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瑛说完,红唇漾著的弧度更大,利落的把蒋氏的手往边上一甩。
蒋氏身边的女使顺势就扶住了险些跌倒的蒋氏,而蒋氏猛地侧目,眼底蓦然迸射一道寒光盯着谢容瑛。
谢容瑛盯着蒋氏眼中的杀意,深幽的瞳眸底处蛰伏的挑衅越显嚣张,尤其是唇梢扬起的笑意。
蒋氏被谢容瑛挑衅彻底击溃。
她惊叫一声后直接朝着谢容瑛扑去。
什么端庄,什么华贵,什么面子,什么名声。
这些年她所维护的荣耀,所维护高贵,在今天统统都将烟消云散。
依附勇毅侯府的人,以及整个蒋家的姻亲。
还有谁会把她高高的捧起?
今日一过,她的名声扫地,她历来知晓这汴京城的风言风语。
今日谢容瑛这一跪,跪下之后所说的那一番话,就足以让刚刚那些看客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汴京城中行走?
那种无地自容又愤怒不已的情绪让蒋氏想直接把谢容瑛给撕碎。
芸娘以及李婆子看着蒋氏的举动,说时迟那时快,芸娘把谢容瑛往边上一扯,身后蒋氏就扑来,而李婆子用力的扯住了被彻底激怒的蒋氏。
蒋氏嘴里咬牙切齿:“你这小贱人!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傲然矗立著的谢容瑛看着与泼妇无异的蒋氏,唇角轻扯,她以为蒋氏多能忍,死了一个蒋寅都能与她风平浪静的相处,原来是没有戳到蒋氏的痛处。
果真是事不落在自己身上,都会慷他人之慨。
“儿媳是说错了哪一句让母亲有这样的反应?”谢容瑛轻飘飘地说著:“还是说儿媳每一句都说中了母亲的心思,母亲才如此激动?”
“啊!”蒋氏想推开芸娘,奈何被芸娘死死的抱住,又被李婆子扯住了衣裳让她动弹不得:“小贱人!”
二房秦沣渊看着这一幕,猛地站起身对着白氏与郑氏说道:“还不快去把嫂子给拉开!”
白氏与郑氏此时也起了身。
“嫂子,嫂子你别这样。”郑氏用力的推著李婆子,怒声道:“放手,你们都给我放手!”
白氏则是站在边上假意着急道:“嫂子,你何必和没有教养的小丫头片子较劲呢,快快松开,好好说,好好讲。”
白氏不知道此刻心里有多得劲,就差捂住嘴笑出了声,想着这么多年蒋氏因着是勇毅侯府的当家主母对她指手画脚,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每每与对蒋氏说话都能看到蒋氏那朝天的鼻孔。
现在却是被刚进门的儿媳这般数落。
果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啊!
想打谢容瑛嫁妆的主意,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氏越想,唇角快要压不住,便拿着锦帕微微捂住嘴,往袁妈妈那里一扫,道:“袁妈妈,你是吃干饭的吗?”
袁妈妈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朝着李婆子冲过去。
在几番的推搡下,秦沣渊眼看蒋氏已经不顾以往的形象,怒吼正厅中的女使:“还不快把夫人给拉开!”
正厅中的女使们见状,废了几番力气才把李婆子与芸娘给扯开。
此时的芸娘发丝凌乱小脸涨红。
李婆子倒是身强力壮的站在芸娘的身边。
正厅中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之前蒋寅的事情蒋氏为了勇毅侯府表面的和谐也就与谢容瑛表面还能装装,哪怕是已经捅破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蒋氏在外面人面前也要与谢容瑛表现出婆媳甚好的样子。
偏偏今日谢容瑛将那表面一扯就破的面子也痛快的撕碎。
撕碎的同时还不忘恶心甚至狠狠地把蒋氏的面子里子摔在脚底使劲踩踏。
这让蒋氏如何忍的了?
最可恨的是谢容瑛还是蒋氏从汴京众多氏族中挑选出来的。
“来人来人!”蒋氏被气的七窍生烟,她狰狞著一张脸:“把这忤逆尊长的贱妇给关起来!关起来!”
在场的女使想要上前,又看着谢容瑛面不改色又透著冷厉的样子硬是没有敢上前。
“你当真是放肆至极!”秦北渊走上前来指著谢容瑛就是呵斥到道:“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大逆不道,这可是你的婆母,你怎敢如此对待!?”
