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黎渊的指腹擦过?鞘暗槽。

三十步外的天井里，四名灰袍弟子正将铜盆中的符水泼向廊柱，升腾的白雾裹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两位面生得很。"为首的弟子将铜盆搁在镇墓兽头顶，掌心暗扣三枚铜钱，"天机阁近日不接外客。"

莫璃的银丝无声缠住檐角风铃，借着暮色将晶石反光投在黎渊肩头。

那抹血珠的倒影正落在星纹地砖的奎宿方位，与三日前城隍庙残碑上缺失的星图严丝合缝。

"青州商会的陆掌柜托我们捎件东西。"黎渊从怀中掏出半块浸过松油的龟甲，火光映出上面伪造的二十八宿纹路，"说是要嵌在观星台的井轸位。"

灰袍弟子的铜钱在指缝间转了三圈，突然掷向黎渊面门。

当啷两声，?鞘精准截住两枚，第三枚却被莫璃的银丝缠着钉入镇墓兽左眼。

石兽口中突然喷出黑水，将青铜盆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陆掌柜上月就死在水牢了。"弟子袖中滑出铁尺，尺端刻着与晶石血珠相同的北斗纹，"你们究竟......"

"天机阁待客用腐骨水？"黎渊突然抬脚碾碎地砖缝隙里的半片龟壳，碎屑里赫然露出朱砂绘制的封魂符，"还是说你们在掩盖星轨偏移的真相？"

围观弟子中有人打翻了符水。

莫璃的银丝借着雾气在廊柱间织成细网，某个弟子腰间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内侧沾着墨迹的"危"字——正是昨夜占星台失火的那个星宿方位。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嘶哑嗓音从八卦藻井传来，青铜灯台随着脚步声逐一亮起。

天机阁主拖着及地黑袍走过时，墙壁星图中的荧惑星突然诡异地闪烁了三下。

黎渊的余光瞥见某个铜人手中的浑天仪又偏移半寸，漏下的月光正照在莫璃后颈。

那道金色符印此刻泛著血丝，与晶石里的红点遥相呼应。

"听闻阁中藏有周天仪残片。"黎渊将伪造的龟甲扔进腐蚀殆尽的铜盆，青烟中浮现出昨夜从死者瞳孔里拓印的星象图，"若能一观，愿以青州商会暗桩名单交换。"

阁主枯槁的手指划过紫檀案几，七盏碎铃突然发出蜂鸣。

黎渊袖中的晶石剧烈震颤，血珠沿着天璇位滚到玉衡方位，恰与碎铃上的朱砂痕迹重合。

"既知周天仪，可识得这个？"阁主袖中甩出半卷焦黑的星图，残缺处正是三年前被雷火烧毁的观星台方位。

图中参宿四的位置，赫然画著与莫璃符印相同的金色纹路。

黎渊的指甲掐进掌心肌肤，血腥味刺激他想起义庄那具焦尸手里的铜钱——死者拇指的灼痕与星图焦痕完全吻合。

他忽然抬手指向藻井："真正的周天仪残片，应当嵌在斗柄与箕宿交汇处。"

满室烛火突然摇曳，某个弟子碰翻了记录星象的铜盘。

阁主黑袍下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能从二十八宿的位移规律，逆推出三年前雷火夜被转移的宝物方位。

"带他们去观星台。"阁主转身时，黎渊看见他后颈闪过?样的金色符印，只是那符印在烛光下泛著诡异的青黑色。

廊柱阴影里，某个铜人捧著的漏刻突然倒转，水银珠坠地时凝成与晶石血珠相同的形状。

莫璃的银丝在跨过门槛时突然绷直，黎渊顺着她的力道侧身避开。

一片青瓦擦著耳际砸碎在脚边，瓦片内侧的墨迹还未干透，画的正是在血珠里颤动过的鬼宿纹。

黎渊的?刃堪堪擦过天机阁主的衣襟，三尊铜人突然从星图墙后转出。

这些机关造物眼窝里嵌著浑天仪碎片，关节转动时发出星轨运行的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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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璃的银丝在铜人身上擦出火星，却见它们胸口的璇玑玉开始泛出青光。

"坎位铜人左臂第三关节！"黎渊突然高喊。

他注意到其中一尊铜人抬臂时，腋下露出与镇墓兽相似的蜂窝状腐蚀痕迹。

莫璃的银丝应声穿透那处破绽，铜人顿时僵在原地，眼眶里的浑天仪碎片叮当落地。

天机阁主黑袍翻飞，袖中甩出七枚刻着星宿的铜铃。

铃声响起时，地面星纹竟如活物般扭曲游走。

黎渊突然抓起腐蚀铜盆中的残渣，扬手洒向奎宿方位的青石砖——昨夜拓印的星象图在腐蚀液中显形，与移动的星纹形成诡异的重叠。

"屏息！"莫璃扯断腰间丝绦，爆开的香粉在空中凝成星斗图案。

追击的灰袍弟子撞上这些发光粉尘，手中铁?突然不受控制地指向壁画的荧惑星方位。

黎渊趁机劈开窗棂，却发现窗外不是来时的天井，而是一面画满星宿的影壁。

铜人眼窝里的青光突然大盛，残缺的浑天仪碎片开始自行旋转。

黎渊感觉袖中的血珠晶石变得滚烫，莫璃后颈的金色符印竟渗出细密血珠。

天机阁主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周天仪重启之时，便是尔等命丧......"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狂笑。

一柄墨玉剑穿透八卦藻井，剑身刻着的二十八宿方位精准刺入铜人胸口的璇玑玉。

青衣人影随着飘落的星图卷轴翩然而下，剑尖轻挑便截断铜铃震颤的声波。

黎渊看见那人腰间悬著的青铜司南，指针正对着自己袖中的血珠晶石。

"三年前的雷火案，"来人转身挥剑划开星宿影壁，露出后面真实的观星台，"天机阁欠的血债该还了。"剑锋过处，铜人关节纷纷迸裂，那些浑天仪碎片落地后竟自动拼合成半面星盘。

莫璃的银丝突然绷直成琴弦状，青衣人的剑刃顺势在上面轻敲。

某种古老韵律随着震颤扩散，墙壁星图中的星辰开始错位移动。

黎渊抓住这瞬息之变，将血珠晶石按在拼合的星盘中央——昨夜在死者瞳孔看到的星象，此刻与移位后的星图完美契合。

天机阁主发出非人的嘶吼，黑袍在剧烈抽搐中裂开，后颈的金色符印竟爬出蜈蚣状的黑线。

青衣人剑尖轻点地面，墨玉剑突然折射出七重幻影，每道剑光都刺向正在位移的星辰方位。

"走！"青衣人甩出三枚青铜钱，落地成三角阵型困住发狂的阁主。

黎渊冲出幻阵时回头瞥见，那些青铜钱上的灼痕竟与义庄焦尸手中的完全一致。

月光重新照进回廊时，三人才发现置身于荒废的偏殿。

青衣人收剑入鞘时，黎渊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与星图焦痕相似的灼伤。

"阁下为何相助？"莫璃的银丝仍缠在腕间。

青衣人望着开始自燃的天机阁主殿，指尖摩挲剑柄处的北斗纹："三年前他们用周天仪篡改星轨时，烧死了不该烧死的人。"他忽然用剑尖挑起地上一片青瓦，内侧的鬼宿纹正在渗出血珠。

黎渊按住怀中发烫的星盘残片，突然想起那具焦尸蜷缩的手势——正是箕宿与斗柄交汇的方位。

夜风卷著燃烧的星图掠过眼前，他仿佛又看见血珠晶石里颤动过的诡异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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