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过往(1 / 1)

造梦师传奇 衡门 1839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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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夏!”君陵猛的从**坐起来,看到的却是疏叶的脸。

“公子,你醒了!”疏叶说着将一杯温水放在君陵嘴边。

君陵推开水杯,声音沙哑的说道:“这是哪里?”

“泾源,君府。”

“我怎么会在这?寒夏呢?”

“前日公子突然消失,我封锁了消息,借助察看工事的名义在城内城外搜索。昨日寅时在黑水河堤上发现了公子,公子昏迷,并有轻伤。目前没有发现寒夏的踪迹,怕引起怀疑,我已将卫队撤了回来。”不慌不乱,言简意赅,短短数言,将所有有用的信息尽数报出。

君陵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慢慢的回忆着昨日之事。下药——中招——昏迷,本来以为吸血鬼要杀他,没想到却放了自己!凡事皆有因,为什么?

白瓷茶杯出现了一道道裂缝,砰地一声碎裂开来,鲜血顺着手掌流出,滴在白色的锦被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的红梅。必是阿夏和吸血鬼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吸血鬼才同意放了他。

当他回到泾源,他就是城主,是有名无实却还要遵循一切规则的五殿下。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理智的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修缮水利,继续装出懦弱的样子安居一隅。

君陵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望权势,睥睨天下,随心所欲,无人敢阻。从小到大他受过很多屈辱,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隐忍,一直都渴望权力,一直都明白只有站在巅峰,只有拿到那个位子,那些原本欺辱过他高高在上的人才全都会匍匐跪拜在他的脚下。可是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种渴望强大的欲望要将他撕裂。

君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胸腔里喷出的血。“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

等君聿来看君陵的时候,疏叶早已换了锦被。

“五哥,伤势如何?”

君陵温和的笑,“一点小伤,没事。”

“前日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吸血鬼偷袭了我们。我和寒夏一起逃了出来,天太黑,走到最后我们失散了。”君陵一直对这个弟弟心存感激,小时的恩情永不敢忘。只是这么多年他已习惯谁也不相信,所以话间真真假假。

“用不用派人去找她?”

“不用了,现在是修缮水利的最后阶段,正需要人手。等过些时候闲下来再去慢慢找她不迟。”

君聿有些讶然,笑着道:“我一直以为五哥喜欢寒夏,没想竟看走眼了!”

君陵哈哈大笑:“六弟,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像我们这些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子呢?女人不过是玩物,你日日寻花问柳,难道全都把她们放在心上?那你的心该有多大?”

“我以为五哥和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也许我的眼光更挑剔些,看不上普通的女子。一时看到寒夏这样的,图个新鲜,过几日就抛诸脑后了!”

君聿看着君陵,像是要看出这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五哥说的是,你好好休息。我去名花楼了,前几日的新来的那个姑娘还在巴巴等我呢!”

初春的阳光虽不炽烈,却亮得有些刺眼。

聿伸手遮了一下。五哥,你是有多害怕别人知道寒夏是你的软肋,所以这么着急的掩盖。你若真不在乎,压根淡漠的连话都不会说。何苦欲盖弥彰,反而露了马脚!

一个人——无父母关爱之情,无宗族相连之责,无朋友拔刀之义。这样的人该有多可怕,因为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他对自己心狠,对别人更心狠。目标明确,心硬如铁,可以不计一切后果与代价达成目的。

五哥,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有了软肋!

君陵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眼神极致淡漠。

疏叶出声提醒道:“公子?”

君陵沉着冷静地说道:“备马,巡视河堤。”

自从夜觞教给寒夏易容术,日子瞬间变得有意思起来。

夜觞教寒夏易容术,纯粹是因为吸血鬼的日子太无聊,找点乐子玩。可是寒夏的认真程度超出他的想象。寒夏可以对着镜子在脸上描上两个时辰,只因为眉毛有一些根本看不出来的小瑕疵。易容术本就是易自己的容,所以寒夏很干脆的拿自己的脸当试验品。

拜医师高超的医术所赐,再加上寒夏用功的锻炼,短短十几天,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行走了。医师说要多锻炼才会好得快,为了能早些行动自如,寒夏每天都拄着拐杖在廊间走来走去。走廊间每隔几步远都挂着一盏紫贝明珠灯,夜夜不熄,照的廊间很是敞亮。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在脸上捣腾。

夜觞看到寒夏认真的样子,道:“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寒夏忙不迭的点头。

走了不远的路,一个高塔样式的石头建筑映入眼帘。

寒夏抬头看门楣上的字——千面楼。不解的问夜觞:“这里是干什么的?”

