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湿漉漉的破布一样让人觉著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嘴里叼著狗尾巴草的凌破云蹲在那里盯着摊开在军用背袋上的军事地图看。
赵阿牛一边往歪把子机枪弹夹里压子弹，一边斜瞄向不远处的十多个正捧著面包吃的小心翼翼的散兵。
这种带着麦香味、还用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高级药水盘尼西林浸泡过的薄饼子，他们都珍惜的很。
先前一场伏击战，击毙十几个日军之后，赵阿牛的歪把子机枪子弹得到了充足的补充。
其实，他也可以用三八大盖的子弹用作机枪弹。
问题是歪把子专用机枪弹是特制的减装弹，如果长时间用步枪子弹，不止容易出故障，还容易炸膛。
真要说起来，赵阿牛一直都在心心念叨著什么时候搞一挺捷克ZB26式轻机枪。
那玩意不止威力大，不容易出差错，还能和毛瑟、中正式，以及汉阳造步枪共用子弹。
这种子弹很容易搞到。
路上随便遇上几个散兵和逃兵就可以搞到不少。
“长官，吃饱了，我走了。”
十几个散兵里有一个额头锃亮的西北汉子，自称姓孙，孙二，吃下一块面包之后起身就要走。
凌破云从地图上抬了抬眼。
“你走不了。”
“为什么？长官刚刚不是说不会强制征壮丁吗？”
“吃过我川军的军粮，那就是我川军的兵了，你走不了。”
“长官，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还就强词夺理了。”
折好地图揣进兜里，凌破云起身拍去屁股上沾著的尘土，目光直盯孙二说道：“而且，你并不是普通百姓，你是逃兵，对吧？”
“我不是逃兵，反正我不当你的兵，有本事你就开枪打死我。”
孙二还真的说走就走。
“治住他。”
先上去的是屠铁柱，这位矿工出身的精壮汉子，平日里自翔一个打十个，这会硬是对付不了孙二。
“报告排长！”
屠铁柱扯著嗓门喊道：“这龟儿子手劲忒大……”
最终又扑上去两个川军战士。
直到三人合伙把孙二的侧脸按进腐叶堆里，凌破云才慢悠悠的吐掉已经快嚼烂的狗尾巴草。
“你瞧瞧你这手，指节突出，经常摸枪吧？
“而且，虎口和掌侧全是老茧，经常握刺?白刃战？看样子你不是普通的兵，骑兵？”
眼瞅著孙二脸上神情开始有些急羞成怒的样子，凌破云更有把握了。
“我想想啊，韩复榘部下有个叫石友三的西北军阀，那家伙手底下确实有一帮子骑兵，你不会就是从石友三那里逃出来的吧？”
“我说过，我不是逃兵，石友三那鳖怂不抗日，我还跟着他干什么玩意？”
孙二突然暴起，后脑?撞的屠铁柱鼻血横流，这个西北汉子翻身时带起一股子马粪伴着枪油的味道。
磨破的牛皮武装带扣上还嵌著半块马蹄铁。
他快，凌破云比他更快。
缴获来的昭五式军靴精准踩住了他试图摸向后腰的右手，那里藏着短匕首。
“还想用这玩意刺人？”
凌破云用刺?挑出孙二皮带扣上的半块马蹄铁。
“骑兵营的兄弟死守沧县的时候，连马鞍皮子都煮来吃掉了，你却带着这么一片破掌铁当逃兵？”
“我说过，我不是逃兵……”孙二意图挣脱凌破云等人的控制。
凌破云将皱巴巴的“中央日报”直接拍在孙二的脸上。
那是从日军尸体上翻来的战利品。
“自己看看这报纸里的报道，再决定要不要留下来跟着我一起打鬼子。
novel九一。com
“屠夫，把他放了。”
刚让孙二安静下来看报纸，那边又有一个高个子站了起来。
“凌排长，我这养了两天，身上的伤全都好了，该回……”
这位高个子姓王，?王长生。
凌破云他们前几天从藤县外围战场上救下来的川军战士。
“你也不能回。”凌破云同样直接拒绝。
“凌排长，我和孙二不同，我本就是川军，现在伤好了，肯定得归制，对不对？”
“不对，现在我是川军排长，你必须听从我的命?，留下来跟着我们排一起打鬼子。”
“凌排长……”
王长生还要说什么，凌破云有些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
“王长生，我们川军将士都知道你当初是扛着死字旗出川，一心抗战，你跟着谁不是打鬼子？
“我现在是川军排长，你不听从我的命?就是抗命，我可以直接枪毙你。
“如果你留下来，有一条我现在可以答应你。
“哪天遇见张抗他们，如果你到时候还是想跟着他们，我可以让你离开。”
王长生犹豫的档口，孙二在那边嚷嚷开了。
“凌排长，你就是这报纸上说的凌破云排长？你们就是川军122师731团一营一连一排？”
见凌破云点头，孙二直接站直了身子就是一个敬礼。
“181师骑兵营营长孙德胜，愿意加入川军，成为122师的一员。”
凌破云啪嗒就是一个回礼。
“哈哈，你这骑兵营长，到了我这里可就成了战士，愿意不？”
“我愿意！”
“好，那些新人以后全归你管，你以后就是我们一排二班的班长，行了，大伙都过来，我跟你们说说接下来的计划。”
孙德胜，虎将。
王长生，这位猎人出身的川军战士，投手榴弹那是一投一个准。
手底下一下子多了两位能人，凌破云走路都生风。
“诸位，藤县已经失守，小鬼子马上就会南下进攻台儿庄。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在台儿庄周边搞突袭。
“小鬼子的什么辎重运输队、后勤部队和小股突进的部队，都是我们的目标。
“顺便再归拢那些被打散的川军和西北军战士。
“出发。
“目标，藤县。”
赵阿牛一听，直接就跳起来了：“破云，我们这刚从藤县突围出来没有几天，好好的怎么又要回去藤县？”
“这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小鬼子南下进攻台儿庄，藤县就成了他的大后方仓库，我们这一路摸向藤县，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王长生此刻根本不好意思再提回归原部队的事情。
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还是继续抗日打国战，为什么不去临城回归原来的战斗序列？
“如果去藤县，我们就这么二十多号人，重武器就两挺歪把子，岂不是去给小鬼子送……”
“去给小鬼子送活靶子，对不对？”
回去归入编制？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凌破云不会再送去让人家拆散来拆开去的到处当炮灰？
当然。
凌破云没办法当众说这些。
而是解释道：“战机稍瞬即逝，先打了小鬼子再说……”
……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