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云霄交不了作业，还没做完，正好回学校闭关。
他平时往返春江花岸和学校基本都是跑步，今天书包有点空，跑得丁零哐啷像个傻子，跑进西二门后变成快走，以免引人侧目。
刚放暑假，学生走了一半，校园大路上依旧人来人往。龙云霄急行军似的走过长长林荫道，拐入小路之后人少了很多。
他忽然倒退几步，回头看，小路边坐着一个男生，身边立著一辆自行车。
“喂！”龙云霄认得那辆自行车，一旁的傻大个看着也挺像。
傻大个听见声音抬起头，果然是邢之航，但他看上去不太好。
迎著龙云霄严肃问询的眼神，邢之航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再走，你也没回家吗？”
“我课设还没交。”龙云霄简单回复，眼里的疑虑还没有消散。
邢之航哦了一声，垂下头继续坐在地上，也不说话。
龙云霄还在考虑走或者不走，腿已经走过去，挨着邢之航坐下了。
邢之航：“干嘛？”
龙云霄：“歇会儿。”
两人沉默著坐在路边，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龙云霄说：“有蚊子。”
邢之航慢半拍，“啊？没咬我。”
龙云霄坐不住，站起来，顺便提起邢之航，“走吧，坐这儿干嘛，咬死了！”
邢之航推著自行车和龙云霄一起走，他们同院系，寝室都在南二舍。
没走一会儿，邢之航又要休息。
“你到底怎么了？”龙云霄问。
“犯病了……”邢之航无可奈何，见路边有个花坛，就在花坛的边沿坐下。“抑郁症就是这样，不是我不想开心，是我根本做不到。就像我要回寝室，但是走不动，好累。”
龙云霄不吭声，他做心理测评的时候，回答过类似问题，原来是症状描述。
邢之航好像习惯了，平静地说：“没事，你先走，我再歇会儿。”
“我又没什么正经事。”龙云霄想起自己在校医院时司高峰说过的话，也在花坛边沿坐下，“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你在学校能自理吗？”
“不知道，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个星期。”过了一两分钟，邢之航才继续说，“自理没问题，就是慢一点。”
“你最好还是回家。”龙云霄建议。
“嗯，我打电话了，爸妈明天来接我。”邢之航说。
“一起来接？幸福宝宝。”龙云霄羡慕，电话响了，他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爸……”
龙行海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严霞坐在他身边，电视上正播著片尾曲，他应该是陪老婆追剧，趁空档给儿子打个电话。“那个……我明天去江州，你放假了吗？”
龙云霄心想，这么巧，他们约好一起来江州？嘴里却只吐出两个字：“放了。”
龙行海说：“我开车来的，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作业没做完，这几天正在赶。”这是实话，怕老头不信，龙云霄耐心解释，“专业课结束后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叫课程设计，我现在就是要完成这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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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海头一次听儿子跟他说这么多话，一时受宠若惊，“那你明天有空出来吃饭吗？”
“在哪儿？”
“江北这边的国广。”
“太远了，不去。”
虽然拒绝得很干脆，但前面有良好铺垫，而且还问了“在哪儿”，不是一口拒绝，龙行海居然很理解。“是有点远，天气又热，那你几时回家？”
“嗯……”龙云霄犹豫，“过几天，交了作业就回。”
挂断电话，龙行海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呼出一口长气，笑容满面地向老婆一摊手，“他赶作业，没空出来吃饭，但是他说了回来，作业交了就回。”
严霞一笑，“我听见了，你那个手机声音好大！”
龙云霄挂断电话后有一瞬间失神，真的要回家？回去之后家里还多了一个女人，怎么相处？太奇怪了，老头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奇怪，一时分析失败。
他见邢之航一直看着自己，笑了笑缓解尴尬，“我爸，他明天来江州，叫我跟他吃饭。”
“你为什么不去，换我肯定去，跨几个区都去。”
龙云霄收起笑容，“在国广，他来江州应该是陪阿姨买东西，我当什么电灯泡。”
“阿姨？”幸福宝宝认为每个人家里都是父母相伴。
“嗯，我没妈。”龙云霄很坦然，觉得邢之航都被自己撞见两回了，也该交换一点自己的隐私与不堪。
“难怪你喜欢凌晨。”
“可能吧……”龙云霄傻笑承认，明白对方说他缺乏母爱所以喜欢姐姐，“我从小就喜欢她，但越长大越生疏，觉得她是阳光美少女，我是阴暗爬行物。”
邢之航也傻笑，“那你是真的喜欢她，当男生真心喜欢一个女生时，首先会自卑。”
龙云霄对他刮目相看，“你是理科生吗？怎么这么会说话？还是你谈过很多恋爱？”
邢之航沉默，突然，“我不谈恋爱，这病有遗传。”
本来聊得挺开心，一下就冷场。
“不行，真的很多蚊子！”龙云霄把书包给邢之航，也不给推辞的机会，抓起他两只手腕往肩上一搭，背起来。“自行车丢这儿，我一会儿来拿。”
邢之航不吭声，想用力扒紧龙云霄的肩膀都做不到，让他背起来十分吃力。
还好走小路到寝室不远，龙云霄在楼梯旁放下邢之航，自嘲地摇摇头，“这个我真上不去。”
邢之航略自豪，“我有77公斤，只多不少。”
龙云霄把书包背自己身上，扛起邢之航一条手臂，“嗯，你NB！”
有室友没回家，看见邢之航被扛回来，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龙云霄抢答：“不知道，路上捡的，可能摔了，你看着点。”然后很拽地离开，“我去捡自行车。”
室友看龙云霄离去，不可思议地问邢之航，“他把你扛回来的？他人这么好？”
邢之航笑，“亲师兄能不好吗？再说我们还是队友呢！他就是装酷，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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