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是福是祸(1 / 1)

造梦师传奇 衡门 2591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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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了,管事的对着一众人分配任务。寒夏和其他的人被分在主庭院洒扫,并没有和新月、阿零在一起。

寒夏的身段很高挑,比同龄的十几岁少女高出许多,一身粗布男子衣衫穿在身上,再加上她以前在山里野惯了,力气也不是小小婢女可以相比的。总之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子,顶多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长得好,力气大,总是随手帮其他小婢女的忙。没几日,那些小丫环们都很喜欢她。

秋天到了,风轻轻一吹,院子里就落满了树叶。洒扫起来不累,却很麻烦,刚扫好,保不准一会就又吹落了。枯萎的花枝需要修剪,还要将新开的各色适宜花儿摆上来。整整忙了一上午,才算告一段落。

一个管事的人快步走过来,语气焦急的说道:“赶紧的,都收拾好东西从侧边退下来,中午咱府里有贵客要来,马上都到了,手脚麻利些!快点!快点!”

大家都出了一口气,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主院。寒夏抹了一把汗,因为要拿的东西比较多,就落在了后面。

这时,管事口中的贵客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有三个人,后面还跟着一众婢女侍从。衣香鬓影,华贵之气扑面而来。谈笑声老远就传了过来。

出去迎接的是五殿下君陵,而作客的两人则是六殿下君聿和七公主君仟瑶。君聿和君仟瑶是当今君上藏麟王最喜欢的王子和公主,君聿更是被众人视为继位的不一人选,自然走到哪都会引起重视。

君仟瑶正在缠着君陵问泾源城有什么好玩的,君陵很有耐心的说了许多,引得君仟瑶一会喝彩一会惊呼。接着君仟瑶又问君聿在岭南都见到了什么,君聿东扯西扯,说着女孩子爱听的话。

君仟瑶站在中间,君聿站在她左侧,无意的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侧脸。觉得熟悉,觉得不寻常,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脑袋里还在想,脚步却一转追了过去。

寒夏疾步走着,正要拐进侧边,不料想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紧紧抓住了她。一个不留神,手里的什么花木剪、扫帚、簸箕、枯枝残叶的垃圾,哗啦啦全都掉到了地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寒夏的脸上是疑惑,君聿则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不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像是要把寒夏这幅伪装看穿。

寒夏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对于突然跑出来将她工作搞乱,又将她手臂抓得生疼的男子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寒夏要抽出手臂,君聿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寒夏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你干什么?放开!”

周围的随从显然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搞的是哪一出,不过六殿下行事向来是荒唐随意惯了,大家虽不解,但也不会惊讶。

一个随从出声训斥道:“好大的胆子,你是怎么跟六殿下讲话的!还不快跪下认错!”

寒夏用一种“你有病吧!”的眼神看了那随从一眼,我走路走的好好的,是这什么殿下的突然跑了出来,这么多人看的都是清清楚楚,怎么又变成我的错了?

随从还要训斥,君陵走了过来,示意他退下,然后对君聿道:“六弟,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君聿方放开了寒夏。“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小奴隶挺像上次在市集偷我钱袋的那个小偷,就随便看一看!”

君仟瑶一脸好奇的笑道:“原来六哥还被小偷偷过钱袋啊!那定不能放过他,要重重的罚他才好!”

君聿摆了摆手,道:“算了,是我眼花认错了,不是那小偷!”

君陵看了寒夏一眼,不过迅速收回目光,笑对君聿道:“不是就好。已经准备好饭菜和美酒,我们去用膳吧!”

寒夏盯着她的主子五殿下打量,墨长的眉,颀长的身姿,宁静致远的神色。眼中的巍巍高山之势被眉宇间的无波静水所掩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空谷修竹,山间清泉,流淌着与天朝贵胄不一样宁静飘逸、淡然悠远。

简单的天青色衣衫,更使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国的王子,倒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子弟。不过小小的一件事情,也映衬出和容貌相称的性子,为人十分温和,处事谦恭有礼。

君仟瑶看一个小小奴隶竟然敢盯着主子打量,心里不屑于君陵的软弱好欺,嘴里一副关心君陵的样子道:“五哥,你也太好脾气子了!一个低贱的奴隶也敢目无尊卑,嚣张成这个样子,要是在我宫中,我定叫他好好长长记性!”

是在说我吗?寒夏有些疑惑的看向君仟瑶。等她确定眼前这个娇俏的女子的确实在说自己,心里又是一阵无语。天地良心,自己从始至终就说了那一句话,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那个样子了?

