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烛(1 / 1)

殡仪馆的檀香混著顾宴身上的雪松气息,沈念秋的掌心贴在他心口那道疤上。电子屏闪烁著守灵时间,苏明薇的尖叫刺破夜色:"你们不得好死!"

顾宴突然松开她,将人拽到供桌后。三支红烛被撞翻,蜡油在地面蜿蜒成血色的"林"字。他拾起沈父的遗照,背面赫然贴著林冠群的威胁信:"明早九点,带着地契来换鉴定书原件。"

"你猜他会带多少人?"沈念秋用簪子盘起散落的长发,露出后颈淡粉的旧疤——与顾宴肩上的牙印如出一辙。

男人忽然轻笑,指腹擦过她耳后:"足够把民政局搬来。"他展开皱巴巴的报纸,头条正是两人在民宿窗边的剪影,"记者说我们要奉子成婚。"

沈念秋夺过报纸撕碎,却在碎屑中看到母亲年轻时的剧照。越剧《梁祝》的戏服水袖上,绣著与红绳相同的并蒂莲。

"当年沈夫人每场演出,顾老先生都坐第一排。"顾宴摩挲著腕间红绳,"散场后会在后台放枝白山茶。"

更衣室的挂钟突然敲响,沈念秋望着镜中重叠的身影:"所以这是场延续二十年的戏?"

"不。"他替她别好银簪,"是从你把我推出火场那刻开始的孽债。"

晨雾未散时,沈念秋已站在民政局台阶上。顾宴的劳斯莱斯幻影堵住路口,林冠群举著文件袋从记者堆里挤出来:"表妹果然孝顺,连父亲的身后名都不要了?"

她抚过婚戒上的划痕:"表哥不如先看看这个。"手机屏幕亮起银行转账记录,林冠群的情妇正在海外疯狂抛售林氏股票。

文件袋砸在台阶上,泛黄的亲子鉴定书被风掀开。顾宴突然出现,将崭新的结婚证甩在纸页上:"法律上,我们现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闪光灯此起彼伏中,沈念秋看清鉴定书上的墨迹——关键数据处的墨水竟在日照下逐渐消褪。

"热敏纸仿品。"顾宴踩住林冠群的手腕,"你该问问苏明薇,为什么把真迹藏在婚纱照夹层。"

沈念秋突然夺过记者话筒:"趁著媒体朋友都在,宣布两件事。"她举起婚戒,"第一,顾氏婖团将并购林氏所有不良资产。"第二..."她忽然拽过顾宴的领带,"婚礼定在母亲祭日,聘礼是西郊化工厂的地契。"

灵堂突然来电时,他们正在试婚纱。裁缝捧著沈母遗留的龙凤褂,金线在灯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这刺绣用的可是南京云锦?"

"是火场余生的蚕茧丝。"顾宴抚过褂角焦痕,"你母亲从孤儿院带出来的。"

沈念秋突然颤抖——那些丝线里缠着暗红色的纹路,分明是干涸的血迹。更衣镜后的暗格弹开,褪色的戏票存根如蝶纷飞,最早那张标注著1998年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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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本该是《白蛇传》。"顾宴将头纱别在她鬓边,"但剧院突发大火..."

记忆闸门轰然洞开。沈念秋看见年幼的自己攥著糖人,浓烟中有人将她推给穿戏服的女子。水袖拂过面颊时,她嗅到白山茶的香气。

"顾宴。"她突然抓住他系领结的手,"当年救我的是..."

爆破声震碎橱窗,林冠群举著汽油瓶冲进来:"都别活!"火焰瞬间吞没婚纱下摆,顾宴抱着她滚进试衣间。泼了水的旗袍裹住两人,他额头渗血却还在笑:"这算不算洞房花烛?"

消防车鸣笛逼近时,沈念秋在焦味中咬破他嘴唇:"你早知我是被调包的真千金。"

"比你知道的早十年。"他舔去血珠,"沈夫人跪在顾家祠堂那晚,我隔着屏风见过你。"

灰烬纷扬如雪,沈念秋摸到他后腰的旧伤。那是她七岁被绑架时,绑匪在认错人质留下的?疤。原来二十年纠葛,早在命运齿轮转动前就已烙下印记。

深夜急诊室,护士给顾宴包扎时调侃:"新郎官这是抢亲还是殉情?"

沈念秋对着手机处理并购案,突然瞥见沈宅监控画面。二叔正在书房撬保险柜,而密码是她被拐那天的日期。

"想要地契?"她发送实时录像,"看看你三姨太的聊天记录。"

顾宴忽然抽走她手机:"新婚夜该做点正事。"他晃着偷来的钥匙串,"去验收聘礼?"

沈家老宅地窖积满灰尘,沈念秋掀开绒布时呼吸停滞——二十三个牌位森然排列,每个都刻着X计划的实验编号。第十七号灵位下压着婚书,沈齂亲笔写着:"顾沈两姓之约,始于救赎,终于偕老。"

月光穿过气窗,顾宴将红绳系在两人腕间:"现在逃婚还来得及。"

沈念秋扯过绳结咬在齿间:"你当年为什么同意联姻?"

"因为..."他碾碎脚边的牌位,"想看看沈小姐撕下面具的样子。"

火机坠地瞬间,地窖陷入黑暗。沈念秋在檀香中触到他温热的唇,终于想起二十三年前那个雪夜——穿西装的小男孩将白山茶塞给她,手背印着编号17的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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