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讲解完,一抬头,却见姑娘一脸呆萌,脸蛋红扑扑的,不知在想着什么,无语了,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挥晃,“哎,想啥呢?一脸花痴样,醒醒!”
“啊?喔!喔!”
谢琼回过神来,被向南当场抓包,羞得不行,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人。
向南脑门上一串的问号飘过,心道这姑娘犯哪门子神经?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嘀咕道:“不发烧啊,没事吧?”
谢琼忙摇头,只觉脸如火烧云,臊得慌。
向南没多想,收回手,道:“刚给你讲的这道题听懂没有?你自己再做一遍,我边上给你看看。”说罢,把笔交给姑娘,让她自己动手。
谢琼刚哪有听,真是在犯花痴了,似一犯错的孩子般,嘟嘴委屈道:“我……我刚才没听见,你……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嘛?”可怜兮兮,那双大大的灵动眼睛里,晶莹的泪珠在打转。
向南真是被打败了,手里拿着的笔轻敲了下姑娘的额头,道:“来吧,我再给你讲一遍,可不许再开小差了,不然我就打你屁股蛋子了啊。”
“喔!”
谢琼乖巧应一声,身子往前凑一凑,一脸的认真。
向南轻笑声,再次讲解起来,“呐,这题你得这样……”
……
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初,天气也是越来越冷,昨晚下了一场雪,还挺大的,第二天醒来之时,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北风呼啸,夹杂着雪花直往人脖子里灌,向南裹了裹衣领口,脖子往里缩了缩,走在地面上,厚厚的积雪给踩的“嘎吱!嘎吱!”直响。
十来分钟后,到了支书家,进了窑洞,炕上毛蛋还在睡觉,支书已经起来了,坐在炕沿边抽着旱烟,婶子在里面灶台忙乎着,支书的大儿子张文涛在灶台后烧着柴禾,见向南进来,张水根有些诧异道:“向南,这么早过来有事啊?”
向南过去,捡把凳子坐下,直接道:“支书,现在咱队里我看不少社员家,一天都只吃两顿饭,这晚饭都不吃了,这才十二月,后面可怎么熬?”
张水根叹口气,“这也没办法,得省着点口粮,咱这都算好了,水库边上有雨水灌溉的庄稼,多少能有点收成。像周边几个大队,我听说都有不少人,跑到县城或是外地乞讨去了,没办法,你这不出去,在家就只能给活活饿死了。
眼下咱这边,等家里那点口粮吃完,怕也得是出去乞讨了。”
向南点点头,道:“支书,我听你这意思,你以前也出去干过这?”
张水根无奈笑一声,“不怕你笑话,年轻那会,那基本上每年到了冬季,都是跑外头乞讨要饭,都习惯了,你们年纪轻的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那真是难熬啊……哪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这些京城来的知青,肯定拉不下这脸,到时也别跟着去了,好好在屋里学习,到时要能乞讨回来些食物,给分一分。”
向南摆下手,道:“支书,咱都不用去,我过来正要跟你说这事,我这边给筹措到了些粮食,到时给乡亲们都分一分,我想应该能熬过这个冬天的。”
“粮食?”
张水根一听诧异了,忙道:“向南,这……这粮食你去哪筹措来的?咱大队人虽不多,但也有百十来号人,这话可不能乱讲。”
向南笑着道:“支书,这你放一百个心,我也不会拿乡亲们的性命开玩笑,之前你跟我说起那些饥荒的事儿,我就已经在琢磨想办法了。
京城那边我托人一直在筹措粮食,不过都是杂粮,地瓜、玉米粉这些,现在给筹了有五六千斤,头一批两千来斤,前两天那边电话打来,已经用货运列车给运出来了,明儿晚上能到铜川,到时还得联系安排好卡车,直接给运回村里来。”
张水根听得向南说的这些话,拿手里的烟锅袋都是狠狠抖了下,那在里面灶台边忙乎着的两人,也是停下手里活,一脸震惊的看过来。
张水根也坐不住了,来到向南面前,道:“向南,这事儿你……你说得是真的啊?五六千斤杂粮,那怕是要花不少钱,你这些钱哪里来的?也太吓人了!”