夜觞道:“进去就知道了。”

夜觞走在前面,寒夏一瘸一拐的拄着拐走在后面。

千面楼内部是中空的,并没有真的像塔一样用楼梯环旋而上。楼内的空间很大,上方是一个穹顶,墙壁上面有许多岩穴,密密麻麻,依次排列,岩穴里面则放置的是一张又一张人脸。空地中央有一个石笋般的尖顶岩石,直指穹顶,大石笋上面也一圈圈一个个的排列着岩穴,岩穴里面放着各种人脸。

看着这无数张人脸,是个人都会感到害怕。寒夏打量着四周,不由觉得脊背生寒。

夜觞示意寒夏走近,寒夏慢慢走到石笋旁,近距离的看着这些人脸,伸出手去,才知道这些人脸原来是一张张面皮。寒夏拿起一张,细细的打量。

夜觞道:“那些靠脂粉堆砌成的易容术不过是基本的,是为了训练人的举止神态符合他画成的脸庞。易容的精髓在于让别人认不出,丢在人群中找不到,而不是歪嘴塌鼻,丑的显眼。等到手法熟练起来,只需要一张面皮,你就可以伪装成任何人。”夜觞说着,从寒夏手中拿过面皮,只用衣袖在脸前一晃,寒夏再看他时,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夜觞道:“只有一个地方,是无论再高超的手法也伪装不了的。”

夜觞等着寒夏的回答,寒夏打量着那张盯着别人面皮的脸,最后目光落到了夜觞的眼睛上,缓缓道:“是眼睛。”

“聪明。”夜觞的的手在面上一晃,面皮就落到了手里。“我们靠眼睛来辨别事物,但很多时候,眼睛会受到迷惑,将假当真

。但一个人的破绽永远在眼睛。无论再怎么伪装,眼睛永远是那个漏洞。”

寒夏明白,道:“多谢你,夜觞,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我只是太无聊了,难得有个人对这些感兴趣。其实吸血鬼根本不用易容,这些都是我的私家珍藏。你要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倒霉那么多次,现在天上终于砸下来一个馅饼。寒夏赶紧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反正这里的日子很无聊,除了每天固定给夜觞吸血和休息之外,其余时间,寒夏都在跟着夜觞学习千面术。无与伦比的热情再加上渐进的努力,夜觞对这个徒弟很是满意。转眼一月已过。夜觞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寒夏的腿还未好彻底,不过已经可以扔掉拐杖慢慢走了。寒夏在廊间锻炼,走得累了,坐在窄沿上歇息。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圈养的家畜,养的更肥美些,也只是为了吃时更美味一些。夜觞的伤一好,接下来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上一次在龙爪岭,哪怕是被火祭,身边至少还有苏弋轩。可是这一次却只有她一个人,不过一个人也好,至少君陵安全了。怎么样才能逃走呢?寒夏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得先把腿养好。

正想着,洛幽儿朝着这边走来。这条走廊是去夜觞寝殿的必经之路,估计她是去看夜觞的。洛幽儿在寒夏身边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寒夏。寒夏面色如常的回看着她。两人对视着,寒夏很随意的对她笑了笑。

洛幽儿坐了下来,依旧看着寒夏:“为什么笑?你们人类面对黑暗死亡时不都习惯于大哭大闹吗?”

寒夏觉得这问题很奇怪,笑就笑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因为我时日无多,所以更要开心。难不成我每天哭哭闹闹你们就会放了我吗?”

洛幽儿移开目光,看向深不可测的黑暗,像是在思索寒夏的话。

寒夏凑近一些,盯着洛幽儿说道:“什么叫做我们‘人类’?在每个吸血鬼变成吸血鬼之前不都是人类吗?在死亡和存活交替的那一刻,你是什么心情?”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洛幽儿几乎有些记不清了,可是只要她认真去想,所有的画面依旧清晰的存在。爹和娘被人杀害,小弟也死了,她扑出去救他们,那把闪着青光的刀一下子就刺进了心脏。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把那些人的面容牢牢的记载脑海里。就要死了,可是真的不甘心啊!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让我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让我活下去,让我报仇!

“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一个声音在旁侧响起,她没有力气回答,可是脑海里的意愿却很强烈。“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不要后悔。”

“不后悔,永远也不后悔。”

尖锐的獠牙刺进了脖子,浑身上下冷飕飕的,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飞速往外飞。接着又温热腥甜的血液慢慢流进了嘴里,她贪恋着这份温热,就像是大雪纷飞的夜晚将要被冻僵在街头的乞丐贪恋一根木棒上的火焰。不满足这小小的温暖,她情不自禁的靠近,贪婪的吮吸。可是预料中的温暖没有将她包裹,身体里仅存的一份温暖也在慢慢消散。她看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感受到了铺天盖的冰冷。而身体却本能的喜欢这份黑暗和冰冷,她慢慢地靠近,靠近,直到她和冰冷黑暗融为一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