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的碎石堆突然透进月光,黎渊后背撞上潮湿的土壁。
莫璃指尖银丝在黑暗中划出冷光,将最后坠落的石块钉在半空。
"伤口。"她?开黎渊领口时,锁骨处的火漆印已褪成暗红。
沾血的银丝在伤口轻点三下,忽然蜷缩成发亮的血珠滚落地面——正朝着他们逃出来的方向颤动。
黎渊抓起块碎石划破掌心:"那木匣在召唤血气。"血珠悬空绘出的轨迹与石室方位重合,远处深渊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
莫璃突然?下腰间玉珏压在他伤口上,冰凉的玉面顿时腾起血雾。
石室方向传来瓷器破碎般的脆响,两人对视一眼,顺着原路折返。
塌陷大半的洞窟里,北斗七星纹的木匣斜插在岩缝中,匣盖被血线腐蚀出的缺口正汩汩渗出黑雾。
"坎位裂纹对应伤门。"黎渊用带血的手指描摹北斗第三星,沾血的碎石精准卡进天枢星凹槽。
莫璃的银丝同时缠住摇光与开阳,青铜鼎纹在她手背亮起的瞬间,七颗星斗依次泛起血光。
匣盖弹开的刹那,洞顶残存的符咒轰然燃烧。
拳头大的黑晶石悬浮在匣中,表面流转的金色梵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黎渊突然按住莫璃后撤半步——三根银丝擦着他耳际刺穿扑来的狐形黑雾。
"不是狐妖。"莫璃甩出七枚铜钱封住晶石八方,"是借狐妖怨气重塑形体的古魔。"她话音未落,晶石突然映出两人倒影,黎渊锁骨处的血迹诡异地出现在倒影的心口位置。
黎渊咬破指尖在黄符上画出残缺的敕令——前夜张道士对付狐妖的法咒被他改了三笔。
符纸贴上晶石的瞬间,黑雾凝成的利爪突然攥住他手腕,莫璃的银丝绞断黑雾时,晶石内部传来沙哑低语:"苍梧之血......"
数十道银丝结成罗网罩住晶石,莫璃袖中飞出张暗金符纸。
黎渊趁机将带血的敕令符拍在晶石底座,黑雾霎时收缩成细线。
就在梵文即将重新闭合时,晶石突然炸开刺目红光,气浪掀飞的碎石在莫璃左颊划出血痕。
洞外突然涌入火把的光亮,村长举著桃木剑劈开翻涌的黑雾。
吴捕头带着二十几个村民结成八卦阵,小翠将装满朱砂的陶罐砸在晶石正下方。
无数道泛著微光的细线从村民眉心飘出,顺着莫璃的银丝注入符咒。
黎渊的敕令符突然浮空燃烧,他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凌空续写符文。
当最后一笔与张道士的残符首尾相连,黑晶石发出琉璃破碎的脆响,表面重新爬满蛛网般的金纹。
"封住了!"小翠的惊呼被洞顶坠落的钟乳石打断。
莫璃拽著黎渊疾退时,看见晶石底座残留着发丝细的血线——正是黎渊伤口与木匣之间曾有的那道血线。
村民们跪拜的膝盖还没触地,莫璃已用银丝卷走晶石。
黎渊弯腰扶起老村长时,颈侧未擦净的血迹被火把照得发亮。
洞外透进的晨光中,变成灰白色的晶石静静躺在莫璃掌心,北斗七星的纹路里还凝著一粒朱砂色的血珠。
"多谢二位......"吴捕头抱拳的手还在发抖,他佩刀上未洗净的狐血滴落在黎渊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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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捧著止血草药欲言又止,老村长对着东方初升的太阳长揖及地,枯枝般的指尖死死攥著块刻有星图的残玉。
黎渊摸著锁骨处已然结痂的伤口,看见莫璃背在身后的手正用银丝缠绕晶石。
那粒朱砂血珠在银丝间滚动的轨迹,分明是朝着三百里外州府的方向。
晨雾未散时,全村老少已在祠堂前摆好三牲?礼。
老村长将那块刻着星图的残玉塞进黎渊掌心,裂纹恰好遮住紫微垣的位置。
吴捕头亲自牵来两匹枣红马,缰绳上缠着浸过雄鸡血的五色绳。
"此去三百里水路,今夜子时前能到渡口。"莫璃指尖拨弄著缠在晶石上的银丝,朱砂血珠突然在北斗天璇位迸出火星。
她转头望向东边官道,十丈外的老槐树上惊起三只乌鸦。
小翠捧著荷叶包的艾草团子追到村口,突然被马蹄掀起的尘土迷了眼。
等她揉着眼睛直起身,正看见黎渊俯身接过油纸包的瞬间,莫璃的银丝悄无声息地卷走团子里藏着的绢帕——上面绣著歪歪扭扭的并蒂莲。
"天机阁的铜铃昨夜碎了七盏。"沙哑的声音从官道旁的芦苇丛传来。
穿蓑衣的男人像团未化开的墨渍,腰间垂著的青铜罗盘正中央嵌著半片龟甲。
他抬手掷出竹筒时,腕间露出的青紫色刺青与黑晶石表面的梵文如出一辙。
黎渊用染过朱砂的匕首挑开竹筒封蜡,泛著鱼腥味的帛书上只有半阙《谒金门》。
莫璃突然用银丝缠住他手腕,沾著晨露的丝线在"玉阶"二字上洇出暗红:"这是三年前阁主亲笔。"
马蹄声消失在官道尽头时,蓑衣人化作符纸灰烬簌簌飘落。
黎渊摸著马鞍暗格里新添的玄铁匕首——这是吴捕头昨夜用被狐血浸透的佩刀熔铸的——突然发现莫璃正用银丝绕着晶石打卦。
七枚铜钱悬浮在血珠四周,最末一枚始终倒立在"坎"位。
七日后,当刻着二十八宿的铜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时,黎渊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
莫璃把玩着变成灰白色的晶石,指尖在北斗天枢位反复摩挲——那里新出现了针尖大的红点。
"东南角的铜铃不该是哑的。"黎渊用刀鞘拦住欲关的铜门。
门后长廊两侧的青铜灯台突然次第亮起,照见地面星轨图上停滞的辰星。
莫璃袖中银丝突然绷直,缠住檐角某处断裂的红绳——绳头上还沾著未干透的松烟墨。
他们踏着青砖上忽明忽暗的星纹往里走时,谁都没注意到晶石里的血珠正在天璇位颤动。
廊柱阴影里,某个铜人捧著的浑天仪突然偏移三寸,漏下的月光恰好映出莫璃后颈若隐若现的金色符印。
当第二十九盏青铜灯亮起的瞬间,两人?时停步。
正厅中央的紫檀案几上,七盏破碎的铜铃正摆成北斗形状,铃舌上凝结的朱砂像极了那夜从晶石里渗出的血珠。
莫璃的银丝刚触到摇光位的碎铃,檐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有片青瓦上残留着半枚带水渍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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