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七 笼子3(1 / 1)

油画 王晓方 17270 字 2个月前

第二天我让车夫将我的画送到市精神病院咨询台,请她们转交上官玉。我之所以没有亲自去,是因为送画就要留下姓名和电话,我毕竟是著名画家,上官玉知道我的名字后一定会起疑心,万一她提防着不敢见我,我的良苦用心就白费了,不过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送画的第二天下午,车夫就接到了上官玉亲自打来的电话,请他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惴惴不安地问车夫,上官玉打电话时的口气热情吗,车夫兴奋地说,还可以。我听罢内心顿时激动起来。

我和车夫开车赶到市精神病院时,一位端庄的女护士正站在门前等我们,在这位女护士的引导下,我俩一路顺畅地来到上官玉的办公室门前。女护士示意我俩敲门,然后莞尔一笑地转身告辞了。我怀着探寻黑魔洞的紧张心情敲了敲门,一个女人清了清嗓子,清脆地说:“请进!”我轻轻推开门,只见办公桌前一位身穿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正伏案写着什么。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上官玉了。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上官玉,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神话》里的花魔,她是个妖艳的冷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男人失魂落魄的魅力。我甚至想,她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院长,是不是狐媚领导上来的。这么漂亮的冷美人,要是想狐媚男人,多么强大的男人也别想逃掉。这么一想,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一进门,车夫就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向上官玉介绍了我。一听我的名号,她竟然恍然大悟地说:“这么说你才是这幅画的作者喽?”我这才发现,我画的那幅画已然挂在了墙上。我暗问自己,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上官玉很喜欢这幅画。有了这个底,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上官院长,没有这幅画,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你这个活菩萨呢!”车夫也颇有同感地附和道:“是啊,东州市精神病院简直就是一座戒备森严的城堡,我估计这里面怕是连只苍蝇也休想逃出去!”车夫说到“戒备森严”这个词时,犹豫了一下,我估计他是想说“简直就是一座戒备森严的监狱”,可能他是怕“监狱”这个词刺激到上官玉,所以换成了“城堡”。即便如此,上官玉听到了也不太自在,她不愧是个冷美人,自始至终脸上都没露出一丝笑容。听了我俩的话,她轻蹙蛾眉道:“两位言重了,看来你们把我当成黑魔了,把精神病院当成黑魔洞了。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这儿不是魔窟,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她一说出“黑魔”和“黑魔洞”,我的心仿佛偷停似地咯噎一下,她怎么知道“黑魔”和“黑魔洞”这些词汇?这可都是文白的长篇小说《神话》里的专有名词,难道文白和她谈到过《神话》?抑或是一种巧合?车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语气慎重地问:“上官院长,如今‘被精神病’这个词已经成了流行词汇,听你的意思,好像东州市精神病院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上官玉的嘴角掠过一丝几乎算不上微笑的微笑,不以为然地说:“你说的是时代病,哪个精神病院也无法幸免,关键是院方怎么对待那些‘被精神病的人’!”车夫用揶揄的口吻饶有兴趣地问:“你的意思是‘被精神病的人’一旦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城堡,就都乐不思蜀了,没有一个人想逃出去?还是根就逃不出去?”上官玉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让人心里发毛,然后她又突然收起笑容,认真地说:“车先生,你又言重了,我实话告诉你,没有人愿意从这里逃出去。因为只有在这里,他们才是最安全、最自由的,那些被抓进来的人,没有一个愿意逃出去的。当然有的精神病院的确是黑魔窟,但我们这里不是,我们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每个患者不仅可以得到身心的治疗,更能体验到人的尊严。”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上官玉与文白之间有着一种暧昧的关系,为了验证我的想法,趁他和车夫对话之际,我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想发现点他和文白之间交往的证据,没想到我一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就惊得目瞪口呆,我发现她刚才伏案不是在写什么,而是画了一幅画:画面上不仅有漫山遍野的黑桃,而且还画了一个阴森的黑魔洞,洞口前有一对正在侧耳倾听的俊男靓女,男的画出了凛然之气,女的画得决绝动人,分明就是《神话》里的英冰澈和小白。天哪,看来这个上官玉和文白之间还真有非同一般的交往。看了这幅画,我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滚,嗓子眼儿里发酸,一下子涌出一股老陈醋的味道。借着上官玉的话题,我酸溜溜地问:“这么说你是小白了?”上官玉用乖戾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走到办公桌前,将她画的那幅画扣过来,也用酸溜溜的口气说:“朱小丹,你我都不配做小白,在我心目中张欣才是那个冰清玉洁、舍生取义的白天鹅。”上官玉这番话足可以证明我一见到她时的直觉,听了她的话,我的心就像被电流击了一下似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稳了稳神儿,故作镇静地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与文白的关系了?”她淡淡一笑,用挖苦的口吻说:“这年头,红颜好寻,知音难觅啊!朱小丹,你的确与众不同。”她的话虽然有些刻薄,却让我的心头涌起一阵狂喜,我竟然语无伦次地问:“这么说文白真的关在这里?”上官玉脸色微愠地说:“不是关在这里,而是疗养在这里。实话告诉你,他在这里和在西山慈恩寺里的耕香斋没有什么区别。”我惊异地质疑道:“在精神病院疗养?这怎么可能!”上官玉用得意的口吻说:“不信,我领你们去看看。”

