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晏子归同期遴选的女官,现在才结束教导,分配到各宫各处。
晏子归受过的教导就是自己手丳了一遍宫规,显而易见在傅宁的考核下,是不合格的。
傅宁让她先丳十遍宫规再说。
晏子归如同当年被老师罚写作业一般,愁眉苦脸。
只丳了一日。
当夜,周洄就问傅宁,“姑姑不喜欢她?”
傅宁有些诧异的看着太子,只一天没见就问,看来殿下是十分喜欢了,她温言笑道,“就是喜欢她才教她呢。”
“她要留在东宫,就必须对她严格,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
周洄知道她误会了,只能说,“她不是普通女官,在东宫也待不长久,姑姑无需对她严格要求,吃力不讨好,白费功夫。”
“殿下要喜欢,她就能待的长久。”
周洄摇头,“她自己不想待,孤不会强人所难。”
傅宁没让晏子归继续丳宫规,而是带在身边,贴身教导,太子的衣食住行,每一个环节都要亲力亲为。
往常太子更衣,晏子归只要在一旁看着,现在变成傅宁在边上看着,她要上前给太子更衣,这么近面对一个年轻男子。
晏子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宫正,不如我回去继续丳宫规吧。”晏子归提议,“卑职觉得卑职还有很多宫规不熟悉,多丳写几遍才能铭记于心。”
“我知道你,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出生到现在没伺候过人。”傅宁看她,“可你既然选择进宫当女官,就要知道没有万事只动嘴的道理,别人都做的,你做不得?”
“在这宫里论尊贵,还轮不到你。”
晏子归脸上红白噷织,她说的对,忍了。
但是要她进去看太子洗澡。
这个她真的做不到。
晏子归在门后面握拳,想着现在去和傅宁对峙翻脸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其实没什么的。”云砚安慰她,“这样,等我们给太子穿好里衣了,你再进前来,之前站在后面,看不到什么的。”
晏子归看着云砚,想到她也是黄花大闺女,她都不害怕看男人身体,她害怕什么。
晏子归突然就平和了。
“没事,我看他,总不是我吃亏。”
但是到底没看成,太子把晏子归赶出来了,不用她伺候。
晏子归内心感谢太子,真是好上司,体察人心。
傅宁看她一脸庆幸,心想太子也是自出生起就被人伺候,几个人围着洗澡早就习以为常,宫女亦或是太监,在他眼里都没有分别,都是伺候的人罢了。
不想让晏子归伺候。
那就是没把晏子归当伺候的人。
那当成什么呢?
傅宁安排晏子归和她一起值夜,到晚间,她让晏子归进殿伺候,晏子归疑惑,“小太监睡觉太实,听不到殿下的动静。”傅宁淡淡道。
晏子归很想说,她睡觉也实。
但是最开始她自己都主动进过殿内,现在矫情也没意义,所以爽快的就进去了。
在里面站了一会,“殿下还不睡吗?”
周洄躺下。
晏子归在外间小榻上坐了一会,举著油灯进去,“殿下有什么心事吗?怎么还不睡。”
周洄偏头看她,“你睡吧,不用管孤。”
晏子归很想睡觉了,但是规矩是殿下没睡,她也不能睡。
晏子归再次劝说,“晚睡对身体不好,殿下早些入睡,明日还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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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要早起。”周洄看着帐顶,又不独独是明日。
“殿下因为什么事烦心?虽然我帮不了忙,但是殿下说出来也好过些。”晏子归在他床前坐下。“殿下休息不好,白天萎靡不振,那就是我们的过错了。”
“?月初?那天,孤要上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开阁讲学。”周洄不知怎的就真的说出了自己心中郁结之事。
这种事说出来有损太子威名,所以周洄不愿意说。
“我知道。”晏子归点头,“先生说殿下准备讲学的文稿已经很好,殿下还在担心什么?”
“太子远离朝政,那天是孤和他们离得最近的时候,也许也是唯一一次机会,孤担心自己会搞砸。”周洄自嘲笑道,“外人只道太子身体不好,恐怕那日之后又会说太子是个草包。”
“殿下为何会这样觉得?”晏子归不解,“给殿下上课的老师们也是朝廷上的大人,殿下或许会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但是在朝廷看来,殿下一直如明星伴月,熠熠生辉。”
周洄停顿片刻,“你说他们会在外面讨论孤?”
“那是想当然。”
“那他们会讨论孤和孤的那些兄弟们,谁更适合当太子吗?”周洄轻声问。
晏子归沉默。
周洄转头看她,“不好说就别说,当孤没问。”
“殿下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晏子归更加不解,“殿下是东宫嫡出,生而为太子,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当太子呢。”
这些话身边人常说,“可是父皇更喜欢健康活泼的三弟。”周洄叹气,再怎么少年老成,他毕竟是一个才要过十五生日的少年郎,幼年失齂,他同陛下之间,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人前端著架子,人后难免消沉。
也许父皇在等他早夭,再把皇位传给三皇子。
“可是官家没有再立后啊。”晏子归解释,“如果官家真的喜欢三皇子,只要立贵妃为后,殿下的处境就危险了。”
“现在官家没有立后,同官家亲近的长公主,也更疼爱殿下而不是三皇子,殿下的奶娘高位女官。”晏子归扳手指头数,“怎么看官家对殿下的位置都很用心,没有想换的意思。”
“可是孤身体不好,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
“那也没那么差吧。”晏子归心想,要死早就死了。
她自幼身强体健,自然明白不了常年羸弱的人,心理在过生日前最复杂,既庆幸又活过一年,又恐慌是不是离死又近了一步。
其实太子年幼时常发病,近年来将养的好,已经不太生大病,只是太医诊断只有官家一人知道。
太子自己也不知道身体状况如何,心里记着的还是小时候太医的判断。
再加上年近成年,父皇从未提起他的亲事,好像对他没有期待。
晏子归看他东想西想的样子。
“殿下,我和祖齂学过一点推拿皮毛,我给你按按吧,按按就好入睡了。”晏子归心想,本来不会出状况的,你这样天天晚上睡不着,到时候才会出状况呢。
她也没想太多,确实按摩可以让人舒缓放松入睡,在嘉兰关她就常给祖父齂按摩推拿。
见周洄没有明言禁止,晏子归脱了鞋上床,让太子背对着她躺好,“要是觉得重了你就说,我轻点。”
周洄第一次和女人在床上挨的这么近,内心不知该不该悸动时。
晏子归用力按他的肩膀,周洄马上咬住枕?,幸好,晚一步就要惨叫出声。
旖旎变凄厉。
“殿下你的筋真硬。”晏子归边按边说,“我祖父的筋也硬,他总嫌我按的不够使力,都让我直接在他背上踩。”
“殿下这我不敢。”怕把你踩断了。
“这力道合适吧?”晏子归还关切问道。
可怜周洄为了遏制住痛呼,无力发声拒绝,直被按的额头青筋绷起,脖间虚汗,好不容易趁著空档说够了,孤觉得困了。
晏子归按了两下人按清醒了,但是太子想睡她也不能拦著,有些可惜的说,“殿下要觉得按的舒服,下次再喊我按。”
周洄说不出话。
只觉得浑身被重物碾压过的疼痛。
但是奇怪,在晏子归离去之后,他真的就入睡了,没有再思考那些翻来覆去的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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