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童的靴子陷入积雪时，听见冰层下传来锁链拖动的闷响。

那声音像是从敖润的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三百年前龙王用北海玄铁铸成的锁龙链。

此刻正缠在少年龙族的原神上，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铮鸣。

“现实还剩半刻钟。”

鹤童的瑶琴裂成两半，琴弦缠住她冻僵的手指，金沙从星盘裂缝溢出，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血痕，“这里十日……够把他的魂碾成渣了。”

鹿童没有答话。

他望向雪地中央的敖润，少年龙族的龙角覆满霜花，掌心死死攥著那只残破的竹风车。

绢面上“自在”二字被冰晶折射出冷光，像极了玉虚宫丹房里狐妖临死前瞪大的眼睛。

雪山堡垒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冰墙内传出铁链崩裂的炸响。

“植入成功了。”鹤童的冷笑混在风里，指尖戳向堡垒尖顶，“风车替换了弑神枪，老龙王的锁链化成‘父爱如山’……多漂亮的戏法。”

鹿童却盯着她手腕上翻卷的皮肉——金沙根本不是从星盘漏出的，是玉虚宫的噬魂咒。

那些金粉像蛆虫般啃噬她的血管，每吞噬一寸血肉，星盘裂纹便深一分。

“你袖子里藏的，是诛杀敖润的符?吧？”他哑声问，断角处的冰碴随着呼吸刺入颅骨。

鹤童猛地抽回手，瑶琴碎片割破掌心，血珠刚渗出就冻成红玛瑙。

“仙人的慈悲，就是让罪人死得其所。”

她抹了把脸，冰晶在睫毛上结出白霜，“比如你……比如他。”

雪巅突然震动。

牛魔王的混铁棍捅穿冰层，岩浆从地缝喷涌而出，铁扇的修罗海妖攀著棍身爬上雪原，触须上挂满敖丙破碎的龙鳞。

“植入？”妖魔的熔岩眼珠转向鹿童，棍尖戳进他肩窝，“你们不过把狗链雕成了花——仙人的枷锁，可比老子的棍子漂亮多了！”

堡垒深处的冰棺悬在深渊之上，棺内躺着的不是龙王，而是一尊无面神像。

神像掌心托著敖润的龙珠，珠内金雾翻涌，隐约可见东海万顷波涛。

“天尊要的可不是乖儿子。”鹤童抚过冰棺表面的符咒，玉虚篆文如活蛇游动，“龙族气运尽归天庭……这才叫真正的‘植入’。”

她突然揪住鹿童衣领，金沙匕首抵住他咽喉，“就像当年无量仙翁‘植入’你一样——头顶金箍，跪着炼化同族，还觉得自己在修仙？”

鹿童的瞳孔收缩。

冰棺倒影中，他看见自己头顶的金箍重新凝结，九头虫的虚影在箍上狞笑。

那妖物啃食着他的颅骨，毒牙刮擦声与记忆中的锁链声重叠——

三百年前玉虚宫丹房，无量仙翁的金箍勒断他第一根鹿角时。

九头虫在镇妖塔底大笑：“小鹿儿，你每炼一颗妖丹，金箍就烙深一寸……痛吗？要不要我帮你咬断它？”

深渊下传来锁链崩裂的炸响。

敖润的嘶吼震落冰锥：“父王……从未想让我继承东海！”少年龙族的眼角迸裂，金血溅上冰棺，玉虚噸咒如嗅到血腥的鲨鱼群蜂拥而至。

铁扇的尖笑从修罗海妖口中溢出：“好孩子……仙人的梦，可比你爹的棺材更冷啊！”

牛魔王的混铁棍劈碎冰棺，弑神枪的虚影却从裂缝中刺出——敖润的潜意识在反抗。

铁链绞住枪身，将妖魔甩向冰壁，修罗海妖的触须趁机缠住鹿童断角：“小鹿儿……当年你用我族妖血炼丹时，可想过自己也会成祭品？”

鹿童的妖血在锁链下沸腾，九头虫的虚影撕开皮肉钻出：“玉虚宫的金丹……是用我族骨头磨的！”

他咆哮著撞向冰棺，寒铁锁链应声崩断，无面神像的日月瞳孔骤然睁开——那是原始天尊的目轮。

鹤童的金沙匕首刺入敖润后心：“龙族气运……归天了！”

龙珠炸成金粉的刹那，敖润却反手扣住她手腕。

少年龙族咧嘴一笑，金血从齿缝渗出：“仙人的梦……我醒了。”

竹风车在火光中疾旋，绢面“自在”二字烧成灰烬，露出底下血写的篆文——【锁龙链乃天尊所铸】。

深渊下的无面神像轰然崩塌，冰棺底部的真相暴露在雪光中：棺内躺着的，是头顶金箍的鹿童尸骸，心口插著半截断角。

三重协同刺激在雪崩中炸开。

第一层龙宫的海啸吞没牛魔王，妖魔的混铁棍沉入怒涛前，铁扇的修罗海妖嘶吼：“枷锁……碎了！”

第二层客栈的岩浆吞没鹤童半身，噬魂咒反噬的金沙蚀穿她五脏六腑：“不……不该是……”

第三层雪巅的冰棺坠入深渊，鹿童抓住敖润的龙鳞，却被少年甩开：“你的罪……自己受着！”

现实中的瑶池法阵崩裂。

鹿童在仙露盆倒影中看见自己的断角完好如初，而盆底浮着敖丙的青铜陀螺。

少年嗓音从水纹中渗出：“哥哥……雪化了么？”

远处，鹤童的焦尸旁，玉虚噸卷缓缓展开——【鹿童为饵，诛灭龙族】。

天尊的虚影在云端轻笑，掌心托著新的龙珠，珠内东海波涛下……

隐约可见竹风车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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