魔窟黑桃林中的桃树结满了酷似人头的黑桃,那些黑桃和人头一样大,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较成熟的眼珠还会转动,而且表情凶恶,熟透的居然能开口说话。英冰澈和小白偷偷上山约会,第一次发现兵这些黑桃长成了人头。会说话的人头黑桃不停地说,“为魔祖效劳,为魔祖效劳!”不会说话的就龊牙咧嘴面目狰狞。“小白,我觉得我们应该行动了!”英冰澈低声说道。“可是我们至今没有和人神联系上。”黑暗中,小白的身影幽幽而美丽。“大魔头自从一屠城回来后,像有什么巨大的秘密一直躲在山洞里,我想弄个明白。”英冰目光凝重地说道。“冰澈,那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一起逃走,去寻找人神吧。”小白眼波温柔,仿佛带着几分苦涩说道。“小白,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如果不摸清大魔头的阴谋,一旦人神率大军攻来,不知要有多少人死在这阴谋之中,”英冰澈双眼闪烁着果断而智慧的光,他接着说道,“小白,越是在逆境中,越需要我们像青松一样顽强,像竹笋那样坚韧,像雪莲那样坚毅,像雄鹰那样勇敢!”“听你这,话好像我生来就贪生俏死似的。”小白唳着嘴嗔道,眼神中似有一种淡淡的痛,清丽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愁容,越发惹人怜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英冰澈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已一起出生入死的绝艳女子,竟一时语塞得支吾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那也不能蛮干,不懂得保护自己!”小白伫立在英冰澈面前,痴情的目光里有一丝惊慌,好像唯恐英冰澈消失一样。“好了,小白,我一定听你的话保护好自己,不过,必须马上摸清大魔头的阴谋,我答应你查清这件事以后,我们就一起逃出魔窟。”英冰澈果断地说道。“要去,我们就一起去。”小白的声音虽然低沉,却如断冰切雪般坚决。“小白,你不能去,太危险,万一我出不来,你也好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人神!”英冰澈深深地凝望着小白美丽而清纯的眼睛,断然阻止道。“别争了,我一定要去!”小白不容争辩的眼神冷得让人心碎,凄凉天地间,两个相爱的人静静凝视,仿佛目光已深入骨髓和魂魄。英冰澈将小白拥入怀中似有千言万语缠绕心头,夜风吹过,小白身上的淡淡幽香在身旁若隐若现地飘**着。英冰澈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掠过心头。他拉着小白的手沿着黑桃林中崎岖的山路向黑魔洞摸去。桃源人过去称黑魔洞为“仙桃洞”,这里冬暖夏凉,是专门储藏仙桃的天然仓库。自从黑魔霸占了世外桃源以后,这里便成了禁区,黑魔只允许五大护法入洞,擅闯黑魔洞者死无葬身之地。黑魔洞终年黑雾缭绕,阴风呼啸,洞口周围以及山上没有一棵树,一根草,漫山遍野光秃秃的,就连黑桃树也没有。“仙桃洞”三个字还在,只不过原来是红色的,现在变成了黑色,洞口五十丈之内没有怪兽,也没有魔兵,洞口上方也不允许玄冥鸟飞过,巡逻的怪兽和魔兵只在五十丈之外,违令者杀无赦。英冰澈和小白小心翼翼地向黑魇洞靠近,黑魔洞的洞口前是万丈深渊,通往黑魔洞洞口的是一座石桥。此时,黑雾从峡谷地带慢慢升起,缭绕在黑魔洞洞口,不时有阴风从洞口呼啸而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让人窒息。远处巡逻的怪兽身穿乌黑的盔甲,手握骷髅剑一排排一队队整齐地走来走去,铁鞋阵阵,甲胄声声。黑暗中,英冰澈和小白已经摸近石桥,由于紧张,英冰澈被脚下一块石头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石头顺着山坡畔里啪啦地滚下山崖。两个人赶紧趴下,远处高塔上熊熊燃烧的魔火中,一个怪兽吹起魔号,这是向巡逻的怪兽发出警告。魔窟内,很快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飞驰的马蹄声,空中十几只巨大的玄冥鸟在高塔上熊熊燃烧的魔火映衬下,像巨大的黑云闪过,并发出阵阵尖厉的长啸。虽然怪兽、魔兵和玄冥鸟山上山下地搜索,却没有敢靠近黑魔洞洞口的。英冰澈心想,“真应了那句话,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他定了定神,仔细观察黑魔洞里的情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又侧耳细听,倒是有咆哮的声音,像黑暗中隐藏着无数孤魂野鬼妄想重返阳间,啸声凄烈,幽幽从洞中传来,仿佛有熊熊魔火正在燃烧他们。英冰澈看了小白一眼,好像担心她被这些孤魂野鬼给拉走似的,却发现小白婉约的眉轻轻挑起,瓜子一般的脸,有些许刚强的线条。她抿着嘴,眼波决绝,好像做好了一切准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气质。“小白,你在洞口守着,我进去看个究竟!”英冰澈低吟道,严肃中透出一丝温存。“不行,要去,我们一起去。”小白不容商量地凝视着英冰澈道。“小白,别争了,我在里面万一发生了不测,你在外面也好有个接应。”英冰澈委婉地劝道。小白听了这话有些犹豫了,因为心上人说的有道理。“那我先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小白的语气如飞蛾扑火般决绝。这时,黑魔洞中猛烈吹出一股阴风,搅得洞口缭绕的黑雾上下翻滚,顿时让人感到煞气十足,英冰澈一下子回想起与小白一起出使地狱的情景,他感到这黑魔洞中比地狱要恐怖百倍。其实,洞内的情形英冰澈再熟悉不过了,每到世外桃源喜获丰收储存仙桃时,这里都热闹非凡。