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离别

实习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期间的一个周日，佳禾回家看了看，见爷爷身体硬朗，家中一切正常，就放下心来。佳禾也与海平、建中、卫国他们聚了几次，他用书法比赛的奖金做东请客，感谢他们对冰洁的关照。

元旦之前的两个月，冰清和陈明在市里培训。元旦过后的一个周日，佳禾与冰洁到冰清家坐了坐。陈明对佳禾很是热情，冰清对他则是不冷不热。佳禾见此心中有些疑惑，不过他也没有向冰洁探究原因。而冰洁对此甚是了然，只是担心佳禾对冰清产生不好的印象，便没有解释。

十二月中旬，班里组织同学们参观水州郊区的农村。一路参观下来，有两个村庄引起了佳禾与董航的注意。这两个村庄分别叫石门村和陆家村，两村的位置相近，交通等条件也大多相似，但两村的境况却迥然不同。

石门村原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几年前，在村支部和村委会的带领下，通过集资和举债，办了一家儿童服装加工厂。村支书和村委主任轮流在外开拓市场，联系业务。通过不懈的努力，村里童装厂的生意日渐红火起来，村民们也纷纷办起家庭作坊，从事针织、绣花，为童装厂配套。

随着市场销路不断拓宽，童装厂陆续投入资金办了几家分厂，其规模不断发展壮大，石门村成为有名的童装生产基地，各地客商纷纷上门采购。村里因势利导，成立了童装批发市场，这也带动了石门村餐饮业和住宿业的发展。石门村的集体经济收入和村民的生活水平都蒸蒸日上，成为水州市富裕村的典型。

村支书和村委主任精诚团结，处事公正，在村民中威望甚高。村民们也未因富而懒，继续辛勤工作。

反观陆家村，几年前与石门村一样，都是有名的贫困村。几年后石门村的经济扶摇直上，而陆家村则在原地踏步，成为典型的贫困村。村两委不思进取，村支书和村委主任奔走于餐桌酒席之间，只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扶贫救济款，两人也为村中事务明争暗斗，搞得村里鸡犬不宁。

村民们也懒于外出做工，农闲时节大多在家打牌打麻将，村里赌博成风。

佳禾与董航根据收集到的素材，写了一篇关于探讨农村制致富之路的文章，题目叫《变与不变》。文章通过石门村的变和陆家村的不变，来分析其变与不变的内在原因，指出农村致富不仅要有好的带头人，更要解放思想，转变观念。文章呼吁政府各级基层组织要率先解放思想，转变观念，为我省农村致富集思广益，探索更多的途径。

文章的初稿完成后，佳禾与董航请祝老师代为润色，又打电话征求了董鹏飞夫妇的意见，由佳禾誊写成稿后，寄给了省报的高主编。

一九九O年一月初，《变与不变》发表在省报的理论版上，还加了编者按。

一月中旬，董鹏飞的职务有所变动，担任江南省计委主任。

春节过后，佳禾直接从家中来到水州市机械厂，继续实习。到了二月中旬，佳禾、董航和卫东他们这一组到总厂实习。

佳禾他们一边深入了解总厂的财务管理体系，虚心向师傅们学习处理实务的方法，坦诚地交换各自的意见，一边了解机械厂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模式。

时间到了三月下旬，为期四个月的实习圆满结束，佳禾恋恋不舍地告别冰洁，返回学校。

到校后，同学们都着手设计和撰写毕业论文，准备论文答辩。其后的一个周日，佳禾去董航家改善伙食，婷婷叫上玉清一同前往。

董鹏飞对两人的实习成果表示认可，并高度评价了《变与不变》这篇文章。他勉励佳禾、董航参加工作之后，要继续踊跃投稿，做到学习不止、笔耕不辍。

玉清和婷婷都很佩服两人敏锐的观察能力和扎实的文字功底。玉清看着佳禾，心情颇为复杂。

佳禾参加实习后，玉清尽量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但内心还是抑制不住对佳禾的思念。她也深知对佳禾的感情不可能得到回报，提醒自己她这样做无异于飞蛾扑火。但思念又好比是弹簧，压制越深，反弹越强。

婷婷在董航参加实习后，自然甚是牵挂，自互相表白心迹后，两人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分别。婷婷觉得董航转述佳禾的那句话意味深长：体会到异地相思之苦，才明白相聚的甜蜜来之不易。

婷婷和玉清照常参加书法社学习书法。去年底，卫东和社团的几位学员的参赛作品都获得了省青年书法大赛的入展资格。

婷婷一直将玉清视作自己的妹妹，随着相处日久，两人之间的情谊日趋深厚，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玉清也毫无保留地向婷婷倾诉了自己对佳禾的情感。

婷婷没有感到意外，让她感到惊讶的是玉清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佳禾。婷婷也不知如何安慰玉清，便问她是什么时候对佳禾产生好感的。

玉清说在三年以前就隐隐对佳禾有些好感了，这种好感来自越峰对佳禾的不住赞美。而与佳禾详见之后，发现他的优秀超乎了想象，于是这种好感也渐渐得以升华。

婷婷听后并不奇怪，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一时之间也是无语，只是在心里责怪越峰和佳禾。旋即婷婷又反问自己，难道越峰的赞美就有错？难道佳禾的优秀也有错？她也明白玉清是陷入了没有结果的苦恋。

