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莫笑(1 / 1)

造梦师传奇 衡门 1889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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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寒夏和苏弋轩走过来,寒夏看见师父一个人站在这,神情落寞,好像在想些什么。“师父,你在想什么?”

臻伊看了看寒夏,又看了看苏弋轩,“师父在想,是什么勾住了我们家寒夏的魂儿,让她在外面优哉游哉的不想回家?”

寒夏脸红,复有生气,拽了拽臻伊的白胡子,吼道:“我哪里悠哉?你不知道我多少次差点死掉,我还骂你这狠心的老头,都不想着我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下来看看我?”

臻伊捋着胡子大笑,道:“我的徒弟聪明伶俐,哪里用得着我这腐朽老木担心!”

“话嘛!是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想好好骂你一顿才算!”

臻伊道:“寒夏,你先进去,我想和这小子说几句话。”

寒夏一下子紧张起来,道:“你要说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听?”

苏弋轩道:“没事,你先回去,我和师父聊一聊。”

寒夏不情愿的回去,一步三回头的看了他们好几次,才掩门进屋。

寒夏躺在**,本来还在想师父会和苏弋轩说什么,但后来实在困了,就睡着了。恍惚中脑海里有个声音响起,“寒夏,这是命运,我们逃不脱!”

寒夏想问她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那声音却不说话。寒夏突然觉得自己太任性,对夕林娘娘太没礼貌。难得的软语说道:“夕林娘娘,对不起,我以前太任性了,说了很多不好的话,请你原谅我!”

那声音笑起来,“寒夏,你就像是我和臻伊的孩子,哪有孩子在父母面前是不任性的?寒夏,我担心你!”

“你担心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等这件事情解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不定师父会想到办法,你可以重新有一个身体!”

“我担心你,担心——你会和我有一样的命运!”

“一样的命运?什么意思?”似睡非睡间,寒夏的脑子很混沌,就想着这么复杂的问题,还是明天再考虑吧!

清晨,玄清站在庭院中,看着青鸟从各地传来的信笺,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上一次的战争彻底激怒了屠天,屠天开始更加疯狂的从各地吸取信仰,越来越多的民众变成了噬魂怪。以前有很多人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信仰日神,现在更多的人则是为了恐惧害怕,如果不信仰,那么接下来就是死亡。

因为这份害怕,所以很多人开始临时抱佛脚,转而去信仰月神,以期望得到一点内心的宁静,这是少数人。并且屠天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时间,有许多人死去。中原更是岌岌可危。

几人也不耽搁,直接向湟中城行去。如果湟中城失守,月神庙必然会遭到破坏,到时候才是无力回天。玄清将忘川交给几位长老坐镇,和寒夏苏弋轩一起赶往湟中城。

寒夏在湟中城竟然又遇到了阿瞳和王半仙,好不惊讶!寒夏突然想起,自己因为《梦玄机简》被追杀的那段日子,夜风习习的晚上,自己不怕死的在路边的小摊上吃馄饨。阿瞳说,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

这小孩,还真是有趣!

阿瞳走过来,说道:“姐姐,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寒夏笑道:“你怎么猜的这么准?”阿瞳的一双眼睛生的很好,明亮澄澈,就像是寒夏在东海看到的海洋之心,那方世间最纯净的水之一,一切邪恶杂念在这里都会无所遁形。看着它时,你就像坐在春

日静谧的湖水旁,满心的安暖舒服。

“可不是我瞎猜的,我看到的!”

“啊?”寒夏不解。

王半仙难得的没有出声阻止。阿瞳继续对寒夏说道:“从我见姐姐第一眼,我就看到我们还会见两次。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寒夏问道:“你说‘看到’?你是怎么看到的?”

阿瞳道:“当然用眼睛看到啊!姐姐是很特别的人,普通的人我一眼都能看到他们的过去和未来,可是我既看不到姐姐的过去,也看不到姐姐的未来,只能隐约看到我会和姐姐再见面。姐姐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在嘉锡城碰见,也就是第二次遇见,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而这第三次碰见,我便能——”阿瞳低下头,不再言语。

寒夏道:“你便能怎么样?”

阿瞳不说话。

寒夏道:“阿瞳,告诉姐姐,什么样都无所谓的,姐姐可是个很坚强的人!再说,就算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既然人力无法改变,那就去接受好了!”

“第三次相见,我便能看见你的命运。你会死去,但是很开心的死去。”阿瞳的声音低低的,寒夏却还是听了个清楚。脑海里夕林的声音响起——寒夏,这是我们的命运。

寒夏笑起来,说道:“谢谢你,阿瞳。”能开心的死去,说明没有遗憾悔恨,这样很好。

季春之月,百花开始凋零,在春天疯长的草木吸收了春日的精华之后发出碧绿油亮的好看颜色,给逐渐炎热起来的天气带来沁人的绿意。春风是生机,绿了江南岸,吹生了烈火漫过的野草根。