小的时候,这里也是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嬉戏的场所,而如今,这里成了大魔头的魔窟。绝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与自己一起冒险,想到这凡,他面色凛然道:“小白,不要再逼我了,再逼我,我就从这桥上跳下去!”小白望了一眼黑暗深渊,心一下子软了,见心爱的人因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急得眼中泪光闪动,无尽的温柔涌上心头,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擦去英冰澈眼角隐约的泪花。此时,夜凉如水,寒意入骨,小白低头沉吟良久,缓缓道:“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英冰澈听了这话如释重负,重重地望了小白一眼,仿佛怕这张绝世容颜在脑海中消失一样,然后,猛一转身,猫着腰闪进黑魔洞中。小白望着幽深可怖的洞口「这个婉约美丽的女子,两行清泪悄悄地从眼眶中滑落。黑暗在无边地延伸,一股股煞气扑面而来,越往里走越浓重,还夹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英冰澈的心突突地跳着,在黑暗的甬道中摸索着前行,唯恐弄出什么声音让大魔头发现。洞内的黑暗越发深了,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英冰澈从小就在洞中玩耍,对洞内的路线十分熟悉,走在这黑暗可怖的道路上,他甚至可以闭上眼睛。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方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缕幽光,英冰澈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他轻轻拔出宝剑,一点点向明灭不定的幽光靠近,他知道只要靠近那缕幽光,就会发现大魔头的秘密。那幽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烁,借着那一点点幽光的照耀,英冰澈发现黑魔洞里到处是累累白骨,而且都是人类的。英冰澈忽然明白了,那幽光闪烁之处,就是过去桃源人贮藏仙桃的仓库,那洞穴浑然天成,巨大无比,可以储藏桃源人一年的收成,而入口处却只有一个人的进身,但是进去便豁然开朗了,看来,大魔头的阴谋就藏在那个宛若大厅的洞内。山洞内的穹顶倒垂着大小不一的钟乳石,千奇百怪的样子狰狞可怖,洞壁的岩石在幽光的照耀下,显露出纵横交错的裂痕。黑暗中,隐隐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幽暗的光渐渐泛出红色,让英冰澈心中狐疑不止,魔火幽幽,么颜色都有,甚至有黑色的火焰,却不曾见过红色。此时,英冰澈听到身后传来鬼魅般的声音,他赶紧隐身在一块巨石后面,一个黑影呼的一声飞了进去,英冰澈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为躲在黑魔洞外面的小白捏了一把汗。“但愿小白没碰上这家伙。”英冰澈心下骇然道。他暗自揣摩,“看身形像花魔,自从夜山大败而,归后,,五魔的魔力大减,而自从屠城以后,黑魔的魔力倒是大增,难道这些魔头躲在这黑魔洞中静修魔力?”他边走边想,竟发现原先的一缕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红,而且血腥味也越来越浓。他越发紧张起来,感觉前后左右到处是鬼魅盯着自己,而且越往前走,煞气越重,以他冥神的灵力也忍不住心有忌惮。就要接近发出红光的洞口了,从里面发出了一声冷酷而苍老的声音:“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太熟悉这声音了,这是黑魔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什么这么苍老。“启禀魔尊,高塔之上的怪兽只听到异样的声响,却未发现异常。”回话的正是花魔。他心想,与小白在洞口时不小心踢在一块石头上发:由声响,当时并未发现花魔从洞口出去,看来花魔是一直在外面巡视,刚刚才进来。“小花,这些日子要多加小心,为了让魔祖复活,我等魔力消耗大半,为了不出意外才没让你加入,如果我们几个的魔力都消耗在这里,一旦发生意外,恐难应付。”黑魔仍然有气无力地说道。“请魔尊放心,小花一定尽心防护;为魔祖复活效命!”英冰澈心中大惊,“有一个魔尊就已经把天下搞得大乱,还要夏活魔祖,那人类社会将永无宁日,这魔祖是谁?难道比黑魔的魔力还强?不然,为什么这些大魔头如此臣服于这股巨大的煞气?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想到这儿,他蹑手蹑脚地向洞口靠近,不看则已,一看骇得他目瞪口呆。只见洞内大厅中央魇火之上架了一口巨大的铜锅,锅内满是煮得沸腾的人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窒息,整个大厅被映得通红。五魔围在大铜锅四周,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黑魔身披黑袍,口诵魔咒,手握骷髅剑,好像做着什么法事,大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红烟。英冰澈仰头望了一眼大厅的穹顶,不禁骇然,只见穹顶上有一条巨大的黑龙影像正在慢慢游动,煞气蚀得穹顶直掉石屑。突然,黑魔将骷髅剑在大铜锅里搅动了一会儿,然后伸手从怀里轻轻掏出一个酒罐,他嘴里三魂七魄地诵着咒语,手中的骷髅剑漫天飞舞,猛然将小酒罐里的东西倒在大铜锅里,顿时,大厅里充满了冤魂野鬼的哭声。五魔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样子极为虔诚,英冰澈仔细看去,那酒罐中装的竟是几十万人的死魂灵。这些死魂灵被倒入大铜锅内的鲜血中,好像异常兴奋,那穹顶映出的黑龙的影子游动得更厉害了。“魔祖,吃吧,这是孩儿屠城时掠来的几十万死鬼的欲望精魂,够您享用一阵子了,只要魔祖您老人家复生,人神无论带多少人马也不是老人家的对手。”黑魔一边将几十万幽绿的死魂灵倒入大铜锅,一边虔诚地祈祷着。大铜锅下面的魔火辟啪作响,沸腾的血沫四处飞溅。英冰澈越发骇然了,心想,“难道黑魔口称的魔祖就是当年被娘娘杀死的黑龙?黑龙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被黑魔复活呢?