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裴少桥所料,裴夫人果然已经提前备好了热水熏香等候他们回家,而且她知道祝新年在咸阳城中没有住处,所以也细心给祝新年备了热水和新衣,他俩一进门就被裴夫人推着去沐浴更衣。
“瞧瞧,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能折腾地这么脏?灰头土脸跟泥猴子似的,赶紧去洗干净,后厨热着饭菜在呢,你们洗完了就来膳厅吃饭吧。”
裴夫人将祝新年和裴少桥推进了浴堂内,裴家财大气粗,家中竟然有大汤池,不仅可以一直保持水温,人还能在里面游上一个来回,这可是战国版的私家恒温汤泉啊。
古代人洗澡的次数少,祝新年他们也就只有在太平川水源丰富的地方能每天洗澡,自从离开太平川之后,军营中要想洗个澡不知要排多久,冷水澡更是家常便饭。
此刻泡进这大汤池中,热水放松全身筋骨,祝新年靠在池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终于明白为什么裴少桥总嫌弃不能洗澡,原来在他家洗澡是如此舒服的一件事。
裴少桥在“花洒”下方冲了个澡,他家也安装有跟天工学院浴堂同样的淋浴装置,相同的装置在军营浴堂也有,只是缺少烧热水的人而已,所以在军营洗的大多都是冷水澡。
祝新年至今不知道这个跟现代花洒非常相似的装置到底叫什么,他琢磨着要找机会去问问陈清婵,她一定知道这玩意的来历。
正当祝新年暗自思考要用什么理由约陈清婵出来见面的时候,裴少桥“噗通”一声跳进了汤池中,热水兜头浇了祝新年一身。
“你是不是有……”
祝新年还没骂完,就见裴少桥从水底钻了出来,作为水属相,他的水性是真的很不错,这样胡乱跳下来竟然没有呛水。
“光沐浴不来点吃的吗?”
他往水池边一靠,拍着池壁大喊:“来人!拿点吃的进来!”
祝新年还在想谁家好人洗澡的时候吃东西啊?没想到门真的打开了,一名家仆走了进来。
只见家仆在汤池边跪下,将手中的木质托盘缓缓放到水面上,水的浮力将托盘稳稳承托着漂浮起来,盘中几碟精致的糕点慢慢漂到了裴少桥身前。
“少爷,夫人吩咐了让您少吃些,以免待会吃不下饭。”家仆提醒道。
“知道了,就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你出去候着吧,待会叫你再进来。”
裴少桥抓起一块糕点扔进了嘴里,同时用手一推木盘,那些糕点就随水来到了祝新年面前。
祝新年看了一眼面前精致的糕点,不由感慨不是古人生活条件不高,而是后世人根本不敢相信古人的奢侈生活竟然与现代人几乎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点垫垫肚子吧,水温高,当心待会泡晕了,我叫了老师傅待会过来给咱们搓背,用秦岭今年新采的野蜜来搓,好好把咱两这一路晒黑吹皱的皮肤给养一养,这番回来,我娘还要给我张罗与几家姑娘说亲呢。”
说亲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会贯穿裴少桥整个少年及青年时期,虽然他一天到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但实际上祝新年却从没见过他真的去见过哪家的姑娘。
祝新年默默伸手抓了一个糕点吃了,果然这裴府厨子做出来的糕点就是好吃,极大程度上缓解了祝新年对粗糙的战国时代饭菜的厌恶感。
“话说,现在提亲成婚是怎么个流程?成亲之前男女双方会见面吗?”祝新年问道。
大概是被现代电视剧荼毒太深,祝新年对古代人成亲的刻板印象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当天新郎新娘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
“见啊,为什么不见?要是不见面我知道她长什么样吗?好看也就算了,万一不好看我岂不是要退婚?当然是要提前见上一见才好啊。”
裴少桥游过来又抓了几个糕点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地问祝新年。
“你问这个干嘛?难道有人要给你说亲?”
