛。刚要翻身往老伴身上压,老伴却制止了他,紧张地说,你听!赵老五屏了气就听隔壁牛屋里传来呼嗵呼嗵的声音。这牛是赵老五刚养了一年多的牤牛,正是撒野的时候,可又撒不出,就时不时的就会闹出点动静来。赵老五见得多了,只要不出大乱子也懒得理它。可牛这会儿实在不像话,呼嗵呼嗵的闹了一阵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老五就恼了,披了衣裳下了床,出门的时候在门口随手拿了一根棍棒就来到了牛屋,刚一打开牛屋的门就影影绰绰地看见了牛乱掉的屁股。赵老五就很生气,照准牛皮股狠狠地打了下去。那牛没料到背后打来大棒,忽地往前一冲,再没了动静。赵老五满意地收了手,光着的两条腿已是冻得冰凉,不敢多呆,关了门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天明,赵老五起来喂牛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头,仔细一看两眼顿时一阵发黑。原来,牛屋的后墙被贼挖了一个大洞,贼想从那里把牛牵出去,怎奈牛根本没从那里出去过,抵死不从。正在僵持不下,赵老五从后面一棒子打得牛没了退路,只好从那里跟贼走了。赵老五帮贼把自家的牛偷了,又窝心又窝火,加上摔了一跤,就此卧床不起,没过半年就一命呜呼了。赵老五一死,赵老五的老伴就悲伤得不得了,虽说过了半辈子吵了半辈子,可毕竟是自己最贴心的人啊,就这么死了,又死得那么窝囊,咋想都够叫人难过的。赵老五的老伴郁郁的逐渐消瘦下来,不久就和赵老五作伴去了。当然这是后话。当时,大家看着赵老五家后墙上那黑洞洞的窟窿还是心惊肉跳的。

丢了东西总是一件让人窝心的事,那几天村里天天都是骂声不绝的。一般人家丢了东西在村里吆喝吆喝就算了,碰上泼辣的就热闹了。先是满村里转悠着吆喝,满嘴都是警告、威胁,过一天还没找到就会骂起来,祖宗八辈、日娘捣老子地骂,骂着骂着就起兴了,不由就把人家的所有女性都骂上了。最狠的是骂人家的闺女,越是黄花闺女越显得刻毒甚而至于连刚出生的小丫头都是骂的对象了。当然没有目标,泛泛的骂,心里的火依旧发泄不出来,但骂总比不骂好,就骂了。如果自己心里没有怀疑对象,乱骂一通气也就消了,有时候是不得不消,因为喉咙哑了;如果心里有怀疑对象就会在怀疑对象的家门附近多骂一阵,人家要是没什么也就算了,万一一个不慎接了嘴就会打起来,因为那么刻毒地骂了几天等于是骂了他,任谁都会受不了的!现在,丢东西的人家多,大家骂了一阵子想想丢东西的也不是自己,再说骂了几天也差不多够本了,就不骂了。这其中当然也有人会想到去派出所报案,不过案子从来没破过,也就懒得去报案了。这越发助长了窃贼的威风,再偷起来就胆大多了,甚而明目张胆起来。经过了不断丢失东西,家家都警惕起来,一到天黑就把家里凡是认为值钱的东西统统收拾到屋里去。不过,收拾到屋子里也不一定保险,想想赵老五的牛或者别的谁家的牛啊马啊就知道了。

可事情并没有到此就完。

过了两天,村人刚刚消停下来,贼再一次洗劫了王菜园,好像成心再看王菜园人的笑话一般。村人这次麻木了,也懒得骂了。不过有的人家上次丢的东西比较小,相比起人家来可以忽略不计,现在轮到自家丢大家伙了,羊啊猪啊的,就不愿意了。简直蹬鼻子上脸!这样下去还了得?那人的火气就很大,销声匿迹了的骂声又狼烟四起了。

骂归骂,心里也知道,这么大的畜生根本藏不住的,也就不一定是本村人偷的,不过也说不准,兴许和别村的里应外合呢。这么大的畜生怎么骂都是不会解气的。那怎么办呢?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想办法还是会有的。

田明家上几次都没丢什么,这次居然把羊丢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田明没废话,直接拿出了最刻毒的扎草人诅咒。找些麦秸捆扎出一个人的形状来,按上葫芦头,在葫芦头上画了鼻子眼睛耳朵嘴,权作是窃贼,在窃贼的胸口插了剪刀或者刀子,然后就是每天兜头浇草人窃贼一瓢热水,诅咒窃贼不得好死。那剪刀或刀子一定要锈迹斑斑的,看起来邋里邋遢的才好,不然羊刚丢了,再丢剪刀或刀子,而且是自己主动送上的,不气死也会窝囊死。

田明骂人跟别人不一样,人家都是越骂越没气性,她则相反,越骂越觉得委屈,不由把插在草人胸前的剪子拔出来一剪子一剪子地戳开了,还不尽兴,就跳起脚来,从日他娘日他奶奶很快就升级到了日他祖宗十八代,又忽地降到没扎牙的小闺女,羊扒了灶屋一样稀里哗啦,抖开了万国旗一样五颜六色,撞进了水晶宫一样眼花缭乱……

黄长庚老远就听见了,听得心惊肉跳的,就像是自己偷了羊一样,所以等他走到跟前也想不起该怎样宽慰她。黄长庚发了半天呆才想起一句人们通常都会说的话来,婶子,别生气了,财去人安乐……

田明早就看到他了,意识里却没有他,就没搭理他,现在听黄长庚发话才癔症过来,气愤愤地打断他说,安乐?咋不安乐啊?啥都没有了,就不用操心了,光落个喝西北风了,还啥都省了!

黄长庚没想到田明会冲着他来,噎得直翻白眼。田明还没完,就这,你还是村长哩,羊都叫人家偷跑完了你也不管!当的啥球鸡巴村长啊?

黄长庚无奈,指着田明说,你看你这人,咋不稀得搭持啊?知道您的东西迷见了,心里不得劲,来解劝解劝。你看你这货,唉,好心当成驴肝肺……

田明知道自己气糊涂了,面子上下不来,就不再理会黄长庚了,还接着骂她的,当然依旧骂得七荤八素的。正骂着,蓦地看见一个人低着头急匆匆软塌塌地走过来。田明觉得眼熟,不觉仔细看了看,可不是眼熟嘛,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年不见踪影的顾家旺!田明直直地看着,一下呆住了,张着嘴半天都合不上去,好似顾家旺刚刚学会了孙悟空的定身法,突然在她身上试验法术的威力一般。

顾家旺乍一抬头也看到了她,眼圈一下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田明一看顾家旺这样,鼻子一酸,眼泪哗地下来了,嗷地大叫一声跑过去照准顾家旺就是一拳,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回来弄啥啊?你咋不死外边啊?呜呜呜……

田明后来才知道,顾家旺就跟那次看到的废报纸上报道的一样刚下火车就被人家拐到砖瓦厂里干活去了,这一去就是两年,不光钱没挣到一分,还差点把命搭进去,多亏后来被拐来的一个年轻人机灵偷跑了出去报案,他和一帮被拐进去的几十个人才被解救出来。田明原来听顾家旺跟她讲报纸上的报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轮到顾家旺身上了,不禁心惊肉跳,又是悲伤又是难过的,搂着顾家旺哽哽咽咽的又哭了一回。末了,两口子又唏嘘起来,弄不明白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不过,虽说没挣到钱,人总算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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