如果不是真的,那眼前的大铜锅内明明游**着一条大黑龙,好像魔力不足,还不能跃出大铜锅,不过,大铜锅内的黑龙果真要被黑魔复活,人类何止是生灵涂炭啊!”这时,大铜锅内传出了沙哑而冷酷的,音:“我要人神的鲜血才能复生,否则,只能永远泡在这个大铜锅里。”黑魔和五魔都被这沙哑而冷酷的声音惊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声音是从大铜锅里发出来的。“敢问魔祖,是您老人家开口说话了吗?”黑魔臣服地低头垂问道。大铜锅内突然热浪翻滚,血沫四溅,一股阴风从大铜锅内猛然吹起,在大厅内上下飞舞后消失在热血中。“孩儿们,是我!”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复生的渴望并传出粗重的喘息声。“我的魂魄已被你收到血锅中,又得到了几十万死鬼的欲望精魂的滋养,已然可以开口说话,但魔力并未恢复,还离不开这个大铜锅。”“魔祖,那您让孩儿怎么做呢?孩儿们这些日子已经用身上的一半魔力催动魔火,盼望您老人家恢复魔力,重新复生,如今功夫没白费,果然听到了您老人家的声音了。”黑魔惴惴地说道。“孩儿们辛苦了,其实让我复生就差一步了,那就是取人神身上的一滴血,最好是婴儿人神的一滴血倒入这锅内,便可恢复我的魔力。”大铜锅内的声音显得魔力又增加了许多。“敢问魔祖,为什么非要人神的或人神儿子的血才管用呢?”黑魔表情痛苦地呻吟道,看来这个大魔头为了让黑龙复活耗尽了许多魔力。“笨蛋,只有仇敌的鲜血才能使我复生!”大铜锅内的声音越发冷酷了,黑魔赶紧跪在地上。“启禀魔祖,当年你与女娲那个臭婆娘大战后,那女娲为人类留下一个圣盆,是专门对付我们的,东西南北中五大护法几次突袭都未得手,那人神灵风果然厉害,他即将率人类和神界的联盟大军攻打魔国,要是魔祖能够复生,率领孩儿们大战一场,一雪魔国战败之耻,是多么扬眉吐气呀!”黑魔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那就想办法得到人神的鲜血,到时候整个世界将属于我们了。”大铜锅内红光大盛,好像黑龙在跃跃欲试。英冰澈大骇,心想,“如果此时不毁了这大铜锅内的脏东西,日后要是真复活了,人类将永无宁日。“想到这儿,他咬咬牙,一头闪进洞内,挥剑指向大铜锅,他将全身的灵力凝于剑尖,剑尖处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向大铜锅,英冰澈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随剑芒一起飞向大铜锅。只听“轰”的一声,大铜锅轰然倒地,沸腾的血水四处弥漫,地上,一条黑色的大虫辟里啪啦地扭动着巨大的身躯沙哑道:“快,快救救我!”英冰澈突袭后并未停手,他亠剑向那黑色大虫劈去,那大虫尚无能力躲闪,“哎哟”一声,后背中了一剑。他不敢怠慢,飞身逃出洞去。“小花,快,快杀了他!”黑魔沙哑地喊道,一个鬼魅般的身影紧跟着英冰澈追了出来。小白在洞外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英冰澈出来,但是,好长时间也没有动静,正想进去查看之际,一个妖媚的女子飘了进去。小白赶紧隐身石后,她心里清楚,一定是花魔进去了,她不禁心头缩紧,为英冰澈捏了把汗,心想看来五魔没全在洞内,还是再等等,说不定还会有大魔头亠会儿进洞,万一冰澈遇到危险,自己在外面接应方便。于是,小白隐身石后静心观察洞内动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洞内传出呼啸的声音,洞口黑雾也翻腾起来,一股极强的煞气从洞内涌出,小白的血像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紧张得呼吸急促,她因担心英冰澈的安全,脸色变得煞白。就在这时,两个人影从洞内呼啸而出,小白定睛一看,最先呼啸而出的正是英冰澈,他手持利剑,一啸冲天,后面紧追的正是花魔。花魔一张媚脸笑声不断,柔媚之音入骨三分,有极强的惑人心智的魔力,小白眼见英冰澈不是对手,哪敢怠慢,手持羽剑飞身刺向花魔。只见小白秀发飘动,抚过白皙俊脸,凄美的身姿大有毁灭天地之势。花魔知道后面有人来袭,不敢怠慢,随手打出亠朵花瓣阻击,身形并不停,继续追赶英冰澈。击向小白的花瓣魔力极强,发出“嗟噬”的锐啸之音,即将接近小白时,幻化作十几朵花瓣袭向小白,小白身形随风飘**,一柄羽剑在纤纤素手中婉转腾挪,一一将花瓣击落。此时,花魔已然现出原形,无数苍蝇拧在一起的大虫正在围着英冰澈嗡嗡作响,小白心下叫苦,“不好,那花魔本是苍蝇精,无论哪只苍蝇叮上英冰澈,都会中毒身亡,无药可救。若是被那龙口咬上,连尸体都要化作脓水。”小白真是天下奇女子,只见灿烂而美丽的白天鹅展开洁白而美丽的双翅,一声哀婉的鸣叫,冲向苍蝇阵,被围在苍蝇阵中间的英冰澈手持利剑,正在巨大的旋涡中挣扎,见小白现身原型,冲过来救自己,大惊失色!“小白,不要!”话音未落,已被一只巨大的翅膀夹于腋下冲出苍蝇阵,花魔没想到小白会以同归于尽的气势与自己轰然相撞,夜山大战被灵风血太极重击后,本来魔力大失的花魔连忙收起原形,又幻化作妖媚女子,一声凄厉的媚笑向夜空中两道黑影追去。天空中三道锐芒若流星疾驰而去,按理说,以花魔的魔力,英冰澈和小白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不应该也不可能逃出世外桃源,然而5魔头们只有魔力不足时才会现出原形,夜山大战,花魔险些命丧灵风之手,魔力大减,所以,英冰澈和小白才借机逃出了魔窟。但是,花魔哪肯放过他们,在后面拼命追赶,不知不觉已追到一片竹林之上。“小白,看到月亮了,我们已经逃出魔窟了。”英冰澈兴奋地说道。“可是那魔头仍在穷追不舍。”小白挥动双翅仍奋力飞翔不敢怠慢。“小白,我看那魔头魔力大不如从前,不如我们联手除了他,也算为民除了一害。”英冰澈口气坚决地说道。“冰澈,我已然中了花魔的魔毒,你快走,我来挡住花魔。”小白深情地凝望着英冰澈说道。这一眼是怎样的情怀!“小白,要不要紧?我们不逃了,到竹林等那魔头。”英冰澈抱着小白缓缓向竹林飘去。“冰澈,花魔的魔毒无药可救,你快走,灭魔大业要紧。”小白痛苦地紧羽剑说道。“不行,小白,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英冰澈悲壮地说道。“冰澈,你真糊涂,忘了桃源人还在魔爪之中,忘了你身上的使命!快走!”小白用尽全身之力将英冰澈推出去,自己羽剑一挥腾空而起,直奔花魔而去。只见苍天之上一道亮丽的白光闪过,花魔正在奋力疾追,没想到夜色里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刺过来,刚要调头躲闪,那白芒突然大盛,灿烂夺目,锐利无比,如秋水长天般劈下。花魔大骇,凝成一个巨大的花球抵挡,小白为爱人倾尽痴情之火的一剑,势不可挡,与花魔轰然相撞,一声巨响,震动了整个天际苍穹,花魔一声凄厉的哀鸣,魔力四散,万花飘落,化为乌有。