君陵轻笑了一声,道:“一件小事而已,别扰了我们吃饭的兴致,饭菜已经备好,等一下就凉了。”

女人要是计较起来,再聪明睿智的男人都会束手无策。君陵的言外之意已经说的很明白,一件小事,不用计较,我们去吃饭吧!君仟瑶本来也想就此算了,可是她发现,那个低贱的奴隶正在看她,更重要的是,奴隶的眼睛里没有带着恐惧害怕,脸上没有带着对高高在上者的尊崇小心,而是以一种平等的询问目光在看着她。

君仟瑶没说话,表现出平静不在乎的样子。她身后的婢女却明白主子的意思,疾言厉色道:“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盯着公主看,不要命了吗?”

哦,原来不能看啊!寒夏闻言,把目光转向了别处,而不是惶恐的低头跪下。

君聿不禁笑了起来,道:“五哥是在哪里买到这么有意思的奴隶?回头我也买一个来!”

寒夏把目光移到这个始作俑者身上。看他笑的样子,脑子里恍惚有个影闪过去,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却又抓不住。

君仟瑶的婢女道:“竟敢对公主不敬,真是胆大包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身后的随从会意,走上前来准备抓寒夏。

这是君陵的府邸,君仟瑶反客为主,任由手下胡闹,显然是没把这个窝囊废五哥放在眼里。

寒夏至今一头雾水,自己是哪里惹到这个女人了?这火发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侍卫要动手,寒夏想也没想就闪身避开了,灵力虽然没有,招式还是有的。这下算是彻底给了君仟瑶借口,蔑视公主不说,还连带着目无尊上、大胆反抗。

两个侍卫走上前去,公主王子的贴身侍卫,灵力肯定不会弱到哪里去。寒夏只剩下几个空招式,再打下去肯定会吃亏。不过寒夏倒是没想那么多,也没给她时间想。她刚用脚勾起地上的扫把,就被疏叶制住了。

君陵道:“一个小奴隶而已,别扰了小妹和六弟的雅兴。仟瑶想要怎么处置他?”

君仟瑶这才开心了起来,道:“这奴隶也太嚣张了。算了,就赏他三十鞭,然后在这跪一天吧!”

“仟瑶高兴就好。”

一行人这才满意的去吃饭。君聿走了几步,又不禁回头,只看到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眸子,里面夹着着淡淡的嘲讽与不在意。两个侍从走过来,将寒夏拖了下去。

秋日的太阳还带着夏天的余温,午后的太阳虽不灼烈,但依旧很大。

三十鞭很快就打完了,寒夏被拖到刚才的主院里跪了下来。

君聿几人饭也吃过了,正在旁边的花厅里喝茶闲聊。君聿和君陵坐在打开的窗户边,恰好能看到院子里那个坚毅挺直的人。

君仟瑶得意的哼了一声。大家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若无其事的闲聊。不过是一个小奴隶而已,就是死了又怎样?

大太阳晒着,寒夏浑身汗如雨下,汗水流在背后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鞭痕上,简直像泼了盐水一样疼痛。

夕阳西下,几人无意瞥到外面时,澄碧天空下的那个单薄身影依旧跪的直直的。大家心里都闪过诧异,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三十鞭,饶是一个灵力修为不低的人也抗不了这么久,这小小奴隶也太能抗了!

寒夏一直挺着背,抬着头,倒不是她自己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从小到大在山上养成的习惯,每次犯了错,无论是罚站罚跪还是别的什么,师父都绝不许有松松垮垮的姿势。

没人心疼自己,寒夏自己倒是心疼的很,用手摸了摸后背,全是黏糊的血水,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

一个人影洒落下来,“阿夏!”

寒夏抬头看见新月关切的神色,顿觉得后背也不疼了。笑道:“新月,你怎么来了?”

新月眼睛红红的,半跪的寒夏身边,看见寒夏背后的伤口,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阿夏,你——”

“你哭什么呀?新月!没事,不用担心,我向来皮糙肉厚,你忘记我上次受的伤了,比这个不知道要严重多少倍!别担心,涂上药,明天就没事了!”倒不是寒夏安慰新月,而是这点伤真是没什么,前几次,不是手残脚废,就是小命难保,这跟那比起来,真是算不了什么。

新月抹了抹眼泪,道:“阿夏,你别固执,咱们是当奴才的,哪有不受气的时候,不然有的苦吃!”

寒夏哑然失笑,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受罚了,因为自己没有用一个奴才该有的姿态仰视她。要怎么做呢?自己这在山里野惯了的人,学起来还真是有些难度。“我知道了,新月。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回去给我准备点热水和吃的。我饿死了!”