祝新年眨了眨眼睛,诚实道:“王翦将军说要我抓紧时间去偃师陈家提亲,我还在考虑。”
话音未落,毫无预兆地裴少桥“噗”的一声将嘴里没嚼完的糕点全都喷了出来,幸好祝新年及时施展了木属相品阶术法才躲开了他的喷射,但这一池子热水肯定是没法再泡了。
片刻之后,两人分别趴在两张竹床上面,由老师傅和他的小徒弟给二人搓背。
裴少桥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只见他猛一扭头看向祝新年,心中八卦之魂燃烧,问道。
“你在考虑什么?难道你不想娶陈清婵?”
祝新年就知道他会追问下去,不由叹了一口气,解释道:“问题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在哪里?陈清婵她对你有意思啊,这事咱们当初半个天工学院的人都知道,如今王翦将军也知道了,正好请他做个媒帮你去偃师陈家提亲,这门婚事不就定了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你考虑的?”
祝新年再度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的,我不仅要帮王上一统诸国,还要去开天门,而且我还想……还想把曾笑然带回来……”
裴少桥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担心成亲会影响你继续修行,怕不能顺利开天门诛杀魔主救回曾笑然吗?还是怕与魔主对战危险太大,担心回不来的话会耽误陈清婵一辈子?”
见祝新年不做声,他便宽慰道。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你不是说‘人间事未平、何以窥天门’吗?王上一统六国还不知道要多久呢,等你修炼到足够的品阶,再凑齐天匙开天门必定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你不能因为担忧将来之事而拒绝现在的眼前人吧?”
虽然祝新年承认裴少桥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抬起双手抱住了脑袋,为难道。
“我其实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主要是……”
他用力抓了抓头发,颇为崩溃道:“主要是你们古代人成亲之前都不相处一阵子的吗?说成亲就能成亲?”
裴少桥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叫我们古代人?说得好像你是千百年后来的一样,怎么不相处啊?你十四岁就认识陈清婵了,今年你都二十一了,这还不叫相处吗?难道要相处个十几、二十年才行吗?”
听他这么一说,祝新年更加崩溃了,他推开搓背的小徒弟坐起了身,手脚并用地试图让裴少桥理解他的意思。
“不是那种相处,我是说在成亲之前,先确定两人关系的那种相处。”
祝新年想说的是你们古代人都直接跳过谈恋爱这个流程直接成亲吗?但古代没有“谈恋爱”这个说法,所以他憋了半天也没想出要怎么跟裴少桥说。
果不其然裴少桥五官都扭到了一起,他也坐了起来,挥手把搓背的人赶了出去,偌大的浴堂内只剩他和祝新年两人四目相对,裴少桥的模样也十分抓狂,只听他大声道。
“有啊!成亲之前先确定关系那不就是订婚吗?但是订婚是需要媒人带聘礼上门去的啊,所以你还是要请王翦将军替你做媒,上门去找偃师陈定亲才行啊!”
“只要定了亲,到成亲之前这段时间不就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吗?!你要是后悔也是可以退婚的啊!就是会被人骂地比较难听罢了!”
祝新年就知道裴少桥听不懂,鸡同鸭讲令他彻底崩溃了,而裴少桥也不知道祝新年在纠结什么,于是裴少桥也崩溃了,两人坐在竹床上顾自生无可恋了一会,直到家仆来催吃饭,祝新年才站了起来,摆手道。
“算了,咱俩别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事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成亲毕竟只是人生道路上可有可无的事情,陈清婵的优秀大家都看在眼里,连王翦将军都夸过她,想必除了我,她也能找到很好的人相伴一生吧。”
祝新年擦了擦身体,自行去穿衣服了,徒留裴少桥一个人坐在竹床上更加绝望了。
“不是吧?你、你该不会打算这辈子都不成亲了吧?!”
“成亲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吧,一切随缘,又不是每个人都非要成亲不可,到时候你成亲了多生几个孩子也算为大秦人口增长做贡献了。”
祝新年倒是不太在意成不成亲的事,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准自己那天要是穿越回去了,留下妻儿在这个世界孤独生活岂不是不负责任?