多姿多彩的季节,空气中本应该是馥郁芳香的味道,此刻却蔓延着浓重的血腥杀戮之气。连带着那姹紫嫣红都沾染上了血腥之气,让人不忍再看。

寒夏静站在旷野中一个凸起的小丘上,看向远方,目光散散的,像是看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看。昨天才经过一场大战,脚下的土地还带着鲜血的温热。春风呼呼的吹过荒野,疯长到半人高的野草犹如绿浪般涌来涌去,像是在给那将尽的姹紫嫣红送别。

晚风吹乱了寒夏的青丝和裙摆,也将那股吹不散的血腥味带的到处都是。寒夏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多日来,噬魂怪不断的对湟中城进击,中原的士兵和忘川的弟子已经死伤了大半。现在,大家也都见识到了屠天的真正实力。屠天已经扬言,如果明日午时他们还不投降的话,就会屠城。明天是最后一战。可是,就算投降了又能怎样?大家都变成了噬魂怪,这样的结局会比死去好吗?

屠天还没有打来,城内的百姓已经先乱了起来。眼看情势危急,大家都觉得活着要比死了好,不管是怎样活着。甚至有人说,你们想在这等死,就在这等死,至少把想出去的人放出去。这一刻,人性的残酷得到了最大的彰显。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寒夏苏弋轩他们守城是为了这些百姓,寒夏从夕林那里接过重担也是为了这些百姓,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却有人说出这样的话!守城的意义何在?那些战死的士兵、忘川弟子的意义何在?

寒夏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那些百姓坚定的信仰月神,坚定的站在一起,哪怕大家一起赴死,也觉得死得其所,就像战士最好的归宿是马革裹尸!

可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响起:“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人祈祷得到神

的垂怜,其实神又何尝不是在卑微的祈求人的垂怜!人都以为神高高在上,其实神是最卑微到尘埃里。”

寒夏道:“夕林,我们做的这些真是有意义吗?”

“寒夏,坚持下去,现在就像是在漫长的冬日黑夜里,我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衣,被冻得瑟瑟发抖,这又长又冷的黑夜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可是请记住,不管多漫长的黑夜总有尽头。”

寒夏不语,唇边有恍恍惚惚的笑。这一刻,她和夕林是同样的想法。命运无法改变。

苏弋轩走过来,寒夏的身影掩映在小土丘的野草丛中,像是一个人站在巨大的坟茔上,说不出的落寞萧条。

一个人望着前方,一个人望着另一人的背影。天地间惟余萧萧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寒夏才动了一下,慢慢的回身。看见苏弋轩的那一刹那,愣在了那。如冰雪般清冽干净的男子走向她,眉宇间的万古寒冰全化成了温润的水。

苏弋轩握紧寒夏冰冷的手,寒夏再也忍不住,扑到苏弋轩的怀里,贪恋着这难得的温暖。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

寒夏的头埋在苏弋轩的怀里,声音不大,却坚定清晰的说道:“苏弋轩,我求你离开。”像是费了很大力才说出这句话,寒夏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

苏弋轩将寒夏抱得更紧,冷哼道:“想都别想。”

寒夏仰头笑看着苏弋轩,然后闭上了眼睛,苏弋轩低下头来吻她。寒夏的泪簌簌而落,像是要将这一生的泪都流干。

苏弋轩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可是他十分贪恋这唇齿间的温暖,又不愿离开。灵台慢慢失守,连最后一丝神智也不复存在。苏弋轩昏倒过去,头埋在寒夏的肩头。

寒夏抱着苏弋轩坐下,手轻抚过他的轮廓,一遍又一遍,直到纵使被剜去双目,也能清楚的记住这张藏在心头的脸。

夕阳西沉,漫天的霞光给蓝色的天空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寒夏突然觉得这世间的一切景物都是人赋予了它们意义,心情好时,满目皆是美景。难过时,则满目萧索。离别时,连路边的柳树都成了依借。相聚时,拙劣的酒也喝出了美味。

弄风和阿竹走过来,一只黑色的大鸟也落了下来。蛊雕①看见寒夏先是高傲的扬了扬头,看见寒夏没有像以前那样冲过来拔它的毛,而是不舍的看着它。蛊雕从还没有见过那个跋扈的小霸王是这个样子,踱步走过去,将头在寒夏的手臂上亲昵的蹭了蹭。寒夏抱住蛊雕,摸了摸它的脑袋。

阿竹垂下泪来。“寒夏——”

弄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却是无限的不舍。

寒夏将苏弋轩放到蛊雕背上,站起来,道:“哥哥,阿竹,请你们务必要照看他。苏弋轩的性子太过刚强,刚开始可能会有些接受不来。但任何伤痛都会随着时间淡化,我相信他会明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寒夏紧紧的抱了阿竹一下。然后看着弄风,要是在平时,寒夏去抱他,肯定会被他取笑好些天,可是这一次,弄风却紧紧的抱着寒夏。

惜别两依依。寒夏站在旷野中,风呼啸而过,蛊雕载着三人早已消失不见,可她还是不忍收回目光。

脑海中的声音响起:“寒夏,你做得很好。但愿来生,我们不被命运束缚。”

寒夏开始往回走,步子走得又大又急,背却挺得直直的,透着一股难言的坚韧和决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