婷婷看着玉清美丽清纯的脸庞，轻声说道：“玉清，你可曾知道你的感情投入可能得不到回报？你佳禾哥的心中只有冰洁，他们的感情之深超乎你的想象。”

玉清的神情有些凄苦，幽幽地说道：“婷婷姐，我知道。我没有奢望佳禾哥接受我的感情，能让他知道我的情意，我就心满意足了。”

婷婷的眼圈微红，柔声说道：“玉清，只是这样你也太苦了。”

玉清摇了摇头，凄然一笑，随后深情说道：“婷婷姐，我不觉得苦，有时候默默地爱着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

婷婷见玉清如此说，心中也很感动，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劝她多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也许这样会减轻感情的困扰。

到了六月中旬，佳禾董航卫东他们都顺利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佳禾与董航的毕业论文还被学校评为优秀论文。

前段时间，有关本届毕业生分配工作的指导方针也尘埃落定，九O届毕业生的工作分配一律面向基层，非省城籍毕业生留省城的名额也予以取消。

商学院往年都有几十个留省城的名额，像佳禾这样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的毕业生，完全可以取得一个名额。高主编也曾让佳禾积极争取留省城的名额，说省报对佳禾这样的人才是非常欢迎的。佳禾也曾心动过，毕竟省城离大湖县很近，机会又多，空间也大，以后也可以想办法将冰洁调到省城来。

佳禾见毕业分配方针已定，也不觉得沮丧，他心想只要能回大湖县或者水州市就行，只要能和冰洁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了。

在本学期书法社最后的一次聚会上，佳禾与董航邀请院团委张书记给学员们讲话。张书记高度赞扬了佳禾与董航这几年来为社团付出的心血和无私的奉献，希望学员们延续勤学苦练的精神，让社团发展壮大，相信这也是佳禾同学与董航同学的心愿，最后让同学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向佳禾董航表示感谢。

学员们报以热烈的、真诚的掌声，纷纷向佳禾董航赠送纪念品以表心意。佳禾董航表示感谢，并作了相应的安排。

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离别的愁绪在同学间弥漫。毕业前的一个周日，董鹏飞夫妇在家为佳禾饯行。婷婷也叫上玉清一起参加。

良时不再至，离别在须臾。席间的气氛有些压抑，离别的情绪感染着大家，饶是董鹏飞见过大场面，也有些伤感。

董鹏飞动情地说道：“多情自古伤离别。佳禾，希望你走上工作岗位后，多观察，多思考，踏踏实实地工作，争取做出一番成绩来。董叔很看好你。”

王淑媛的眼圈微红，接着说道：“佳禾，我和你董叔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看着孩子要从身边离开，心中自然万分不舍，以后就经常回家看看。”

佳禾眼中闪着泪光，想到这几年来董鹏飞夫妇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眼泪便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董航、婷婷和玉清也陪着落泪。佳禾从玉清手中接过纸巾，拭了拭眼，有些哽咽地说道：“董叔，王姨，每次来到这里，心中都会感受到一种浓浓的亲情，佳禾感谢你们这几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也时刻铭记着你们的教诲。”

饭后不久，佳禾和玉清起身告辞。董鹏飞夫妇送至楼下，佳禾洒泪而别。

路上，玉清从肩包中取出一支精致的派克笔送给佳禾，并说她明天上午离校，让佳禾送送她。佳禾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佳禾送玉清到站台，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多加保重。

玉清眼中含泪，轻声地问道：“佳禾哥，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佳禾不忍拒绝，想了想说道：“玉清，你是我的妹妹，妹妹同哥哥通信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佳禾的话再次表明他只能把玉清当妹妹看待，玉清听了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也没再说什么，只觉得此时心中异常凄苦，令她稍感欣慰的是佳禾没有拒绝两人通信。

这时车站广播中响起了催促旅客上车的声音。玉清想到此次分别后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就放下行李猛地搂住佳禾，在他唇上深情一吻，随后提起行李上了火车。

佳禾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玉清的泪脸渐渐远去，心中颇多无奈。此时他感觉唇上有些苦涩，知那是玉清的泪水。望着渐渐消失在尽头的列车，佳禾心中喃喃道：“玉清妹妹，佳禾哥对不起你，希望你能理解佳禾哥的苦衷。”

下午，佳禾、董航与卫东向祝老师、李老师和其他老师告别。晚餐后，卫东向各位室友告别，他坚拒了佳禾董航到火车站送行的要求，说他心脏脆弱，受不了那种场景的折磨。佳禾董航送卫东到公交车站，相互拥抱洒泪而别。

晚上，佳禾与董航促膝长谈，回忆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说到动情之处，两人都潸然泪下。

次日上午，董航和婷婷坚持要到火车站为佳禾送行，佳禾也不忍拒绝。

站台上，汽笛长鸣。此时，佳禾与董航再也控制不住彼此的情感，两个大男子相互拥抱着，哭了个稀里哗啦，婷婷也在旁不住地拭泪。在彼此互道的珍重声中，佳禾心情惆怅地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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