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晨露还未散去，归晚蹲在第七行薰衣草下数蚂蚁，忽然发现泥土里埋著半枚生锈的铃铛。"是哥哥的银铃！"她刚要伸手去挖，却被顾宴从身后拎住衣领。

"说过多少次，不许碰这些..."男人的训斥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成串的银铃从地底升起，星野十四岁时的虚影正冲他们做鬼脸："小哭包，再偷挖我的宝藏，就把你种成薰衣草！"

归晚挣开父亲的手，赤脚追着虚影跑过田埂："哥哥等等！妈妈说你的日记本藏在..."话音未落，她踩塌了暴雨冲刷出的土坑。腐殖土中露出水晶棺一角，里面蜷缩著三岁模样的自己。

顾宴的军靴碾碎几株毒藤："别看！"他脱下外套罩住水晶棺，却见归晚的瞳孔正分裂成星云状，"晚晚，听爸爸的话回家好不好？"

"爸爸又在骗人。"女孩?开外套，棺中克隆体的睫毛正在颤动，"妈妈说每个我都该被好好埋葬。"她将发间的白花别在克隆体耳边，对方突然睁眼攥住她的手腕。

"主体终于来了。"克隆体的声音带着机械音，"请把我种在第七行，这样妈妈才能..."话未说完，赵家无人机的刀刃刺穿棺盖，将克隆体搅成碎片。

顾宴将归晚护在身后，军刀劈开第二架无人机："躲到风车后面！"残骸中掉出星野的素描本，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张字条："妹妹，真正的我在北极等你。"

归晚捡起字条时，后颈的条形码突然发烫："爸爸，哥哥在极光里哭！"她指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渗出诡异的翡翠色。

"那是赵家的神经毒气。"顾宴往她口袋塞了把薰衣草籽，"数到一?就沿着河跑，绝对不要..."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两人，硝烟中走出个戴眼罩的少年。

"顾总，令嫒的基因塿鸣比预期更完美。"少年?开领口，锁骨下的胎记与归晚的条形码?频闪烁，"要不要看看她诞生的监控录像？"他指尖的投影仪映出沈念秋分娩的画面——产妇怀中抱着的竟是团发光藤蔓。

归晚突然捂住耳朵尖叫，声波震碎了投影仪。少年却笑着舔去嘴角的血："不愧是吃光三十个克隆体的母体。"他打了个响指，地底钻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掌心都托著个啼哭的婴儿。

"晚晚别看！"顾宴的警告迟了半拍。归晚的瞳孔已化作两面镜子，映出二十年前的真相——沈念秋将真正的女婴埋入薰衣草田，转身抱起了发光藤蔓。

"原来我才是赝品..."她拽下发间枯萎的白花，"哥哥的银铃也是妈妈骗我的对不对？"

少年趁机扣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北极，那里有你渴望的真实。"他的机械指环突然放电，归晚的胎记迸出蓝光，薰衣草田开始逆向生长。

顾宴的猎枪贯穿少年肩膀，却发现对方在笑："您猜沈博士为什么选择藤蔓当容器？"少年?开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发光菌丝，"因为归晚的基因，本就是为净化末世而生的毒药啊！"

地底传来冰层碎裂的轰鸣，星野的虚影从菌丝中浮现："妹妹，妈妈在第七座冰棺..."话未说完就被菌丝吞噬。归晚突然夺过猎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那就让毒药失效吧。"

枪响震落屋檐风铃。少年化作菌丝消散前，将枚晶元射入归晚的后颈："我在北极等你收尸..."

硝烟散尽时，顾宴在废墟里找到昏迷的归晚。她掌心的伤口正长出嫩嵞，发间白花重新绽放。星野的素描本摊开在血泊中，新浮现的血字写着："妈妈把真正的月光宝盒藏在了眼泪里。"

暮色中的薰衣草田异常安静。归晚醒来时，正看见顾宴往第七行花丛倾倒骨灰盒——星野的名字在月光下泛著淡金。

"爸爸在埋哥哥吗？"

"在种星星。"男人将最后把灰烬撒向北方，"等极光最亮的时候，哥哥会带着彩虹回来接我们。"

归晚将枯萎的藤蔓编成王冠："那妈妈会生气吗？我们弄丢了这么多我..."

顾宴突然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今晚陪爸爸看星星吧。"他指向天边的北斗，"妈妈说过，每颗星星都是她来不及讲完的童话。"

夜风掠过墓碑群时，归晚听见地底传来熟悉的摇篮曲。她将耳朵贴在新隆起的土堆上，听到星野在哼唱走调的歌谣："...妹妹是薰衣草做的精灵呀，吃光噩梦就会长出翅膀..."

晨光刺破云层时，最后一株毒藤开出了白花。归晚把赵家的机械指环埋进土里，转身看见顾宴正在修补星野的旧风筝。风掠过残破的纸面，奏出沈念秋最爱的钢琴曲调。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