谢容瑛淡笑两声,说:“我做什么就大逆不道了?”
“刚刚那些话是你能说的?”秦北渊本就因着前段时间拿出的十万两心有不痛快,要不是这个谢容瑛突然变卦,他怎么会把家底都给掏空?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秦北渊越说越生气:“勇毅侯府如何那也是家事,是能拿出来说的吗?你今日这样一说,这日后谁不对勇毅侯府指指点点?你公公尚在前往边疆的路上,你这样不孝,他如何能放心在战场上杀敌?”
“所以三叔的意思是,只要我乖乖的拿出银子填了勇毅侯府的窟窿就是对勇毅侯府最好的孝顺是吗?”谢容瑛漫不经心地嘲讽道。
秦北渊一听,狠狠瞪着谢容瑛,谢容瑛说的是孝顺勇毅侯府,不是孝顺她的公婆,这就是在讽刺他们整个勇毅侯府都在欺压她谢容瑛。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要不是勇毅侯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谁会惦记你的嫁妆?”秦沣渊开了口:“既然你现在也是勇毅侯府的妇人,能帮着勇毅侯府解了这燃眉之急,全府上下谁不惦记你的好?”
“我看你这丫头是没有被好好管教过。”秦北渊早就不满大房这个儿媳:“你婆婆被你气成这样,我今天就要替你父亲好好教教什么叫孝顺婆母!”
“不知秦三爷要如何管教我谢敬的女儿。”正厅外传来一道冷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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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瑛猛地往大门处看去。
那立在大门处的男人身形高大,与谢译有三分相似,一身官袍,冷眉冷眼地朝着正厅走进来。
谢容瑛心里原本紧绷的心在看到谢敬出现的时候莫名的软了下来。
芸娘与李婆子看着走进来的谢敬,福身行礼:“主君。”
秦北渊与秦沣渊脸色都有些挂不住。
这,这还真是诸事不顺,他们哪有资格去管教别人的女儿?
就算谢容瑛有千?个错,在这勇毅侯府有资格谈管教的也只有蒋氏。
而蒋氏在看到谢敬出现的时候,才冷静下来,冷眼的与谢敬对视一眼,扬了扬下巴坐回主位上。
“父亲。”谢容瑛的脚好似挪不动,喊出父亲二字的时候充满了无数的情绪。
想着临终前的那半月时常出现在她身边的悦儿。
悦儿总是问她:‘老夫人,您为什么会在这侯府啊,她们为什么都不喜提起您啊,为什么厌恶您,您的亲人都不在了吗。’
悦儿总是在她身边叹气,说:‘要是老夫人的爹娘在天上看着,肯定心疼坏了吧,他们肯定在天上急的团团转,奴婢离开家的时候奴婢的祖母哭了又哭。’
是的,她爹娘甚至三叔四叔还在世的时候,勇毅侯府中的人谁敢轻贱她?
后来她爹娘,三叔四叔一个一个离世,谢家由小辈接手后,就渐渐的疏远了谢家。
随着年岁渐长,随着身子骨渐渐老去,与谢家甚至没有多少来往。
而勇毅侯府已把她压榨的干干净净,也因为谢家在汴京城中有了不一般的地位,她最后得到的就是老死在那院落中。
谢敬看了一眼谢容瑛,唇角扯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看向主位上的蒋氏:“听闻勇毅侯府的小侯爷今日娶亲,侯夫人怎么也不邀请我这位亲家?”
秦家的人听着‘亲家’两个字的时候都是微微垂眸。
倒是白氏打破了秦家人的尴尬,她捏紧锦帕,笑盈盈地说道:“亲家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珺异纳了一个妾室罢了,这种晦气的事情怎么还有脸让你上门吃酒啊。”
谢敬冷哼一声,朝着芸娘与李婆子身上停留片刻,才往谢容瑛看去,说:“容儿,你祖母昨夜病了,今早就嚷嚷着要见你,跟我回府去。”
蒋氏脸色一变,这秦珺异刚娶平妻谢家的人就带着谢容瑛离开,这不就更加坐实了谢容瑛刚刚所说的?
