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坐椅子上，歇几口气，拐杖指着自己这不孝儿子，骂道：“你给劳资滚，不把你媳妇找回来，这家你就别回来了，我没你这种孽障儿子！”

男子就杵在那，倒没敢跟自家老爷子顶嘴，站了会，嘴里嘀咕两句，一甩手就离开了大杂院。

左右邻居又是好一番劝慰，完了，都各自离去，人自己家里的事，也只能这样了，想帮没那能力，也帮不了。

“走了，别看了，咱回去！”

向南拍拍了也凑在里头看热闹的自个小妹的脑瓜，这丫头倒是看得稀奇。

回了家，就听得自个老妈又在念叨着大哥的婚事，二姐和小姨在裁缝铺没回来，老爹也还没回来，向南过去找把椅子坐下，桌上倒了杯水喝了几口，也不劝说，劝了也没用。

王水莲见自个小儿子回来，可能在气头上，连带着给骂了，“还有你，天天的见不着人，在外头也不知道干嘛，你都二十好几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晃**下去吧？

真是，你们这一个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向南无奈，他这是遭了无妄之灾，起身过去，把自个老妈给请坐到椅子上，给倒了杯水，道：“妈，您歇歇气，歇歇气，我这没在外头瞎逛，这不等着王科长那边的消息嘛，那边工作一落实，我就立马去机械厂上班了，您放安心啊。”

王水莲喝口水，哼声，“你这话都说了有七八遍了，一直就这样，这工作到底能不能成？再去催催那王科长啊！”

向南道：“妈，你这话说的，你不知道现在进工厂找个工作有多难，又不是菜场买颗大白菜，分分钟的事对吧！

我已经再催了，应该快了，你啊，再等等，马上就有消息了。”

王水莲无奈摇下头，也没再说什么。

向南适时说道：“妈，要不你去做饭吧，爹、二姐、小姨他们一会都要回来了，我给你劝劝大哥。”

王水莲把水杯一放，点下头，“你啊，好好说你大哥，我这给他介绍了这么多姑娘，就没一个看得上的，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罢，起身出了屋，到外面的厨房忙乎去了，小妹也跟过去帮忙。

屋里就剩他们兄弟俩，向南兜里掏烟，递过去一根，“大哥？”

向东接了，向南拿出打火机给大哥点上，再自个，深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道：“大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喜欢的人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嘛，跟咱妈说明白了啊，不然她到时又得给你找相亲对象，这不没完没了的，你呢又看不上，咱妈还上火，这不闹腾死。”

向东道：“小南，我也不瞒你，我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不过呢……咱爹、妈怕是不会同意我俩在一起的！”

向南道：“你不说怎么知道咱爹、妈不会同意？这见都没见过！大哥，你没看到咱妈这心急揪心的模样，说句难听的，你只要能带个女的回来，要求不多，活得就行，咱妈就能给同意了。”

向东苦笑声，犹豫着说道：“我……我这情况特殊……”

向南见大哥这般为难样，似想到什么，身子凑过去些，低声道：“大哥，你不要跟我说，你喜欢的姑娘在下乡插队当知青时认识的，在东北那嘎达？”

向东些许诧异，然后无奈的点点头，道：“你说咱爹、妈能同意？”

向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确实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琢磨会道：“那你们现在一直有联系？她还再等着你？”

向东抽口烟，眉头思绪萦绕，点点头，“一直有书信往来，有时也……也打打电话。”

向南打趣声，“大哥，你这藏得够深的，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接着道：“大哥，那你自个怎么想的？怎么个意思呢？”

向东没有一丝犹豫，决然道：“我非她不娶！”

“想好了？”

向东道：“早就想好了，我在北大荒插队那里面，要是没有小霞在我身边陪伴着，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来，那时知青返城返乡，要不是放心不下咱爹妈，还有你们，我……我都想留在那了。”

向南点点头，不再多问，直接道：“大哥，那还想什么，过去直接把嫂子接过来不就好了。”

向东道：“小南，哪有这么简单，不说咱爹妈同不同意，就是小霞到时过来，户口也落不上，没有户口以后麻烦事不少，还有就是工作，还有……”