再说他要做的事情太危险,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开天门战魔主,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其实这辈子还是一个人过更好。
“你要是还打算再搓一会的话那我就先去吃饭了,我可提醒你,宫宴酉正时分就要进宫了,现在已经快申时了,你再不吃饭的话晚上就得在宫里饿肚子了。”
裴少桥满面愁容地伸手抓过衣服,唉声叹气道:“你要是不成亲了,陈清婵可怎么办啊?”
“我要是成了亲,陈清婵以后处处被王上控制,这才是最难办的,她与我的关系越浅薄,日后要是王上疑心我,她受到的波及才会越小。”祝新年解释道。
裴少桥“啊”了一声,他倒是没想那么多,不过以控制家属来把控臣子确实是君王的常见手段,祝新年的担忧不无道理。
“王上都升你做上将军了,难道还没有真的信任你吗?”裴少桥惊疑道。
“现在信任不代表以后会一直信任,万一我们以后有什么事被王上怀疑,一个人尚可自保,要是带着家眷那可就难说了。”
裴少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疑声道。
“等等,为什么是我们?你让陈清婵跟你保持界限,我就不用跟你保持界限了?”
祝新年露出一抹轻笑,反问道:“不是你总说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我要是被王上猜忌了,以后流放到什么穷乡僻壤去,肯定不会忘记带上我的好兄弟你的。”
“那种时候你就不要把我说的话当真了啊!我的命也是命啊!求你也跟我划清界限吧!”
祝新年幽幽笑道:“来不及了,谁不知道咱俩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当上将军你就是副将,我要是出了事你肯定也跑不了。”
裴少桥只觉晴天霹雳,整个人瘫软下去,被祝新年架着胳膊拖出了浴堂,恰好遇见了过来查看情况的裴夫人。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还在想你们怎么一直没出来呢。”
裴少桥一听见母亲的声音,立刻不装了,赶紧跳起来,摸头道。
“没事,就是泡太久泡晕了而已。”
“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泡在汤池里不出来,每次都要家仆进去抬,今天竟然还劳烦上将军抬你,真是越长大越不像话了。”
裴夫人让几个家仆从祝新年手中接过了裴少桥,自己上前来热络地拉着祝新年的手,将他带往膳厅。
“上将军此战辛苦了,今日我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将军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裴少桥眼看那两人亲如母子般手拉手去了膳厅,全然将他这个亲生儿子给抛在了脑后。
“嘿?我娘怎么回事?怎么还能认错儿子呢?我和祝新年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
家仆们闻言偷笑,赶紧一边劝一边将裴少桥拥去膳厅。
“少爷别怪,您出征这段日子里,城中来请夫人帮忙给自家姑娘说亲的人都快踩破咱们家门槛了。”
裴少桥当即咧嘴一笑,挺起胸膛道:“真的吗?都有哪些人家?我娘可有给我选个温柔贤淑的姑娘?”
家仆摇摇头打碎了他的美梦,只听家仆为难道。
“少爷,不是给你说亲,那些人是来请夫人给上将军说亲的。”
裴少桥眼皮一跳,抗议道:“给他说亲怎么跑我们家来了?那不该去宫里求王上赐婚吗?”
“这咸阳城谁不知道少爷您跟上将军关系好啊,寻常人家进不了宫,就只能来请夫人帮忙了,这半年时间里夫人见了二十多家媒人,只是不知道上将军喜欢什么样的,这不就想趁着今天吃饭的机会请上将军看看画像吗。”家仆赶紧道。
裴少桥哼了一声:“连宫都进不了的寻常人家怎么配得上祝新年?那好歹是我兄弟,我能让他随便找个人定终身吗?让开让开,这咸阳城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姑娘,让我先看看有哪些人在打我兄弟主意。”
他挥开身边的家仆,一脚踏进了膳厅,果不其然裴夫人已经坐在祝新年身边询问起了他的兴趣爱好,而在裴夫人身边,一众家仆正抱着画像卷轴,等着供上将军挑选呢。
“其实按规矩,您这样尊贵的身份是该由王上赐婚,或者由朝廷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但成亲这种事关乎一辈子的幸福,除了门当户对之外,要是也能合眼缘就更好了,上将军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祝新年没想到今天成亲这个话题是逃不过去了,他满脸尴尬地点头,应了声是。
裴夫人一看他点头了,立刻欢天喜地招呼家仆将画像呈上来。
“这些画像我都按家世、年龄、长相、才学分好了,上将军要是有看中的就跟我说一声,倒也不着急定下,先了解了解也是好的。”
十几名家仆将画像一一展开,画像上容貌各异的女子几乎要把祝新年吞没,祝新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又碍于裴夫人的面子不好起身走人,只能一边尬笑,一边朝裴少桥投来求救的目光。
裴少桥心中偷笑,他挤到祝新年身边坐下,指着其中一幅画像道。
“把那个拿来我看看。”
裴夫人立刻瞪了裴少桥一眼,斥道:“这有你什么事?这些画像都是人家送来给上将军过目的。”
“您就别一口一个‘上将军’叫他了,他受不了这叫法,您直接叫他祝小哥也行啊。”裴少桥摆手道。
“那怎么能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懂礼数的傻儿子?!”