“亲家,这不好吧。”蒋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珺异今天的事情我这做母亲的也教训过了,只是容瑛嫁过来后与珺异相看两相厌,至今这小夫妻连房都还没有圆,珺异这是不得已才娶了一个平妻。”
“你也是个男人,应该懂珺异的不易才是。”蒋氏想着谢敬的后院亦是妻妾成群,丝毫不觉得秦珺异有什么错:“更何况,这也是容瑛答应的,不信,你问容瑛。”
“亲家夫人是在说笑吗?”谢敬冷嗤:“我要懂他秦珺异的不易?”
“你、”蒋氏脸色一冷,现在算是明白谢容瑛的性格随谁了,原来是有这么一个老子,她冷笑:“就算亲家不能体恤我儿的不易,容瑛也不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她现在是我勇毅侯府的儿媳,那是盖了官印上了族谱的,就算是你的女儿,你也无权带走。”
谢容瑛神色微沉,刚要开口,李婆子就说道:“主君,这秦家当真个个都无耻,今日姑爷迎娶平妻就算了,亲家夫人院子中的女使趁著姑娘不在,就摸索进了姑娘的院落偷走了姑娘库房的钥匙。”
话题又扯到了袁柳偷走钥匙的事情上。
秦北渊与秦沣渊有些无地自容,原本还能在这里耍耍威风,毕竟一个谢容瑛他们当真还没有放在眼里。
现在不一样了,谢家做主的人来了,他们哪还能说出让谢容瑛拿出嫁妆的话来?
蒋氏更是,她冷声:“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你就定夺我身边的人偷走了容瑛库房的钥匙?”
李婆子才不管蒋氏在说什么,一股劲的说道:“从姑娘嫁到勇毅侯府来,亲家夫人就把家中所有的事情噷给姑娘,表面冠冕堂皇的说著侯府中馈噷给姑娘操持,侯府一切事物由姑娘说了算,实则是让这侯府的窟窿想给你给他们给平了。”
“你家姑娘没有平不是?”秦北渊冷声说道:“说的好像我们全家都在欺负她一样,谢大人你既然来了,你就好好看看你的女儿是如何的不孝敬长辈,如何的忤逆尊长,如何的把家丑往外扬!”
秦北渊说着心中的怒意又被勾了起来,他走向蒋氏:“谢大人,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女儿如何对付她的婆母,这就是你谢家的教养?要是早知道你谢家的女儿是这般的悍妇,我秦家绝对不踏你谢家门槛!”
谢容瑛眼神凛冽,自己被算计就算了,连带着父亲来这里还让他们羞辱,她冷声:“三叔,你怕是忘了我这婆母为何要踏我谢家的大门。”
“你、”秦北渊刚要说些难听的话,想着谢敬在场,冷哂:“为什么?还不是京中传着你谢家嫡女贤良淑德。”
“所以你们是做了什么把我贤良淑德的女儿逼成要忤逆尊长的?”谢敬直直的盯着秦北渊:“秦三爷,不如我们好好唠唠?”
“好了、”秦沣渊走上前来,对谢敬说道:“亲家,既然家中老太太病了要见孙女,就把容瑛带回去让老太太好好看看,这嫁到我们秦家也快一月了,老太太肯定想念的紧。”
“是啊亲家,今日府中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坐下来吃饭了。”白氏瞪了一眼秦北渊,才走上前说道:“刚刚出了一档子事,就不说出来污了亲家的耳了。”
说话间,白氏又往一直当做隐形人的知徽道长指去:“你瞧,这里还有一个神棍要处理呢。”
知徽道长活了大半辈子在今日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谢容瑛把他的孙儿扣押,这就明摆着上官瑶算计她的事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谢敬往知徽道长看了一眼,又想起最近京中对自己女儿的传言,他强忍着怒意,看向谢容瑛:“容儿,收拾收拾,同我回去。”
蒋氏脸色难看至极,欲开口被秦沣渊使眼色才忍了下去。
只是谢容瑛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这戏还没有完呢。
“是,爹。”谢容瑛说这话的时候,朝着知徽道长扫了一眼,把黑白相间的珠串拿在手中猛的一扯。
珠子掉落四处滚动。
这一幕惊了众人的眼。
知徽道长瞳孔一缩,他怎会不明白谢容瑛要做什么。
他立即跪地大声道:“少夫人,求您放过贫道,贫道今日出现也是授了上官瑶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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