“停停停！”

向南给叫住，“大哥，你这……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想那么多干嘛？听过那句话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把嫂子接过来再说，户口确实是个问题，但眼下也不是紧要的，你俩总不能马上就能有孩子吧？

还有工作嘛，就先去裁缝铺好了，你现在是机械厂正式工，咱爸也有工作，家里还有裁缝铺的收入，还能养活不了嫂子？

这些都是小事，真的，就看大哥你自己有没有这决心了。”

向东给说的意动，被自个亲弟这么一说，自己确实是在意太多，想得太多，变得患得患失，犹豫不定起来，给说道：“那咱爹、妈那关……？”

向南把夹手里烧到屁股的烟给丢到地上，踩灭，琢磨下道：“这事儿咱爹那边问题不大，还是得看咱妈的意思。大哥，你先别急，这几天我先给你探探口风，看咱妈是个什么态度，到时再做打算。”

向东连点头，“那个，最好快点！”

向南一笑，“行，我抓紧！”

第二天一早，向南吃完早饭便出门了，骑上自行车沿着二环内的护城河，往南城的服装厂去，没骑出去多远，就看那护城河边晃悠悠站着个人，他看着有些眼熟，待到近时看清楚了，不就是昨儿跟老婆吵架，院里的邻居王进嘛。

看这模样也不像是在散步，这人不会想不开吧？没多想，脚下一踩踏板，车子滑行了过去，到人跟前，道：“王哥，你这一人在这干嘛呢？”

王进扭过头，见来人，愣下，随即道：“哦，向南啊，我去上班，你这干嘛去？”

上班？

向南给这位上下打量番，衣服裤子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一脸萎靡，也不知昨儿经历了啥，随口道：“王哥，我记得你单位在南城火车站那边吧，这走过去，得到什么时候去？

上来吧，我载你，我正好也去南城那边。”

王进道声谢，坐到后座，向南骑上车，车子往前骑行去，路上向南道：“王哥，昨儿有没有把嫂子给接回来？”

王进叹口气，却是带着几分怒气，“别提那女人了，我打算跟她离婚，离了她我这日子还能过不下去不成？”

向南劝一句，“王哥，你们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事好好说，离婚还是要慎重，不然以后可有得后悔了！”

王进却是道：“向南，你也别劝我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真就是我赌博的原因？其它方面的问题多了，既然两人不合，这么凑合下去也没意思，早离早好。”

向南见此，也没再多说，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不好多说，转个话题道：“王哥，你在信用社上班的，贷款这方面的事儿你了不了解？”

王进道：“怎么，你想贷款？”

向南摇下头，笑着道：“我这工作都没一个，哪要贷什么款，我一个朋友自己做点小买卖，资金上有些问题，所以想着能不能去银行或者信用社贷点款，需要什么手续？”

王进点头，道：“向南，我这么跟你说吧，你只要跟银行行长或者信用社主任相熟，根本不需要什么东西，分分钟给你批了，我在这行干了这么些年，里面的那些弯弯绕门清。

就拿我上班的信用社，上面的主任，每天找他办事求贷款的多了去了，天天都是下馆子，没少往自个腰包里装好处，你只要把他给伺候好了，其它都不是事儿，就那么回事。”

向南骑着车，若有所思，也没多说，半个多小时后，把人给送到南城的一信用社门口，王进下车，“向南，今天麻烦你了，那我进去了！”

“小事！”

向南应一声，待王进进去，抬头看了眼这家信用社的地址，若有所思，然后骑车离去。

到了服装厂，这边车子刚停下，叶强四人就凑了上来，叶强道：“南哥，你可来了，这是给我们买的早点嘛？”几人看着自行车扶手架上悬挂着的几袋早餐，两眼放光。

向南有些无语，摆手道：“自己拿吧”，由得他们折腾，自己往办公室走去。

后面四人包子、油条往嘴里塞着，狼吞虎咽跟了上来，到了办公室，向南坐到椅子上，见这四人一副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样，实在忍不住道：“我说你们这不至于吧？都这样了，家里人都不管管嘛？是外面捡来得还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