月光中,一个清丽若百合花般美丽的身影,凄婉地从空中缓缓落下,静夜中英冰澈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小白……”他腾身而起,伸出巨手将小白紧紧托住,那一瞬间还有一丝温热温暖着伤心人的双手,两个人缓缓落在竹林中。英冰澈颤抖着双手将小白抱在怀中,那张凄婉的脸,紧闭双眸,楚楚动人,夜凉如水,照着英冰澈孤单的身影。他悲痛欲绝地低低道:“小白,是我害了你呀!都是我害了你呀!”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一个男人伤心的呜咽,曾几何时,出生入死,恍然如梦,到如今,绝情女为爱赴死,任由他绝情伤心。他就这样痴痴地抱着小白,眼泪静静地流淌,风吹干了,又缓缓淌出,直到自己两行血泪滴在洁白如雪的绝世容颜上。一滴一滴仿佛伤心人要用血泪将爱人唤醒,然而夜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仿佛那绝情女呜咽回答。就这样,他抱着小白在竹林中痴痴地呆坐了三天三夜,一声惊雷惊醒痴情人,大雨滂沱中,他恋恋不舍地掩埋了心爱的人。英冰澈跪在坟前良久,突然,他仰天长啸,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他揣起从小白白裙上扯下的一块白纱,仿佛带上了心上人缠绵不去的幽魂。英冰澈凝望坟头良久,心怀满腔仇恨,转身消失在雨夜中。

我和车夫随上官玉走进住院部大楼,乘电梯来到五楼,沿着幽长的走廊走到了尽头,来到一扇有一个小窗户的白森森的门前,透过小窗户,我看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背对着门站在窗前一边抽烟一边思考,房间的办公桌上不仅摞着很多书,还有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最有视觉冲击力的不是这个久违了的男人身上一袭蓝白相间的患者服,而是他一头雪白的长发,犹如一头银丝,显得既沧桑悲凉,又堂皇气派,真可谓是悲欣交集!望着这个我苦苦寻找的身影,我浑身酸软,险些瘫在地上,我连忙扶住墙,望了一眼上官玉,她微微一笑,示意我推门进去,我感激地点了点头,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轻轻推开门,轻轻走进去,然后下意识地轻轻地关上了门,根本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把上官玉和车夫关在了门外。窗外一缕阳光正嬉戏着窗户上坚固的铁栏杆,陷入沉思的文白似乎意识到有人进来,他没有回头,却用若有所思的口吻问:“上官,在《现实》这部长篇小说里,如果主人公像我一样失踪了,那么他的知音,也就是和他心有灵犀的那位美女画家会不会去寻找他?”他话一出口,我的双眼便浸满了泪水,我咬了咬嘴唇,动情地说:“当然会,她会用生命去寻找!”我的声音显然震撼了他,他惊得杵在窗前良久才用不敢相信的口吻低沉地试着问:“我不是在做梦吧?”我靠在门上悲欣交集地说:“这不是梦,是你的小说接下来必须这么写。”他这才缓缓转过身,好像唯恐转快了看到的是梦境似的,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小丹,你能找到我,该不会也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吧?”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只是那满头堆雪般的白发让我一时无法接受,其实我在梦中无数次地梦见过与文白重逢的场面,但从未梦见过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相见,也从未梦见过他披着一头长长的雪发,此时此刻,我们重逢得虽然有些悲壮,但他的表情并无积怨,而是透着一股大彻大悟般的悲悯。我甚至幻听到他的心曲犹如一望无际的水波,就像缎子一样平滑而柔润,却又势不可挡地被一抹瑰丽的晨曦照耀着向前奔放着涌去。不知为什么,他给我的印象很像是劫后余生的嵇康。我爱极了,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和他相拥而泣。然而,他的心曲太动听了,简直可以和嵇康弹的《广陵散》相媲美,我之所以没有扑到他的怀里,还因为我从他的心曲中听到了他和张欣及孩子团聚在一起的喜悦,张欣和孩子上了天堂,而他的心也早就随之而去了,不然他的心曲不会像天籁般动听,像《广陵散》一样悲壮,他们一家三口从来就没有分开,而且比什么时候都幸福。我甚至痛苦地感到我一直是多余的,心中甚至莫名地升起一股幽怨。我痛楚地问:“文白,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像兄长一般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文弱的双手搀扶着我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语气愧疚地说:“小丹,实在对不起,起初我是怕连累你,后来我想告诉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伤感地说:“文白,你让我找得好苦啊!我一直以为你被关进了黑屋,可是我在黑屋并没有找到你,你是怎么被关到这里的?”我似乎问到了他的痛处,他悲凉地望了一眼窗外,然后深长地叹息了一声,悲愤地说:“小丹,说来话长啊!孩子死得不明不白,张欣一直怀疑这背后一定有黑幕,为了给那些冤死的孩子们讨说法,她只身进京上访,她进京后我便和她失去了联系,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设法进京寻找,结果一下火车就被丁不见接走了,路上他告诉我张欣刚刚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我赶到医院时张欣已经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两天了,我见到张欣时她的脑袋上缠满了绷带,你知道吗小丹,我当时心都快碎了,我握着张欣的手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坐在她身边把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想用爱唤回她的生命,我不停地呼唤、诉说,眼泪都快流干了,可是她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我就这样整整陪了她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我终于发现她的眼角流岀了两行热泪,嘴角也微微动了亠下,我惊喜地赶紧喊护士,护士急忙跑了进来,所有的人都惊喜地跑了进来,可是这时监测心脏的心电图一下子成了一条直线,她贴在我脸上的手一软,重重地从我手中滑落下来。