“好,好,我现在就回去弄。”

寒夏把新月打发走,一来是为了不然她担心

,二来也怕那疯女人再发起疯来,连累到新月。

寒夏抬头看着半边霞光的天空,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君仟瑶斟了一杯水,不屑的说道:“早知道就多赏他几鞭子了!五哥真是好脾气,府里竟都是些这号人物,也不管一管!”

君陵笑了笑,没有讲话,端起茶杯。目光却定在庭院那方单薄的身影上,久久没有离开。

君聿换了个姿势,信口说道:“五哥,你我兄弟许久未见了,不知可否介意我住下?反正你的府邸这么大!”

“好啊!”君陵答应的很干脆,

君仟瑶不依道:“我也要住下!”

君陵没开口,君聿道:“只要你回去说服了父王和母后,五哥和六哥随你住多久!”

君仟瑶泄气的坐下。

君陵道:“没事,就算不住一起,你也可时常出来找我们,反正离得又不远。”

君仟瑶这才又笑起来。君陵和君聿起身,将妹妹送到回宫的马车上。

君聿和君陵,虽然一个是君上最喜欢的儿子,一个可以说是君上最不喜欢的儿子,但奇怪的是,这两兄弟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君陵一个人在封地泾源举步维艰时,这位玩世不恭的弟弟帮了他许多。他在泾源十多年,君聿也曾去看过他多次。

君陵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去忙去了,让君聿一个人随意。

寒夏看着天色,计算着自己可以站起来的时间。一个颀长的身影遮挡了视线,寒夏仰起头,映入了眼帘的是一张笑的很欠揍的脸。

君聿双手背在身后,半弯着腰,一张笑脸几乎要贴在寒夏的脸上,凝视着寒夏的眼睛:“寒夏公子,可还记得我?”

寒夏的表情由疑惑转为惊讶,道:“是你!在公输家的门口!”

“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呢?”

说话间,两人鼻息可闻,寒夏很是不自在,就别过了头。君聿笑,然后坐在了寒夏旁边的地上,双腿曲起,手交叉搭在膝盖上,一副欣赏暮色的悠闲样子。

君聿道:“你倒是聪明,躲到了这里!”

寒夏不解,“你在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

君聿盯着寒夏,像是在看出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腔作势。寒夏也盯着君聿,想看出他究竟想知道什么。

君聿看不出什么,干脆挑明了说道:“《梦玄机简》是不是在你手里?”

“什么?原来是为这个,那你可算是找错人了!”

天色暗下来,寒夏舒了一口气,也屁股一转,坐在了地上,揉了揉发酸的膝盖。然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君聿,笑道:“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姑娘我等着!”然后俯身,挑衅的拍了拍君聿的脸,“你不会杀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话,我都是那唯一的线索,所以你---不敢杀我。”

“六殿下,六殿下饶命啊!”寒夏一转身,看见新月正跪着地上,显然是被寒夏对君聿的样子吓到了。

君聿道:“看看,什么是做奴隶的样子?”

寒夏道:“我是五殿下的奴隶,又不是你的奴隶。”

寒夏拉起新月离去。其实今天,不管是君仟瑶,还是打她鞭子的人,她都至少有两种以上的方法杀了他们。她来自大山,本来就是一只野兽,野兽杀人还要用什么武器。可是她不能这样做,现在她还是奴隶,并且不是只身一人,她可以逃之夭夭,但却会连累新月和阿零。

回到小院,寒夏趴在**,新月用温热的帕子轻轻帮她清洗伤口,然后上药。新月看着密密麻麻的伤口,真是下不去手,可是寒夏却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声没吭。

寒夏在想,君聿怎么会知道《梦玄机简》,一个宝贝,一旦知道的人太多,想要的人太多,就不是宝贝,就变成了祸患,得赶紧送人才是!将认识的人想了一遍,至少君聿不行,寒夏丝毫不怀疑,自己上一刻将东西交给他,下一刻就会被他杀人灭口。

“阿夏,你没事吧?疼的话叫出来会好一些!”

寒夏回过神来,听新月这么一说,倒真是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不禁抽了一口凉气。

新月道:“阿夏,我还真是佩服你,那可是三十鞭啊!你挨在身上跟没事似的!”

药粉撒上去,寒夏疼的直咧嘴,道:“这府里的鞭子并不厉害,跟我前几次受的伤比起来,的确算不得什么!”

“说也是,五殿下脾气好,从不责罚下人。管事们恐怕都忘了怎么拿鞭子打人了!”

阿零站在一树火红的枫叶下,霜林染醉,月色洒下来,越发显得冷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