裴夫人指了裴少桥几下,让他把画像还回来,裴少桥偏不,搞得好像是在给他说亲一样,霸占着画像不肯松手。
“我看看怎么了?娘亲你要给人说亲好歹也挑一挑吧?这御史中丞家的女儿都快三十了吧?还没嫁出去呢?这咸阳城中所有媒人都给她说过亲了,她一个都看不上,现在倒看上祝新年了?”
裴少桥撇撇嘴,将画像收了起来扔给家仆,道:“这个不行,年纪太大了,祝新年才二十一呢。”
他不顾裴夫人的阻拦,又拿了另一幅画像过来,啧声道。
“太乐家的小女儿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她不是倾心西营一个卫队长吗?前些年要死要活非要嫁给那个卫队长,太乐大人不同意,来请我爹帮忙走关系把那卫队长调到边境看城门去了,这事娘你不记得了吗?”
纵使裴少桥人不在咸阳城中,但这些八卦他可知道的不少,不依不饶问道:“从那之后这姑娘就说终身不嫁,怎么才过了几年,过去的话就不作数了?还是太乐大人想要乱点鸳鸯谱啊?”
裴夫人脸色都变了,裴少桥却全然不顾他娘亲的颜面,一口气将所有画像都驳了回去,没想到在咸阳城中炙手可热的二十多位姑娘在裴少桥看来一个都配不上祝新年。
“你这混小子,上将军还没说话,你倒都给否了,怎么,你还能做上将军的主了?”
裴夫人气得不轻,裴少桥却还在火上浇油道:“我是做不了他的主,但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啊,这些姑娘真不行,娘您给人说亲也不能是骡子是马全牵出来吧?祝新年他又不是什么草都吃的。”
眼看裴家要上演一场母子大战,祝新年赶紧出面缓和局势。
“裴少桥你别这么说,夫人也是一片好心,我看这些姑娘们都是咸阳城高门大户的女儿,夫人肯定是仔细斟酌过才拿给我看的,你别伤了夫人的心。”
裴少桥努嘴道:“你要不嫌弃,那你就挑一个成亲吧,到时候陈清婵要是生了气,你可别来找我想办法。”
祝新年一个头两个大,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裴夫人说自己现在不想成亲,就听裴夫人好奇问道。
“陈清婵?我怎么好像听过这个名字?是少桥你在天工学院的同学吗?之前家书上好像提到过,难不成……上将军已经和这位姑娘……”
事关陈清婵的名声,祝新年赶紧摆手想要解释,裴少桥却抢先“嗯哼”了一声,道:“娘亲你就别再管祝新年的亲事了,还是多管管我吧。”
裴夫人恍然大悟,立刻笑着让家仆们赶紧将画像都撤走。
“瞧我,竟然没看出来……以后不提这事了,你们饿了吧?我去让后厨上菜了。”
一直在后厨温着的菜肴被端了上来,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但裴夫人却给他们准备了一大桌饭菜,宫里的宴席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水准了。
祝新年穿越过来这么久,难得吃到这样一顿像样的饭菜,忍不住多吃了一些,裴少桥却好像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立刻跟裴夫人说祝新年这是头一次吃这么多。
裴夫人喜笑颜开,赶紧招呼道:“喜欢就多吃一点,打仗辛苦,看你们在前线都累瘦了,多吃点补补身体,进宫的马车我都安排好在门口等着了,你们不着急,慢慢吃。”
郎中令时常参加宫中宴席,所以裴夫人也知道宫宴难熬,不仅吃不到什么东西,时间还长,不折腾几个时辰是回不来的,所以特意准备了一些饱肚子的饭菜,让两人吃饱些再进宫去,也不至于宴席的时候饿得难受。
祝新年其实也就比平时吃得多了一点,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少吃,胃容量就只有那么大,遇到再好吃的东西多吃几口也就饱了。
其他的饭菜都被裴少桥风卷残云扫荡一空,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待会在宫宴上没得吃。