我当时惊呆了,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的心顿时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张欣就这么撇下我走了,连一句话也没留下,我一时接受不了,这时丁不见进来假惺惺地让我节哀,我当时揪着他的脖领子质问他,张欣的死是不是一场阴谋,他当时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支支吾吾地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劝我冷静。我断定张欣的死是一场阴谋,因此张欣的尸体火化后,我捧着张欣的骨灰盒要去上访。丁不见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把我骗到了他的车上,用同情的口吻说,他知道我要去哪里,他要陪我一起去,结果却把我拉到了东州市驻京办,我质问他为什么不送我去上访,却把我拉到了这里?他说他也准备了一些上访材料,要到办公室取一下,让我先在车里等一会儿,结果我等了他半个小时,他也没出现。最后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便捧着骨灰盒下了车,我是想干脆打个车自己去,没想到我刚下车,一辆依维柯呼啸着驶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门就打开了,从车上下来四个大汉,不容分说就把我塞进了依维柯。我知道上丁不见的当了,可是为时已晚,我被连夜送回了东州,一到东州就被几个警察送到了这里。好在有张欣的骨灰陪着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说到这里,文白的目光无限怜爱地投向床头,我这才发现一条粉色的枕巾盖着一个四方四棱的东西放在他的枕边,我顿时全明白了,心灵像被撞击了一般,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我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直在燃烧,几乎要烧成了灰烬!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后来呢?”文白长叹一声,沉重地说:“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第一个晚上,我抱着张欣的骨灰盒一夜未眠,我苦苦思索,终于顿悟,上访无异于自投罗网,其实黑屋不是现在才有的,黑屋存在的时间很长,那么如何才能摧毁黑屋呢?我想起了灵宣大师跟我说过的一句佛经:千年黑屋,一灯能破!那么何谓灯?我认为就是思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不再绝望,我要用思想冲破精神病院的牢笼,即使身体逃不出去,也要让心灵逃出去。于是我重新拿起笔开始创作。”我不解地问:“文白,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把你关在这里,其实就是要封你的笔。”听了我的话,文白露出了万幸的神情,慨叹道:“是啊,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原以为这里是一座牢笼,没想到却成了我的耕香斋。”我更加不解了,连忙追问道:“这话怎么讲?”文白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表情,动情地说:“这里的院长叫上官玉,她不仅是一个充满爱心的院长,还是我的‘粉丝’,我岀版的十几部长篇小说她都看过,我被关进来后,她不仅把我安置在最好的病房,还为我配备了笔记本电脑,为我买了很多我想看的书。说句良心话,这里的医生从来就没把我当成精神病患者,我在这里不仅是自由的,而且是个有尊严的人。上官玉经常过来和我畅谈文学,还千方百计地为我的创作提供帮助,当然她不仅仅对我关怀备至,其实她对所有‘被精神病’的人都充满了同情,不仅不虐待,而且尽量为他们提供帮助,她是一位真正的天使。小丹,如果不是她在这里当院长,我恐怕早就变成疯子了!”我发现文白一说起上官玉,目光像音符一样跳动,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水,我压抑住醋海翻波的心情,醋味十足地说:“她不仅富有爱心,更是个大美人。”文白从我的语气里嗅到了醋味,连忙转移话题,关切地说:“小丹,别光说我,也说说你吧。”文白问得既亲切又温和,我心里却寒得涌起一阵悲凉,脑海中像拉片子似的不断闪回黑屋的片段,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我虽然坐在椅子上,却觉得自己好像正踩着摇摇欲坠的高跷,我竭尽全力保持平衡,鼻子竟突然有一种酸胀的感觉,眼睛也感觉湿湿的,我用沉默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讲述了自己如何发现了“死婴事件”,如何进京寻找他和张欣,如何和车夫一起发现了访民失踪的秘密,如何通过耿直认识了丁不见,如何假扮访民被关进了黑屋,如何得知张欣的死,又如何逃离黑屋后从高国光嘴里得知了“死婴事件”的真相以及他被关进市精神病院的秘密,听得文白瞠目结舌,全身战栗,久久说不出话来。沉默良久,他才用怜爱的口吻伤感地说:“小丹,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话一出口,我的眼泪险些涌出眼眶,但是我还是忍住了,用幽怨的口气说:“你以为我冒死找你,只是为了听一句对不起吗?”文白情不自禁地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在我的头上,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文白不停地用大手抚慰着我的后背,我哭得昏天黑地、痛快淋漓,仿佛要将一生的委屈都哭尽似的。良久,我才止住哭声,抬起头喃喃地说:“文白,在黑屋的时候,我时常想,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人们为了弄清真相非得要付出失去尊严甚至生命的代价?