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胆子小,哪里敢见这等罗刹人物!他方才的确冒险,可却不后悔,他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七七。
他敢如此诓衡王,却也在马车上想得透彻,七七如今所写的字,都在家中,回家后他一烧,再让七七往后换个写法……
熟悉七七字迹的,也就只有戚家之人和张章先生。
张章先生乃女中君子,有大义,极为疼爱七七,如今简直是把七七当成了女儿,若张章先生知晓此事,定能猜想到其中的厉害,绝不会害七七。
他与老婆子,还有满月自然更不会害七七。
如此一来,便可做到天衣无缝,不会让衡王察觉。
“外祖父!”
“父亲!”
戚有得一抬头才看到是女儿和外孙女来了。
他站直了身子,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戚满月担忧询问:“听七七说,张掌柜寻到你去明月楼见贵人,恐怕并非好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戚有得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外孙女:“无事无事,今日你爹爹我还大赚了一笔。”
说著,戚有得似想到了什么,拉过了戚柒,道:“你还未曾来过明月楼吧,祖父本该带你一看,可今日有事,过几日再带你了,我们先归府可好?”
戚柒自然知道轻重,她虽非极聪慧的,却也并非傻子,看得出祖父如今的状态不对,应当还有话同她说。
她点头,随着祖父母亲一同坐在马车上归了家。
戚府。
“什么!衡王买走了七七的那一幅字!”
戚满月猛地起身,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
戚有得只觉得女儿声音太大,性子太急:“轻声些,这是什么可喊的事吗?”
戚满月噤言,克制地坐在了椅子上。
戚有得这才又将此事的细节说给家人听。
屋内静谧一片,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戚老夫人孙知微事先开口:“你做得不错,待会儿我会带七七亲自烧了那些字,满月去寻张章先生谈……”
戚满月:“好,我现在就去。”
她离开前,还来到戚柒面前,轻声安抚:“七七莫怕,其实衡王并不可怕,我等未曾得罪他,他不会乱来的。”
戚柒未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面前的母亲,忽然出声问:“他为何寻我?又为何问那字?”
戚满月一愣,这是她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戚柒没等到家人给出答案,缓慢开口:“他注意到了我的字,必然是见过我的字,认出了我的字,我未曾见过衡王,也与他毫不相识,可能写出和我一般无二的字的,还有一个人。”
戚满月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谁?”
戚柒:“赵横。”
“我临摹的是他的字,我与他的字几乎分辨不出来。”
戚有得呼吸一窒:“你是说,衡王极有可能认识那个浑蛋臭小子!”
戚柒垂眸,轻嗯了一声,如若不然呢?还有什么说法?倒是有一个,也是最不可能,那就是……便是赵横。
……可怎会是。
“衡王,会不会……就是那个无故消失欺负七七的臭小子……”突兀的一声,正是戚柒的外祖母孙知微所言。
戚满月瞪大了眼,戚有得站起了身子,戚柒抬头看向外祖母。
所有人都呼吸慢了下来,似在确认方才听得可是真的。
“知微,这种话,这怎么可能,这……”戚有得似才找到了呼吸,声音干哑地说。
戚满月看了一眼女儿,捏了捏发凉的手道:“查一查衡王两年前的踪迹,便可知……”
外祖母孙知微声音沉了沉,又言:“听闻这四年来,衡王皆在战场,应该不是衡王,不过可以确认,衡王定知道那个赵横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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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满月莫名松了一口气:“女儿会派人去打探的。”
说罢,戚满月又看向女儿,安慰道:“母亲说过,一定会帮你寻到那个混账,就是求到了衡王面前,母亲也会继续查下去。”
戚柒乖巧地点头,淡淡地看向了桌案上她写的字。
衡王,她是想见见的。
.
回衡王府的马车上,严公公欲言又止
见主子神情淡然,并未不快,严公公便犹豫了片刻开了口询问。
“三爷,你真信了那奸商戚有得的话?”
赵行干抬眼,看向车窗外,平淡无波道:“你觉得他可信?”
严公公:“他所说的倒也真对得上,奴才倒是有几分信,可奴才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过连三爷都放过他了,想来不无什么大碍。”
赵行干嘴边溢出了轻笑:“戚有得,并未说真话。”
严公公眼睛睁大:“那为何……”
说罢,严公公一拍脑袋,笑眯眯地给主子斟了一盏茶,开口说道:“是三爷心善,那戚有得并非险恶无良之辈,捐粮施粥,赈灾救济他从来不会袖手旁观,也算商人中少有的重情重义的善人,三爷不想将他逼得没有退路。”
他如何不知道三爷,从来不会欺辱良民,就是狡猾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凡心中有善者,三爷都会给几分颜面。倘若今日查出同三爷一般字迹的,不是出自戚家,是出自其他无良商户,恐怕三爷都会大动?戈,将那家再无法在京都立足。
三爷向来以大局为重,放过那嘴硬的戚有得也是并不?人意外。
严公公低声道:“可要奴才悄悄去查?”
赵行干点头,闭目养神。
“派人盯紧戚家。”
严公公:“是!”
……
戚家今日门厅热闹,并非什么喜事,而是有一群破落户找上了门来,个个衣衫破旧,脸色蜡黄,有老有小,此刻站在戚府院门外,一副赖著不走的样子。
“戚满月,?戚满月出来,就告诉她,她的婆母来了,快让她来迎接!”
“我可是你戚家的亲家,你等若是敢撵我,我便一头撞死在此处!”
“母亲,母亲便是出来见见孩儿吧,我是你儿若舒啊……”
“祖母,祖母……”
这般大的动静,惹来了邻里街巷众人,指指点点地看戏。
这些人中, 倒是有一个衣衫得体的,站在后面脸面通红,咬著牙齿并没有要离去或是劝阻的意思。
不清楚原委的,只以为这人是看戏的路人,与这些赖皮的并非一伙。
很快,戚家的门敞开,从里头先出现了管家,管家阴沉着脸,上下打量了这一群人,痛骂了一声随着又关上了门,应当是赶去请家主了。
先出来的是戚家老爷子戚有得和戚老夫人孙知微。
二老面色发暗,看着一群陌生之人。
“这就是亲家吧,我是柏晖的母亲啊,十多年了没能相见,今日一见实在不易,就是我一人养育柏晖长大的,而今柏晖科举中榜,是为进士及第,本该第一个来戚家贺的,可满月与家中闹得不快,归了京都。”
“段家遭遇了大难,来京路途,我家又被人蒙骗,没了盘缠,已然好些时日没能吃个饱饭了,亲家母可是我们在京都唯一的亲戚,我们这才来叨扰。”
戚有得冷哼一声:“你们段家之人竟还敢来!”
段老夫人缩了缩脖子,却实在饿得慌,道:“我等皆是亲戚,我们一家遭遇劫难,身上没有银钱又在京都城没有住处,你们怎能当真见死不救?”
戚老夫人孙知微眉头紧皱:“你们段家已和我戚家彻底断绝了关系,有官府通过的和离文书做证,你段家当真是好大的脸面,敢来我们府上闹事。”
说著,戚老夫人看向了人群中还算体面的布衣男子,眼中满是恨意,讽刺开口:“段柏晖,好久不见,你一个进士郎,竟领着一家老小在旁人家门口闹事乞讨,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围观的众人顺着戚老夫人的方向好奇看去,只见那个男子脸面涨红,上前一步,扑通一下跪在了阶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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