好不容易等裴少桥吃饱喝足,天色也暗了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得抓紧时间进宫去。
裴夫人一直将他们送上马车才回去,此刻路上的摊贩已经收了,西营巡城的将士正在交接班,路上只有一些晚归的路人和许多朝着宫门口驶去的马车在不断前行。
“嚯,这么大的阵仗啊?满朝文武都带着家眷进宫赴宴了。”
裴少桥一眼认出好几辆马车,他笑着指向其中一辆,道。
“这就是御史中丞家的马车,他女儿就是挑遍全咸阳城的男子,挑到三十岁还不嫁的那个,之前城里的媒人都说她眼高于顶,怕不是要嫁进宫里去,现在好了,她要是嫁给你,还真算嫁到了宫里。”
“今天这个话题是真过不去了吗?”
祝新年毫不客气给了裴少桥一拳,没好气道:“你少拿我开涮行不行?”
裴少桥“哎呦哎呦”地叫着,又听祝新年问道:“既然今天的宫宴可以带家眷,怎么裴夫人不进宫呢?”
“我娘她觉得宫里太无趣了,做什么事都得提心吊胆,万一说错什么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会引来麻烦,所以她总是称病不去,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她不去了。”
祝新年轻笑道:“你娘倒是有远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在宫中,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人太多了,不去参加宫宴倒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这年头,人人都想往权力的中心靠,裴夫人能有这样明哲保身的觉悟倒是难得。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待天光即将收尽的时候,便到了王宫门口。
“上将军及裴副将入宫!”
守门的将士一见他们下马车便高声招呼起来,此时光线很暗,除了马车上的裴家灯笼之外应该看不清从车上下来的是什么人,但那守门的将士却能一眼认出他们,这倒挺厉害的。
直到走近了,祝新年才辨认出这守门的将士就是当初他们第一天进宫当差时没认出他们的那个小士兵,没想到现在已经升队长了,连带着眼力都增强了。
“可以啊,大老远就能把我们认出来,这认人的功夫花了多久练出来的?”
裴少桥也认出了对方,笑着发问,对方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
“之前没认出来两位,心里一直忐忑,就特意下功夫好好学了认人识面,只是后来一直没再见过您二位了,今日再见,可算让末将弥补了之前了过失。”
听守门的将士这么说,祝新年和裴少桥同时笑了起来,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只是过眼云烟转瞬就忘了,没想到这小兄弟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倒练就了这认人的本领。
“行,好好干,你既然有此等毅力,想必日后还有立功升职的机会,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在大殿上看见你了。”
同样都是内侍营的人,守门的当然是不如在大殿当值的地位高。
并不是人人都有祝新年和裴少桥那样的背景与机遇,一个寻常将士想要进入内侍营就是相当困难的事了,要是想从看大门晋升到去大殿当值,快的都得两三年,慢的磋磨八、九上十年也是有的。
“谢裴副将吉言,今日宫宴,本该在咱们这卸兵甲的,但二位也是内侍营的人,就不用卸了,二位在这名簿上签个姓名就可以进去了。”
祝新年和裴少桥在守门将士的指引下在名簿上找到了自己的姓名,并在下方对应处签下了名字,随后便有宫人上前来,接引他们去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