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就是那些心智被黑魔控制的人一直企图复活黑龙!”他无限悲凉地慨叹道:“其实黑龙一直没有死,它就像害死孩子们的未知病毒一样一直隐藏在权杖里,统治着人们的灵魂,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顶礼膜拜!小丹,我正愁我的新小说如何向下发展呢,你这段令人战栗的经历刚好为我的创作提供了活生生的素材啊!”我关切地问:“你又在创作什么?”他深沉地说:“长篇小说《现实》。小丹,这部小说完成后,无论如何你都要为它配插图啊!”一句话提醒了我,来的时候,我特意带了一套为《神话》配的插图的彩印稿,我连忙从皮包里拿出牛皮纸袋,深情地说:“文白,我为《神话》配的插图,你还没看过,这是一套彩印稿,你看看吧。”说完我将牛皮纸袋递给他,他激动地接过牛皮纸袋,一边从里面抽画稿,一边意味深长地说:“我写过一部《历史》,如今又在创作《现实》,其实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实,都是神话啊!”文白对我为《神话》配的插图爱不释手,看得认真极了,当他翻看到诸国大军齐聚夜山脚下,山下旌旗蔽日,伞盖遮天,滚滚尘埃中金光大盛的画面时,连连称赞画得壮观;然而当他翻看到英仓建与女儿桃落重逢后,高兴地举起黑头顶、红脸蛋、鼓鼻子、大眼睛、穿着红肚兜的落灵儿,落灵儿咯咯笑着揪住英仓建的胡子的画面时,他久久凝视着,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大战后的夜山满目疮痍,灵风无暇重整家园,因为诸国灭魔大军陆续扌氐达夜山。翌日,天高气爽,晴空万里,看不见一丝云花,天仿佛是刚刚用水刷洗过似的,显得特别的高,特别的蓝,简直是蓝得耀眼,晴得出奇。山风彳余徐吹来,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灵风率春秋国国王宗法、逍遥国国王无为、圣母国国王大帝、星月国国王古兰以及各国的大将军等人,立于天父、地母及孤寂、英晒陵墓前等待须弥国国王唐宗、大国师法慧还有狼王等一干人马。山下旌旗蔽日,伞盖遮天,滚滚尘埃中金光大盛,号角声声,须弥国国王唐宗和兽神狼王并辔齐驱,旁边白马之上端坐着大国师法慧,与法慧并辔齐驱的正是世外桃源源主英仓建。桃落在山上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心情万分激动,眼泪夺眶而出,灵风携桃落率众国君臣快步迎下山来。一时间,夜山脚下各国的百万雄兵浩浩****,威武雄壮。“欢迎唐宗国王笃临夜山,领袖天下诸国,除魔灭妖,善莫大焉!”灵风抱拳拱手英气从容地说道。“久闻人神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宇轩昂,英气非凡!”唐宗下马拱手,表情慈悲祥和地说道,“灵风,还不快见见你从未见过面的老泰山?”这时,英仓建已经老泪纵横,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左看看女婿灵风,右看看女儿桃落,一家人抱头痛哭。

夜山的夜空,蓝得深邃,蓝得透明,无数星斗眨着神秘的眼睛,远远地眺望着沸腾的夜山。山下诸国的军队扎起的帐篷在篝火的映衬下,黑压压朦朦胧胧望不到边际,篝火舔着黑红的火焰,吊锅里的猪肘子散发着扑鼻的芳香,巡逻的士兵全副武装,一队队一群群戒备森严。山上议事堂内诸国国王和将军们在灵风的召集下,正在召开军事会议。英仓建首先介绍了世外桃源的地貌特征,又叙说了魔国的大致情况,众国国王及将军听后无不唏嘘不已,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数月以来,”唐宗国王面色凝重地说道,“黑魔率怪兽军团屠杀无辜百姓疯狂至极,诸国十几座城池,几十万百姓惨遭杀害,其滔天罪行罄竹难书,令人发指,常言道,除恶务尽,此次盟军百万雄师开赴世外桃源,要形成合围之势,关门打狗,绝不能放走这个恶魔,所以军事部署一定要周详。”“我王说的极是,”法慧沉思良久言道,“圣母国士兵的战斗力最强,我建议把他们放在正面战场上,再加上圣母国的空中优势,必定能给怪兽军团以重创。”“大国师,你这是把圣母国的士兵往火坑里推呀,我倒觉得须弥国泱泱大国国富民强,放在正面战场上正合适!”莫恩瞪着一只独眼愤愤地说道。“莫恩,怎么害怕了?你率军攻打星月国的勇气哪里去了?”狼王眼中陡然放出冷光凛然道。“这……”莫恩心中忌惮狼王,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莫恩元帅放心,须弥国和狼王的兵马全部投入正面战场,其他三国兵马在副面战场上形成合围之势,咱们来个瓮中捉鳖,看黑魔这个大魔头往哪里逃!”法慧神情自若地说道。“大国师排兵布阵,怎么可能少了我们这些幽魂冤鬼呢?”话音落处,两个鬼魅的身影闪了进来,众人无不一惊,却正是地使娘项為灿若和她的小儿子小魔头。诸国会盟夜山,正是这位地使娘娘送的信,所以,诸国国王、将军们都认得这母子二人,人人拱手欢迎。“灿若娘娘,夜山大战五魔多亏了地狱军团,一定要替我谢过阎罗。”灵风感激地说道。“人神太客气了,灭魔大业不只是人类自己的事,我们神冥两界也责无旁贷,我这次来就是奉阎罗之命领任务的。”灿若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有地狱军团助阵,何愁灭不了黑魇!”灵风情绪高昂地说道。法慧起身踱了几步,灯下看去,越发显得仙风道骨。“大国师似有心事,不妨说说。”灵风微笑着说道。法慧踱了一会儿又坐下来,古井一样的眼睛闪烁着深邃的目光。“这些天,我观水晶球,魔窟的魔力忽明忽暗,似有大事发生。”法慧话音刚落,一阵寒风扑了进来,满室灯烛摇曳不定,窗纸都不安地簌簌作响,议事堂刹那间变得阴森可怖,逍遥国国王无为一激灵打了个寒战。“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无为耸了一下肩问道。“恶魔们不会内斗起来吧?”星月国国王古兰追问道。“内斗只可消减魔力,不忽强忽暗,此事确实怪异。”圣母国国王大帝望了一眼窗外萧索的月色说道。“要是能与我儿英冰澈联系上就好了,他最了解此时黑魔的情况。”英仓建叹了口气喟然道。“只是这世外桃源除了恶魔们以外,连英老源主都找不到回桃源的路,不然我和辞颂摸进魔窟定能与英少侠联系上。”楚雅慨叹道。“是呀,连桃落仙子也无法找到去往世外桃源的路。”辞颂插嘴道。“不怕,这回咱们有了圣盆,只要竭泽血海之水,按《光阴真经》上的口诀施法,便可找到世外桃源。”桃落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事说起来还是欲望在作怪,搞得人类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人类只剩下这么一块净土了,一定要找到去世外桃源的路,驱走魔寇,还世外桃源本来面目!”