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得她力气极大,像是要将她的手掌捏碎一样,姒锦的手本就痛,被他这么一抓,她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他逼仄的目光下,她眉心紧紧皱着,眼中噙著泪,也只痛苦的吐出了一个字:
“疼……”
这一个字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细碎的哭腔。
景煜礼这才从巨大的阴霾中抽离出来。
他的掌心感受到了她手上缠着的布条,将两人的体温稍稍隔开了一些。
还有她痛苦的表情。
下意识的,他猛地放开了她。
姒锦另一只手中的瓷瓶从手中滑落,她空下手后,紧紧抓着受伤的那只手。
泪珠子越滚越多,哭声也越来越悲戚。
这模样,我见犹怜。
姒锦故意哭的凄惨。
不让他心里自责,她永远也接近不了他。
景煜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他刚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一句“别哭了”哽在喉边,他尝试了几次,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等到姒锦的痛意渐渐散去,她的哭声才停下。
她没解释自己为什么受伤,倔强的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又捡起了地上的瓷瓶。
好在,里面的药是膏体,摔在地上药也好好的。
景煜礼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的自责感又加重了几分。
姒锦说:“既然殿下不想见我,那我这次为殿下上完药后便再也不会过来了。”
来肯定要来的。
不过,要等他主动了。
若是经过这次,他还能坐得住。
姒锦便敬他是条汉子。
没等他回答,她便用指尖勾起了药,只涂在了他的后背上的伤口处。
至于前胸和腿上的伤,她便打算不管了。
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
一下一下的落在景煜礼的后背。
伤口明明很疼,可他觉得比起伤口的疼,她的指尖游离在他肌肤上的滋味,更让他难熬。
景煜礼很瘦。
可身形又很高大。
后背薄薄的皮肉下,便是一条一条的骨头,皮肉上有青紫色的伤痕,也有擦破皮肤的流着血的伤口。
姒锦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低着头出去接了盆水回来,将帕子浸湿,轻轻擦拭着他背上的血迹。
凉丝丝的感觉,总算是让景煜礼那难挨的滋味减去了大半。
最后一块伤口的涂完药膏。
姒锦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脸上。
也有几块擦伤。
在景煜礼张口让她回去时,姒锦忽然低下头,清秀的面孔凑到了他的眼前。
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伤口。
涂药涂的很是认真。
距离这么近,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呼吸扑到了自己的脸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钻进了鼻息。
他移开了眼睛。
仿若一切都不存在。
涂好药,姒颜便毫不留恋的站直了身子。
她将药膏放在了他的面前,那只染著血的帕子也被她留在了铜盆中。
“殿下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殿下记得涂药。”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景煜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门处。
喉咙处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他竟有些隐隐的期待,期待她会再次出现在门口。
还有她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也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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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说了,她不会再回来。
景煜礼心中也无比清楚,她也不需要回来。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殿门的方向。
直到——
姒锦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还以为是自己出幻觉了。
却瞧见她气势汹汹的走到了他的身侧,将油纸包裹的一块东西放在了他身旁的木桌上。
景煜礼承认,对于她的再次出现,他愣住了。
甚至连道谢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她便又离开了。
而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他看着桌上油纸包裹的那团东西。
犹豫再三,还是拆开了。
里面放著的是一块栗粉膏。
看样子放了有几日了,已经从原本湿润的状态,变得有些干燥了。
这种东西,先前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她身为宫婢,应当是极难得到这种糕点吧?
不然也不会放这么久不吃。
他视线又转向盆中染血的手帕,已经不是上次那方绣著杜鹃花的了。
而是一方素帕。
景煜礼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
姒锦从长忧阁出来的时候,并没注意有个身影在暗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长忧阁。”
清霜念出了牌匾上金漆已经快掉光的这三个字。
姒锦好端端的为何要来见景煜礼?
在姒锦的身上,清霜有越来越多无法想通的地方了。
不过,只要常常在暗中盯着她,自然能知道原因。
-
这几日阖宫上下都在准备宫宴之事。
姒锦说了不再去见景煜礼,便一直都没有再去过长忧阁。
这几日便是日复一日,白日在花房待着,晚上便去哄暴君睡觉。
一直到五日后,端午宫宴。
昨晚,姒锦特意向景昭珩求了恩典,她想来宫宴上伺候。
他倒是没说别的,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赶去宫宴时,赵忠的干儿子赵元偷偷跟她说了,宫宴最是轻松了,在后面候着听吩咐就行了。
姒锦却是有更深的心思。
她在后宫之中,见不到前朝之人。
自然也见不到另外两个攻略人选。
她打听过了,另外两个,一个人在北疆带兵征战。
一个在前朝只手遮天。
前朝这位,是景昭珩最为头疼却又最离不开之人。
姒锦在心里也仔细想过。
其实这些人中,似乎是只有这位年纪轻轻便位居高位的权臣,更有可能成为新帝。
景昭珩的头疾是个大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朝中势力才会被分割,他的帝位才会不稳。
景煜礼的话,目前看不排除他在卧薪尝胆,如今能耐得住如此这般的折磨,他成为新帝的可能性也不低。
最后一位,姒锦没见过,不好评判。不过手握兵权,想来也不是个好打法的。
越是如此,她便越觉得自己同时选择四个是非常明智之举。
这种事情,靠赌和运气,胜率不大。
她候着的位置刚好能瞧见宫宴的场景。
今日是百官携家眷入宫赴宴,大殿左侧坐着大臣,右侧则是皇亲国戚。
而那位权臣大人,坐在左侧的左前端。
景昭珩特意为他单独留了一个位置。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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