向南道:“支书,我也不瞒你,这些年在京城那边,我一直在跟朋友一起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还是有点积蓄的,这些杂粮也便宜,花不了几个钱,这你不用担心。”他没在这上多说。
张水根心里却是拎得清,说道:“哎,你小子啊,咱唐平欠你这份情大了。向南,现在我也不跟你瞎矫情,眼下村里人能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是最紧要的,可不能给饿死人,你这些杂粮来得太及时了,我就收下了,我替唐平所有的乡亲们谢谢你,回头等来年地里庄稼丰收了,再还给你。”
向南道:“支书,你这话不是打我脸嘛,我也是唐平人,来这边下乡插队,这些年多亏你们的照顾,眼下村里有困难,我呢刚好有些能力,自然要帮忙的,这些话就不要讲了。
支书,明晚货车会到,到时装卸拉运可能得要不少人,这边人员你得帮我安排下。”
张水根把旱烟放到一旁桌子上,道:“这你放心,这事儿我一会就通知下去,绝对耽误不了。”
向南点下头,在这边又跟支书讲了些注意细节外,便离开回了自己住的窑洞。
第二天一早,向南、张水根、刘保用,还有十来个队里的壮实后生,一起出发去了县城,上午十来点钟到了县城,费番劲,给顾了几辆卡车,一行人直奔铜川火车站,到火车站也才下午四点左右,离晚上货车到站还有五六个小时。
依他意思,下午从唐平出发都来得及,不过大家伙都盼着能早点收到粮食,没到手那一刻,心里都是没底的,也坐不住,所以一早就出发了。
就这么在火车站外,等了足足五六个小时,晚上十点左右,一趟从京城来的货车终于是停靠在了铜川站,这边该打点的关系,早打点过了,一行人进了站台,寻到货物车厢,拉开车厢门,里面堆放着的,全是一袋袋裝得鼓鼓的麻袋,整节车厢都给堆放满了。
向南第一时间给爬上去,卸下两袋,对下面站着的张水根道:“支书,先打开看看,货物对不对。”
张水根立马解了上面的麻绳,扒拉开袋口,一袋装满了红薯,另一袋则是玉米面,众人看着欣喜,这可都是救命的粮食。张水根也是激动道:“向南,对的,对的,咱赶紧搬吧!”拉回到唐平才算安心。
向南点头,又爬上来三四个年轻后生,上面往下卸,下面接着,然后直接肩扛到站台上,在一起给拉回到站外卡车上,一个个都是卖力的干着,没多大功夫,近两千斤的杂粮全给卸完,又给装外面等候已久的卡车上了。
也没有停歇,眼下整个陕呗都是缺粮,现在他们这几大卡车的粮食,可以说比金子还要精贵,不敢有任何松懈,早运回唐平早安心。
从铜川回到县城,再到唐平,卡车到了离唐平还有十几里路的岔道口,这车也开不进去了,只能再给卸下,然后队里的驴车、牛车、独轮车齐上阵,年轻力壮的后生,更是直接扛肩上往回拉,一直忙乎到第二天的凌晨,看着队里存放粮食的几孔寒窑,堆放满的粮食,大家伙折腾了一个晚上,累也是真的累,但脸上都是透着幸福的喜悦。
有了这些粮食,最起码能熬个一两个月,不用背井离乡跑外头乞讨去了,很知足了。
男女知青这边也都来帮忙了,回到窑洞,几人都是瘫倒在了炕上,不愿动弹,向南躺炕上歇了会,坐起身,兜里摸出烟来,给几人分了分。
点上抽了口,对刘军道:“大军,一会回你丈母娘家,把屋里的那两袋粮食拿回去,待会用队里驴车拉下好了。”
刘军也是抽口烟,吐出口烟圈,有些不好意思,“南哥,这……这不太好吧?这粮食是给大队里的,我这拿走……”
一旁杨万春打断,“大军,你就别矫情了,这些粮食可都是南哥托人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花得自个的钱,给你个两袋,别人还能说什么闲话不成?拿着吧,咱这边情况好一点,你丈母娘家那边的大队,这日子怕是都不好过吧?难不成你还真要带着媳妇,去外面乞讨去?就别客气了!”
刘军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终是没说出口,点头应着。
却是好奇,问道:“南哥,今儿咱搬的这些粮食,怕是有两三千斤吧?这又是从京城运过来的,光是运费怕是要不少,这些个粮食费用肯定也不低,你……你这哪来这么多钱?”
向南弹弹烟灰,挺淡然道:“这些年,我在京城那边跟朋友合伙一起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呵呵。”也没有细说。
刘军咂咂嘴,“你这也太吓人了,不声不响的,搞这么大动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