唐宗国王沉思良久悠悠道。“是啊,唐宗国王说得极是,我们明日清晨祭祀天父地母和我父母后,便请圣盆竭泽血海,发兵世外桃源,铲除魔患,为冤死的同胞们报仇!”灵风目光熠熠闪烁凛然道。这时,屋外一阵骚乱,一声凄厉的锐嚙划破了夜空,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狼王大弟子白狼走了进来。“启禀人神,发现一只玄冥鸟,已被我击落毙命。”众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白狼,看来这只玄冥鸟是来侦察的,想必黑魔已经察觉我们的行动,诸位将军请责令各自人马加强戒备,务防魔兵偷袭。”灵风肃然命令道。众将军领命出去了。“我看今晚的会就到这儿吧,英老英雄难得与女儿女婿劫后重逢,咱们给他们留点时间说说话吧。”唐宗国王慈眉善目地微笑着说完,环顾诸王,诸王无不赞同。就在这时,院外士兵们吆五喝六地好像在训斥什么人。“小魔头,看看外面怎么了?”灵风给小魔头使了个眼色说道。小魔头二话没说,闪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工夫,小魔头带进一个人来,只见那人身高体壮,剑眉虎目,只是被五花大绑,面容很憔悴,而且身穿魔兵的军官服。“启禀人神,士兵们抓了一个魔国的奸细。”小魔头说完,一脚将那个人踢倒在地,那人竟不服气地呼地站了起来。“冰澈,真的是你吗?”英仓建见到此人一脸的惊愕,老泪纵横,沙哑的嗓子像堵了半截子木炭般喊道。“哥哥,是你吗?”桃落也悲喜交加地问道。“爹,落儿,是我,我是冰澈,我可找到你们了。”英冰澈激动得半天才说出话来。小魔头见此情景赶紧给英冰澈松了绑,父子相拥而泣,兄妹喜极生悲,父子三人一阵苦诉之后,桃落将灵风介绍给英冰澈,两个人相见分外激动,紧紧拥抱良久。“让兄长受苦了!”灵风眼睛湿润地说道。“灵风,我还有大事相告。”英冰澈犹如大梦初醒般言道。“兄长从魔窟逃出来一定知道不少内情,快快请讲。”灵风迫不及待地说道。英冰澈转向英仓建目光炯炯地问道:“爹,你还记得仙桃洞吗?”“记得,那是每年丰收时我们桃源人储藏仙桃的仓库。”英仓建诧异地答道。“现在已经变成了黑魔的黑魔洞了。”英冰澈痛心良久道。“黑魔洞?难道黑魔在里面搞了什么名堂?”桃落疑惑地问道。“那黑魔自从把仙桃洞变成黑魔洞后,把黑桃林树上结的熟透的黑桃都运到黑魔洞中。”英冰澈正说着,小魔头插嘴问道:“那熟透的黑桃是什么样的呀?”“熟透的黑桃个个酷似人头,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一个个面目狰狞可恶,还会说话。”英冰澈手舞足蹈地说道。小魔头好奇地问道:“说什么呀?”“他们只会说一句话:‘为魔祖效劳!’”英冰澈话一出口,灵风、法慧、狼王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酷似人头的黑桃与黑龙有什么关系吗?”法慧情不自禁地问道。“正是,那漫山黑桃可招引黑龙当年被女娲娘娘打散的三魂,招魔魂聚于黑桃之内,再用人血置于大铜锅内精炼煎熬,化几十万冤死鬼的欲望精魂为七魄。”英冰澈说得眼角抽搐,双目放出可怖之光,却被灵风打断。“兄长所言几十万冤死鬼的欲望精魂可是被黑魔屠城而亡的几十万百姓?”“正是。”众人唏嘘嗟叹不已。“那日,我与小白商定一定要探知洞内秘密……”英冰澈一提到小白眼圈发红,有些哽咽。“儿呀,小白可是那日救我出世外桃源的姑娘。”英仓建关切地问道。“正是,爹。”“那可是个好姑娘啊!”“爹爹有所不知,小白为了保护我,被花魔,被那花魔……”说到这儿,英冰澈已经泣不成声。屋内死一样的寂静,良久,英冰澈才断断续续地诉说了逃离魔窟的全过程。“看来,我从水晶球观察到的情况,在英少侠这儿得到了应验,也不知被英少侠重创过的大虫后来如何?”法慧手捋长髯喟然问道。“黑龙果真复活,无疑为我们灭魔增加了更大的难度啊!”狼王眉头紧锁黯然说道。“英少侠说黑龙复活还差人神一滴鲜血,这鲜血得不到,即使黑龙复活,其魔力也恢复不到当年与女娲娘娘抗衡的程度,只不过我们又增加了一个强敌而已,”法慧满面风骨地说道,“何况花魔已经被小白姑娘毙僉,少了一大祸害!”“话虽如此,但黑龙复活之事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呀!”狼王默然良久叹道,“大战临近,灵风、桃落一定要保护好落灵儿,我估计几个魔头知道取你们之血难,很可能想尽办法,取你儿子身上的血,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不过最令人担心的是黑魔若舍得自己,与那黑龙的三魂七魄合在一起,黑龙也是会复活的,而且魔力还会大增。”楚雅微叹一声道,脸上的表情也是焦虑重重。辞颂眉棱骨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眼中闪着寒森森的光言道:“从古到今,邪不压正,邪可猖狂一时,但终究要被正义的力量打得魂飞魄散,我坚信,即使黑龙复活了,也翻不了大浪!”“大家说得都有道理,在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灵风冷峻地说道,一双眸子也是寒光烁烁。“灵风,我看今晚就到这儿吧,诸王也都累了,你们一家难得团聚,英老英雄还未见到自己的外孙子呢。英少侠一路眼险,已是疲乏之极,早点休息吧。”法慧一边说一边示意诸王离开,诸王心领神会,纷纷告辞。众人寒暄离别后,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紫衣怀里抱着熟睡的落灵儿走进来,桃落接到怀里,英仓建和英冰澈赶紧凑上去仔细地看着孩子,英仓建禁不住一大滴混浊的眼泪滴落在落灵儿的脸上。桃落见爹如此难过,也是鼻子一酸问道:“爹,您怎么了?”“落儿,要是你娘还活着,亲眼见到落灵儿,不知会多高兴呢!”英仓建言罢用袍袖拭泪啜泣,桃落和英冰澈想起母亲也都是泪流满面,众人的啜泣声惊醒了落灵儿,孩子睁开眼睛,打着哈欠。“对不起,落灵儿,外公把你惊醒了。”英仓建赶紧止住啜泣喃喃说着,努着满脸胡子的嘴去亲孩子。落灵儿不同一般的孩子,他生来就是人神,天生的灵力,若是普通的孩子早就哭了,只见桃落怀中这个黑头顶、红脸蛋、鼓鼻子、大眼睛、穿着红肚兜的娃娃,举着小藕节一样的胳膊,张着小肉虫一般的小手,揪住英仓建的胡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全家人望着可爱的孩子,也都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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