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看着头前这黄毛，身上穿得衣服好像是万佳纺织的工作装，有些兴趣问道：“你们这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啊，怎么就出来混了？”

那黄毛道：“家里饭都快吃不起来，可没钱付学费了。老大，关键我们几个吧，他……他也不是读书的料，一读书就犯困，这不浪费金钱和时间嘛，呵呵！”

边上三个也是认真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向南轻摇摇头，又问那领头黄毛：“你这衣服我看是万佳纺织厂的，你家里有人在那边上班？”

黄毛怔下，看了看自个衣服，随即道：“老大，我们几个家里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平日里就住在纺织厂的家属院里。”

向南轻点头，沉思一会，便让许大爷开门把人放进来。

许大学有些担心道：“向厂长，真……真让他们进来啊？不会有事？”

向南道：“没事，开门吧！”

许大爷把铁门给打了开，四个混混进了里头，忙凑上来，点头哈腰，陪着笑，一口一个老大，这殷勤、亲热劲，真是把他当爷给供起来了。

向南听得耳朵烦躁，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叫我什么老大了，我叫向南，你们就叫我……”

他这还没说完，这几位立马改口了，“南哥，南哥……我当初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那林生彬还想跟你斗，简直不知死活，我们也是被他给忽悠的。

他当时跟我们说，自己的老婆出轨，跟别的男人睡了，我们这才答应帮忙的，哪曾想就是个只会欺负女人老人的混蛋，早知如此，肯定不会来掺和这事。”

这几个家伙倒是自来熟，没搭理，让一干出来的女工回车间继续工作，自个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向南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面前四个混混站一排，看几人这穿衣打扮，邋里邋遢，衣服、裤子上都挂了不少补丁，问道：“你们家里人都是纺织厂的职工，按理说生活条件应该不差，怎么就混成这模样了？”

那领头的道：“南哥，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万佳纺织厂它不行了，头几年那是相当的风光，要说是万佳纺织厂的，这往外走出去，别人都是高看你一眼。

现在，唉……没有订单，厂子里半工半歇，听说都要裁人，像我们这种也就只能在外头混了，整天无所事事的。”

向南点下头，心里有些疑惑，万佳这么大一厂子，怎么连个订单也接不到？看来真像那位刘文华刘科长所说的，万佳上面的管理层尸位素餐，只顾个人利益得失，不管企业、员工死活，管理制度估计都是烂到根子里去了。

问面前的黄毛，“你叫什么名字？”

黄毛道：“南哥，我叫叶强，你叫我小强就好，他们三个叫……猴子、地瓜、竹竿！”

向南翻个白眼，这都什么名，拿起桌上的香烟，道：“都抽的嘛？”

四人都是点头，眼神火热。

向南给丢过去四根，自个也来上一根，那叫叶强的兜里掏出火柴盒，划拉了一根，忙凑上来，“南哥，我给你点上。”

向南嘴里的烟凑过去些，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待四人点上烟，摆手道：“行了，都坐下吧，别站着了！”

四人找椅子坐下，那绰号叫猴子的，真名叫候勇，抽口烟，一脸崇拜道：“南哥，你可真厉害，我看你也就比我们大个几岁，就开了这么大个厂子。南哥，以后我们能跟你混嘛？”

另三人眼巴巴看来！

向南道：“我这可是正经买卖，跟我有什么好混的？我看你们这年龄也不小了，回头找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搁外面混迟早出事，那姓林的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懂吧？”

绰号竹竿的黄毛，长得高高瘦瘦，倒是真跟一竹竿似的，叫刘福，道：“南哥，不是我们不想找，你看像我们这种小年轻，没个文凭，都是普通家庭，也没个关系，上哪找正儿八经的工作去？要是有好去处，谁也不愿来外头混。”

另一个叫地瓜的，真名就叫第瓜，这姓氏倒是少见，认同道：“南哥，像我们这样的，家里人也不待见，左右邻居都把我们看成另类，街头混混、地痞，不受待见，还能怎样呢？只能这么混着，破罐子破摔了。”

对于这些，向南倒也是感同身受，弹了弹烟灰道：“你们呐，还是自个努努力，自己都把自己给放弃了，那肯定什么事也干不成。不瞒你们，以前我也是在街头混过几年，你们眼下的心态我都懂，但这不是堕落的理由。

你们几个跟我混，没用，我可付不起你们的工资，所以啊……”

“南哥，我们不要你钱”，叶强忙道：“你就让我们跟着你，给口饭吃就好，其它什么都不要。”

另三人也说着，“对对，强子说得对，我们不要钱，有口饭吃就好。”

那候勇搓着手来一句，“南哥，当然平日里再来几根烟就最好不过了，呵呵！”

这几个家伙倒是活泼，向南把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案，沉吟会，抬头对四人道：“你们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南哥？！”

四人都是兴奋叫着，那叶强道：“南哥，我们跟着你一定好好干，我们就是你手里的枪，你说往哪打就往哪……”

“对对，我们都听你的。”

向南压压手，“听我说完的，先别说话！”待这四人安静下来，继续道：“我也不要你们干什么，我这厂子仓库里堆放了不少的服装，平日里有时晚上就看门的许大爷一人，我呢不是很放心，你们晚上就帮忙给看护着，这没问题吧？”

叶强胸脯拍得震天响，“南哥，你就放心交给我们来，一定把物品给看管得好好的。”

向南点下头，接着道：“还有一个，这边厂里上班的可都是女工，你们几个不要给我长什么花花心思，不要去骚扰她们，我丑话说在前头，要让我发现了，可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叶强道：“南哥，我们几个在街上混不假，但可不是林生彬那种无赖、龌龊小人，绝不会干那种事的。”

“那最好了！”

这时那第瓜笑得猥琐，道：“南哥，那个，那到时万一人家女工看上咱了，反过来骚扰我们了，这……这总不能怪我们吧？”

“对对，南哥，这……这你说怎么办？”另三人很认真说着。

向南闻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有种想狠抽这几个家伙几巴掌的冲动，这里面除了叶强这家伙，还能上得了台面，另三位颜值都是在平均线以下啊，我想只要姑娘眼睛不瞎，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娘的，你们来的勇气啊？

静茹姐姐的勇气可还没出呢！

没好气道：“行，真要姑娘看上你们了，我肯定不会拦，到时你们要成了，我还给你们发红包，行了吧！”

“南哥，这你说的啊，到时可得包我个大红包……”，几人说笑打闹着。

到了下午四点多，向南离开了厂子，把叶强四人留在了厂子里，离开前跟许大爷和晚上加班的王舒曼交待了下，给看着点，先观察一阵再说。

回到自家大院时，还没进大院门呢，就听得里头吵吵闹闹，不时有谩骂声传出来，向南把车子推进大杂院里，就见那大杂院靠西边最里头住户，这会围了不少人，左右邻居多，他记得那是王大爷家，纳闷，嘴里嘀咕一句，“咋了这是？”

把车停院里，架好，走了过去，挤入了人群，王大爷家房门紧闭，不过能听得里头叫骂，摔碗的声音，先是一个女的，“离婚，马上离婚，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天天赌钱，天天赌钱，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然后一个男的，暴躁道，“离就离，劳资离了你个倒霉娘们，日子过得肯定舒坦，劳资才不稀罕！”

“姓王的，你混蛋！”

女人咆哮，歇斯底里，“以后别来求我……哐当！”门给摔开，然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右脸颊上一个醒目的鲜红五指印，手里提个大包裹脚步踉跄的出来，挂着泪水，冲出人群，跑着出了大杂院。

屋里一个半大孩子跑出来，嘴里哭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然后一个男子紧跟出来，把孩子抱住，给搂起大巴掌就朝屁股狠狠打去。

“啪啪啪！”一点没留手，孩子“哇哇哇……”哭的眼泪鼻涕一把，邻居看不下去了，一个上去把孩子给夺了过来，说道：“别打了，这可是你亲生的，真要打死啊！”

这时，王大爷拄着拐杖，也从屋里晃悠悠的走出来，胸口起伏，脸都白了，显然这是给气着了，“孽障，孽障啊！看我不打死你个畜生……”

拐杖抡起就朝自个这赌鬼儿子身上打去，人倒是没躲，“嘭！嘭……”挨的瓷实，这边上人看着都觉得疼。

不过都没去拦，实在是这王家小子太不是人，也太混账，好好一个家，就因为赌钱，给搞得这样子。

最后还是王大爷自个打累了，大喘气，脸色煞白，这才停下，邻居忙给拿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劝慰着，“王大爷，你老先歇歇，别这么大气性，身体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